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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舒玄好似真被嚇住了,只是皺著眉頭怒聲喝罵,居然真的不再有動靜。慧清師太手中長鞭一揮,頓時雙馬發(fā)出一陣嘶鳴,驚起前蹄猛然沖了出去——王舒玄身影一閃避讓開來,望著馬車的背影只是大喊道:“來人啊快追,莫放跑了這些教匪??!”他光是喊。卻是雷聲大雨點小,姿態(tài)悠閑得很,黃鎮(zhèn)撫眼睜睜看著。怒氣橫生的質(zhì)問道:“王大人你為何放她們走?”王舒玄嗤笑一聲,反駁道:“方才就是你舍不得自家愛妻,在那里優(yōu)柔寡斷,現(xiàn)在我成全你的意思,你居然反過來問我?”話音未落,他翻身上馬,一邊揮鞭急追,一邊從懷里掏出一個圓筒。用牙齒咬開,隨即向天空丟去,頓時暗夜蒼穹之上爆開一朵特殊的禮花。五光十色久久不散——這顯然是錦衣衛(wèi)的某種傳信記號。黃鎮(zhèn)撫也急急跟上,兩邊所帶的兵馬見狀也是一聲呼嘯,調(diào)轉(zhuǎn)馬頭紛紛追趕。暗夜里雪花紛紛揚揚。落在人脖頸之間帶著冰冷的鎮(zhèn)定之意,而一追一逃的兩幫人馬卻是喘息著、醞釀著殺意。王舒玄看似賣力的追著,但他好似嫌熱鬧不夠大,連續(xù)燃放幾次煙花,黃鎮(zhèn)撫越發(fā)覺得他行為怪異,好似別有目的。馬車夾帶著大量的貨物,即使拼命奔跑也漸漸被追上,突然慧清一聲清喝,馬車分四路散開,各自朝一個方向駛?cè)ィ?/br>王舒玄冷哼一聲,銳利眼神緊緊盯住慧清所在的第一輛車,緊追不舍。慧清的車上開始不斷地丟下獸皮牛筋這些貨物——雖然是作為跟元蒙交易的遮掩,這些貨物也是林林總總非常齊全,亂七八糟的東西丟棄在山道上,不斷給追兵制造麻煩,又是黑夜視線不清,王舒玄手下有人不幸被絆倒,哀嚎一聲折斷馬腿滾落山澗。沒了累贅,慧清的車子越發(fā)輕盈飛快,一追一逃之間,距離漸漸拉開了。慧清松了一口氣,揭開馬車的簾子,天邊初露魚肚白,朦朧的視線中卻出現(xiàn)了另一座哨卡式的石堡,路旁還有拒馬和木蒺藜圍欄。金陵乃天下帝都,近畿原本就是重兵云集,但天下太平已經(jīng)幾十年了,這里原本也是虛應(yīng)其事,只有十個守哨,正在懶洋洋打著瞌睡。慧清心中一喜,策動韁繩讓馬繼續(xù)狂奔,響亮的馬蹄聲讓那些兵勇們頓時嚇醒了。“路條勘引——”話音未落,只見慧清一手繼續(xù)加鞭,另一手高高擎起廣晟的官印,高聲喊道:“奉北丘衛(wèi)指揮僉事之命,閑雜人等全部讓開?!?/br>守哨這邊的人都驚得彈跳起來,完全不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就算是北丘衛(wèi)那也要按手續(xù)驗路條引證什么的,哪有這樣土匪一樣闖過去的!慧清颶風(fēng)一般沖過他們身旁,幾人都被沖得驚慌躲閃,最后一人躲閃不及,被一張蓋了官印紅戳的文書糊了一臉,他拿下一看,罵得咬牙切齒。幾人驚魂未定,又一陣馬蹄聲急沖而來,嚇得他們幾乎要做滾地葫蘆,隨即出現(xiàn)在他們眼前的卻是一個俊美華貴打扮的武官。正是刻意拖延想把事情鬧大的王舒玄。他聽完三言兩語,大驚失色的喊道:“什么,沈大人連官印都被教匪劫了?。。 ?/br>教匪帶著朝廷命官的官印逃之夭夭,這絕對是件天大的禍?zhǔn)?,眼前人證物證俱在,沈廣晟這次是翻不了身了!他唇邊露出一絲陰狠的笑意: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沈廣晟突然派來接手北丘衛(wèi)這邊的要案,這是在他王某人的盤子里搶飯吃,若是他態(tài)度謙恭,肯把頭功讓出也就罷了,先前居然還敢這么倨傲不恭,現(xiàn)在鬧出這么大的漏子,查案人反被教匪劫了官印,就算是紀(jì)綱大人也面上掛不住,不會再保他了。而他王舒玄,先是英勇剿匪不落人后,接下來又是憐惜同僚家眷俠骨柔情,雖然一時放走教匪,很快就布置周密亡羊補牢,及時調(diào)動周邊的錦衣衛(wèi)人員在前行之路上圍追堵截,小小幾十個女匪,已經(jīng)注定是他甕中之鱉!這次不僅自己立了頭功,還分潤了功勞給附近的錦衣衛(wèi)同澤,這樣他王某人的人望呼聲就會更高,聽說南鎮(zhèn)撫司的二把手馬上要出缺,也許自己也能……他正在浮想聯(lián)翩,突然只聽見遠處山道上傳來逆向的馬蹄聲,清脆而響亮。是誰?難道是教匪們?nèi)ザ鴱?fù)返?他搖了搖頭,覺得這不可能。馬蹄聲滴答,速度不緊不慢了,從容不迫卻又帶著蓬勃朝氣。山路上的殘雪被馬蹄揚起一團,好似一團仙霧彌漫開來,迎面而來的騎者沐浴在熹微的晨光中,黑甲銀槍,身材挺拔眉目如畫,舉手投足之間更見冷峻威儀。竟然是……沈廣晟?。。?!第七十五章摘桃王舒玄只覺得整個腦袋嗡了一聲大了,滿心的震驚化為一聲大叫,“不可能??!”他不是應(yīng)該被白蓮教的舞女們迷昏了,正在黑甜鄉(xiāng)里做春秋大夢嗎?廣晟策馬又走進兩步,笑容絕麗,笑吟吟的跟王舒玄打招呼,“這不是我們的指揮同知王大人嗎?這冰天雪地的,是出來獵狐貍兔子呢,還是來找美艷小寡婦過夜的?”王舒玄只覺得一股驚怒交加的惡恨從心中涌起,一張俊臉都因此變得通紅,“沈廣晟??!你死到臨頭了還敢賣弄唇舌!!”廣晟冷冷一笑,“賣弄唇舌的人是你吧王大人——沒想到你腳程這么慢,跟裹了三寸金蓮似的,連個女教匪都追不上?!?/br>“那是因為有你的官印,她輕而易舉通關(guān)了??!”王舒玄好似抓住了天大的把柄,低吼道:“你吃里扒外,真是丟盡我們錦衣衛(wèi)的臉!”“丟臉出丑的人還是沈大人你……”廣晟輕蔑一笑,長槍一掃,下一瞬,一顆黑而圓的東西從他馬后飛起,呼嘯著朝他丟了過來。王舒玄急忙閃過,那物件掉在地上,濺起紫黑色半干的血跡,混著灰白色的腦漿——竟然是一顆人頭?。?/br>那面目,那光溜的腦袋,是方才追趕的慧清師太!“王大人,你連個女人都抓不住,還得我來代勞,真是丟盡我們錦衣衛(wèi)的臉??!”廣晟嘲諷全開,用方才同樣的話來打他的臉。王舒玄頓時一滯,如此大功卻被他搶先了,但他轉(zhuǎn)念一想,卻又轉(zhuǎn)為獰笑,“你這是殺人滅口——你的官印被她所奪,一路通關(guān)直入毫無阻礙,如此失職,就算殺了她也不抹殺不了事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