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的布局，此時此刻看著昔日同澤被殺被抓，心中滋味也并不好受。

“這次的布局原本是預(yù)備下月初三，但錦衣衛(wèi)那個小子咄咄逼人。連南苑都去搜過了，只怕會查出些什么蛛絲馬跡——既然現(xiàn)在木盒已經(jīng)得到。就干脆提前發(fā)動?！?/br>
景語負手看著萬花樓那邊，目光宛如看著撲向燈火的飛蛾一般，微笑中帶著從容和冷酷，“我的目標。并不是萬花樓這群人，而是這座樓本身??！”

“這座樓本身？”

常孟楚完全不懂他的意思，“萬花樓在洪武時期就建立了。是官妓充發(fā)的主要地點，也是秦淮花街的頭塊牌子。這里能有什么你想要的東西？”

景語輕笑一聲，嗓音仍然儒雅淡然，常孟楚卻從他的嗓音中聽出了一種切齒的恨意與激狂，“我本來也不知道，只是拿到了木盒，用那兩塊玉片合起來打開后，才知道了其中奧秘。”

“什么，你已經(jīng)打開了木盒？”

常孟楚大吃一驚，“另一塊玉片是在誰手里，你是怎么得到的？”

“另一塊玉片，是廣平侯袁容給我的——他昨晚剛剛回到了京城?！?/br>
景語低聲道“他是奉皇命去了北平，目前的回奏是在回京途中，不過誰也沒料到，他日夜趕來，提前了一天一夜?！?/br>
“他這般秘密回返，就是為了回來見我——他想看看，我到底值得不值得他投下手中最重要的籌碼?！?/br>
景語的眼中閃過清冷笑意，“袁容是個老狐貍，這么多年來，他迎娶了朱棣的愛女，成為他心腹愛將，從來沒有人懷疑過他的忠臣，若是讓朱棣知道，他這女婿竟然會是效忠建文的暗間，他該是什么表情呢？”

常孟楚皺眉，雖然早有懷疑，卻仍然不敢相信，“袁容是朱棣一手提拔出來的，為何會對建文如此效忠？”

“嚴格的說，他效忠的并非建文，而是朱允炆的父親懿文太子?！?/br>
景語有所感觸的唏噓道：“懿文太子乃是天命所歸，人心所向，既是嫡長，又生來仁愛聰慧，就算洪武皇帝如此暴烈刻薄之人，也是諄諄教誨兒子’天下總有一日歸你‘，希望他做個賢帝明君——他若是活得長久些，包括朱棣在內(nèi)，也絕不敢有異心。只可惜，他壽數(shù)不永，這才讓強悍叔叔騎到了侄子頭上。”

“當(dāng)初懿文太子病倒的時候，詹事府的謀士們就擔(dān)心那些叔王會對太孫造成威脅，于是在他們秘密設(shè)計下，好幾個文武方面才華卓著的年輕人去了燕王、秦王等處，很快得到了重用，這里面就有袁容?！?/br>
常孟楚聽得目光閃動，皺眉道：“我身為常家之人，也不曾知曉這些，你是從何得知的？”

“是紅箋父親留下的信件和筆記。”

景語解釋道：“我父親景清乃是忠直不阿之臣，但胡閏才是建文帝的心腹愛臣，雖然沒有丞相之名，大小政務(wù)卻多問過他的意見?！?/br>
“袁容這個暗間，是最后的秘密武器，誰也不會猜疑他的身份，更不會想到，他家里那個庶長子，竟然會是懿文太子的遺腹子，朱云燝。”

“我揭穿了袁容的秘密，又告訴了他關(guān)于我的身世，袁容匆匆趕回，昨晚終于跟我見了面?！?/br>
景語想起昨夜見面的那一幕，不僅微微而笑。

袁容的態(tài)度曖昧而自矜，雖然被他揭穿袁槿的身世，卻是處變不驚，反而告訴他：廣平侯府的親隨，只要五十人就可以讓他身死當(dāng)場。

景語當(dāng)時回道：“我敢來這，定然是有完全的準備，只要我天明之時沒有出去，令公子的秘密立刻就會擴散整個京城?！?/br>
袁容居然絲毫不見慌亂，“只要殺了你，再散播另外一些謠言——比如濟寧侯府的小少爺是建文的私生子，襄陽侯家的千金是前太子的女兒等等，滿城風(fēng)雨之下，我區(qū)區(qū)一個庶長子也不顯眼了，到最后把你的真實身份查出來，你父親本來就善于偽裝欺騙，你覺得陛下會信你制造的流言嗎？”

第二百八十九章逃亡

景語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人物，兩人唇槍舌劍之下，景語輕輕一句話，這才讓袁容知道厲害，“現(xiàn)在太子見疑被幽禁，漢王在京城飛揚跋扈隱隱有奪嫡之念，不趁現(xiàn)在動手，難道要等到太孫登基嗎？”

他看著袁容，敏銳的發(fā)現(xiàn)后者神色有細微的改變，眉心也輕微皺起，于是添了最后一句，“再等十年，太孫天姿英發(fā)，崇尚雅文又果敢勇武，那時候，還會有人記得懿文太子一脈才是正統(tǒng)嗎？”

他近乎嘲諷的笑道，“那時候，你家這個秘密就不再值錢了，朱允燝殿下想要復(fù)辟登位，簡直是癡人說夢了?！?/br>
袁容眼中閃現(xiàn)怒色，呼吸微微有些紊亂，“就算這樣，我也不必上你的賊船?！?/br>
“我父親曾經(jīng)告訴我，當(dāng)斷不斷反受其亂，這句話，我要奉送給侯爺您?！?/br>
景語冷然道：“您原本的計劃，是讓袁槿公子去軍中歷練獲得功勛，然后讓他能順勢漸漸掌握一部軍權(quán)，最后趁勢而起——可您別忘了，朱棣和他兩個兒子都是靠造反起家的，就算是英國公這樣的強人，也不過掌握全國三分之一的兵力，袁槿公子區(qū)區(qū)一個年輕人，又能如何權(quán)傾朝野呢？這樣的謀算篡權(quán)，勝算到底有多少？”

這一句問到了問題的核心，袁容的呼吸又加快不少，“你手中又有什么籌碼？”

“這個木盒，不知道你是否有印象呢？”

他取出木盒的一瞬間，袁容的表情變了，他驀然站起身來，伸手要奪。景語卻敏捷閃過，拿出另一塊玉片，“這個玉片你也應(yīng)該眼熟吧？”

他一手牢牢鉗制住袁容的手腕，低聲道：“袁槿公子的那一塊，也在你身上吧？”

他終于如愿看到廣平侯的驚訝目光！

“這三件東西合起來，可以讓木盒里的遺旨重見天日，除了建文帝親筆之外。里面還有一件東西。你應(yīng)該聽說過?！?/br>
“就是洪武皇帝時候奪走沈萬山的財產(chǎn)，建造而成的盤踞整個金陵城的秘密水道！”

袁容整個身軀一震，雙眸簡直要燃燒起來?！斑@事連胡閏也未必知道，你是怎么？”

“胡閏的筆記，加上當(dāng)年建造時碼頭上的一些蛛絲馬跡，還有大理寺、工部和戶部的庫存賬本?！?/br>
景語的嗓音低沉。聽入袁容耳畔卻是驚心動魄，“只要拿到這張圖。別說是朱棣，就連整個皇宮大內(nèi)，也不過是紙糊的傀儡，一碰就倒?！?/br>
……

那一夜的言語交鋒。最終以景語大獲全勝告終，兩個人湊齊手中的玉片，終于打開了那只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