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初秋金桂飄香,配合高樹環(huán)繞小院。 金燦燦的小花朵錦簇成團(tuán),垂在枝頭,樹下分成兩片,各自種著花草,薔薇綻放、雛菊盛開,綠草夾雜,更襯花嬌。 湖上白玉小橋玲瓏剔透,水中紅鯉曳尾,玉蓮?fù)α?,放眼望去,真真是一派秀麗景觀。 夏卿躺在門檻便的斜椅上,正對著院子的景。 厚裘包裹著身姿,只露出清瘦白嫩的小臉,剪水雙瞳里滿是溫和,睫毛羽翼一般柔軟,唇邊含笑,賞著面前的風(fēng)景。 這景看了一年有余,雖格局相同,但每年傅捷都命人換了花,她素來無事,只得栽弄花草為趣,回回盛放之時,倒也別有一番成就感。 花燈節(jié)一過,便要入了深秋,楓葉該紅了,楓葉紅透,再入了冬去,便是銀裝素裹,果子凍在雪里,爽口得很...... 自離宮以來,被困在此地,日日在這院子,方寸之地,景再好,也不免憋悶。 傅捷管得嚴(yán),總不許吃涼果,也不許打雪仗,便是乖順地在這院子里當(dāng)個漂亮的花瓶,才令他滿意。 她無甚牽掛,也沒什么欲望,按理說在這兒被好吃好穿供著,當(dāng)個米蟲也是不錯,可是整日困著,不是種花賞景,便是被傅捷拉到床上欺負(fù),這么活著,和青樓妓子有何區(qū)別? 再是無欲無求,總被迫著做不愿的事,也會生了叛心。 何況,再這樣待下去,她真怕......自己會殺了傅捷。 對傅捷......她的感情太復(fù)雜了。 年少的傅捷,她欽慕喜歡,覺得日后的郎君定要像他這般,長相好,文武俱佳,性情溫和,誰知現(xiàn)在長大了,倒是變成了這樣一個霸道專橫、蠻不講理的,總逼著她,折磨她,把她當(dāng)泄欲工具一般耍弄,有時候真是恨不得殺了他...... 可傅捷救了她,又有救命之恩...... 罷了,這一年多,就當(dāng)報恩了,她決計不能再待下去,否則,不是傅捷死,便是她瘋了去。 商耀在找她,便是觸了傅捷的禁忌,只怕以后的折磨只多不少,并且看守得也會更嚴(yán),二者若是被商耀找到,陳年舊恨翻起來,又是不得安生。 父皇對商耀素來刻薄,商耀既要奪位,肯定不會放過父皇,父皇母妃的死,皇兄們被流放,也是朝代更替不可避免的事,她平靜心緒,也能想個明白,不那么糾結(jié),可要真的碰上,卻不一定能這樣輕易原諒。 縱使已無親近之人在世,她也想要好好活下去,活著,便是無盡的希望。 可是若是出去之后......要如何呢? 她沒什么謀生之才,文不成武不就,被傅捷嬌養(yǎng)著,連女紅也荒廢了大半,現(xiàn)在好像也只能種種花草...... 去個偏遠(yuǎn)的小村子,最好是有山,能上山采采菌菇野果,開個小菜園種種菜,跟周圍的大嬸姨母學(xué)習(xí)點廚藝,閑云野鶴,自由自在,就此過完一生,倒也是不錯。 這么一想,心中對逃出去愈發(fā)向往,也愈發(fā)心安了。 她是怕的,第一次逃跑,阿夏差點枉死,她也是第一次真切地看清傅捷的真面目,那場激烈的性事所帶來的的陰影至今還未消磨,傅捷稍微一弄痛她,便會令她想起那日,害怕得發(fā)抖,若是這次敗了,她真是想都不敢想。 傅捷,早就不是她認(rèn)識的那個少年了。 求饒?撒嬌?乞憐?又要如何放低姿態(tài),才能讓傅捷放過她?放過阿夏? 不行......此次只能成功,決不能失敗。 夏卿的眼神越發(fā)堅定,散發(fā)著熠熠光輝。 傅捷去端了清粥來,便看見女子仰頭看著風(fēng)景,笑得純凈,眼睛里閃著細(xì)碎的星光,宛若上好的琉璃,心軟成一片。 他緩步上前,生怕驚了她。 “傅捷。” 夏卿早在傅捷提步來的時候便發(fā)覺了,在這里,她就像容易受驚的兔子,一點風(fēng)吹草動也聽得一清二楚。 “卿卿可好些了?” 傅捷將清粥放在旁邊的小木頭茶幾上,抬了個小凳,坐在夏卿旁邊。 “好些了,只是頭還是暈脹得很,想來吃了藥再睡會,明日便能大好了?!?/br> 可能是要離開了,女子心中開闊了許多,也沒那么害怕,雖然聲音沙啞虛浮,但神情卻是一點也不排斥。 傅捷見著女子笑靨如花,感覺自己宛如被溫暖的云朵包裹,甜蜜感充盈在心頭,情難自禁。 端了清粥,用湯匙攪拌涼了,才少量少量地投喂著嬌俏的人兒。 “卿卿說要給我生個孩子,可是真的?” 男人笑得甜蜜寵溺,高大的身子窩在小凳上,甚至微微仰頭看著女子,他喂送著白粥,專注深情得仿佛世間只愛她一人。 “傅捷......” 夏卿看著他這副期待的模樣,真誠不似作假,喉頭一緊,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卿卿可是要反悔?說出去的話可是收不回的。” 傅捷見女子遲疑,忙喂上白粥堵了她的口,笑得狡黠,語氣里帶了些少年氣的撒嬌。 “沒有,只是......若是以后孩子出生......也只能在這小院里長大嗎?” 夏卿這話帶了試探,甚至微微夾雜埋怨與不滿。 “卿卿......” 傅捷怎會不知道她是何意,她是在怨他,將她困鎖在這庭院里。 可他又何嘗不想明媒正娶,讓她成為他唯一的妻,現(xiàn)下這時局,實在是不宜讓她暴露人前。 “卿卿,你再忍些日子,日后我定八抬大轎迎你進(jìn)門,散了府里的妻妾,只你一人為妻?!?/br> 傅捷輕柔得撫摸女人的軟發(fā),似是安撫,眼神里暗潮涌動。 夏卿心中慘然,她倒是忘了,傅捷與她,既無父母之命,也無媒妁之言,婚宴更是虛無,無名無分的,讓他白占了她的身子,便算作夫君? 真是可笑至極!她堂堂晉國公主,竟被迫落得這番田地?教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怨? 女子地位低下,出嫁從夫,便是傅捷這樣任意地娶了姑娘家,又以一己私欲又休了去,就算那些女子仍留處子之身,被休之后又教那些女子如何處世? 傅捷這廝......實在混賬! 女子拼命壓制心中的怒氣,白裘下的掌心被指甲掐出深深的紅印。 罷了,只要逃出去,便將這污穢前塵一筆勾銷了去! 興許傅捷一生氣,厭了她,能和府中妻妾以正常夫妻相處,既保全了她們,也全了自己的心愿,也算皆大歡喜。 “傅捷,今日花燈節(jié),便放了張侍衛(wèi)一天吧,你也早些回來,我想出去看花燈去?!?/br> 女子有些害羞,兩頰粉腮漸紅,濕漉漉的眼睛期盼地看著男人,生怕他拒絕。 “好?!?/br> 傅捷淺笑著應(yīng)下。 一時間兩人無話,一人安靜地喂,一人安靜地吃,各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