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套
圈套
花影憧憧,香衣粉袖。 林府女兒家多,燈節(jié)又是難得可以不受拘束的日子,偌大的后花園里女眷成群,鶯鶯燕燕好不熱鬧,擁簇的花兒都被比了下去。 林錦玉冠高戴華服加身,俊臉下瞼兩片青烏疲倦被生生壓了下去,他步伐急促,穿過后堂一路快步走過,微微頷首示意,將數(shù)聲大哥、兄長拋在腦后。 寬宅主院,長輩們早就齊聚一堂了。 林錦挨個行過禮,林老爺子捻著長須例行問話,問得無非還是那些老生常談的,如:劍術(shù)習得如何?有幾分把握在大會拔得頭籌? 林錦垂首,喉頭干澀的仿若出不了聲兒了,躊躇半響也沒回話。 大夫人看著老爺子垮下去的臉色,連忙為自家大兒子打圓場,爹,錦兒歸家才幾日,回來了又日夜不休的練劍,您體諒體諒。 哼!林老爺子想著這樣的日子,到底要給長孫留些臉面,憋下火氣道:吩咐下去,擺宴吧。 林府講排場,長宴續(xù)到下廳才斷,林錦坐在上首,一邊應付著各方的敬酒,一邊分出心神念著坐在最下位的那個人。 小桃。 自那日從她院子回來,他一直痛苦難熬,他想著小桃,又恨她不知羞恥做出那些腌臜事,可叫他將此事抖露出去卻是萬萬不敢,這事若被長輩知道,小桃怕是性命不保。 更何況他還見識到了那姘頭的手段,那強橫的內(nèi)力是他生平所見之最。 林錦深深呼出一口氣,握緊了手里的酒杯。 大少爺,大少爺! 是身后隨侍的丫鬟在叫他,他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長輩在邀他舞劍。林錦感受著眾人期盼的目光,心中涼意蔓延。 他握著佩劍起身起勢。 招招式式與所習劍譜分毫不差,卻少了劍客該有的凌厲,出手遲疑不夠果斷。不懂劍的女眷們驚呼贊揚,可他看得清楚,最高處的祖父漸沉的臉色。 他自嘲地想,他真是個失敗者,情愛上無法得到心悅的女子,身負林氏重任卻無力光耀門楣。 最后一刺收尾,提劍,歸鞘。 他不再看下廳,與宴上客拜別,轉(zhuǎn)身離去。 主院的喧囂離自己越來越遠,他聽見身后急促而輕巧的腳步聲。 腳步停在不遠處,隨后 有人抱住了他。 兄長。 心跳隨著女子的呼喊漸急如雷,他顫著手掰開腰間那對皓腕。 我好想你。 細小的抽泣聲攪亂了理智,他轉(zhuǎn)過身,瞧見朝思暮想的這張臉。 昏暗的夜,來不及宣泄相思之苦,林錦一眼就瞧見了女子脖頸上被發(fā)絲遮擋一半的曖昧痕跡。他瞳孔一縮,不由自主地伸手摁住印記,指尖勁力壓得那一塊肌膚發(fā)白,好像這樣便能讓那痕跡消失一般。 他是誰! 你與他是否是否 后面的話,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下去了。 兩人無言而立,安靜得可怕,與遠處的熱鬧仿佛不是一個世界。主院的笙歌玩樂之聲傳遍林府,驚起四處歇腳的寒鴉,在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影。 小桃站在一片陰影里,她仰頭,忽然極小聲地問了一句:你為什么不推開門。 林錦瞬間慘白了臉,他像是遇見了什么洪水猛獸,在劫難逃,奄奄一息。 小桃的目光死死釘在他臉上,她逐字逐句,聽得林錦如墜煉獄。 話本子里,哥哥最后都會帶meimei離開的,那兄長呢? 兄長是知道了,對嗎? 她終究忍不住大哭了起來,攥緊林錦的衣袖,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得林錦的呼吸都跟著疼了起來。 那你為什么不來!為什么不來找我!為什么! 一聲聲尖利的質(zhì)問戳破了那層遮掩倫理、蒙蔽膽怯的窗戶紙,林錦不堪重負地彎下背脊,他抖著手扣住小桃的肩膀,把頭埋得低低的,不知是在跟誰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 林小桃感受著頸邊guntang的濕意,緩緩伸手回抱,她望著地上相擁的兩個影子,紅通通的眼睛里竟然有些突兀的笑意。 她按捺住自己狂跳的心臟,舔了舔唇角,小心翼翼地帶著濃重哭腔喚了一聲。 兄長。 花燈還算數(sh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