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外人

    光線照不進來，家里常年會有股陰潮氣味，楚照臨靜坐在床上，耳邊的狗叫聲似近似遠，她盯著鞋尖，輕微搖晃，人出神了很久。

    從jiejie把女朋友帶回家開始，她比平時更安靜，透明似地觀察小情侶。

    誰看見了不得說一聲，真合適。

    alpha雖然貧窮，但是勤奮又優(yōu)秀，身上沒有同齡人的焦躁，從進門開始，無不體貼，引導omega休息，同時遞來一杯水，臉上沒有因為自家條件差而產(chǎn)生的窘迫，反而很自然。

    楚照臨很熟悉自己的jiejie，這種從容不迫是源于自信，她什么事情都能做好，又或者這種自然是omega大小姐給的呢？

    舌尖在牙槽劃過，楚照臨視線放在大小姐摟著她jiejie的肩膀上。

    對方笑容溫和，明明穿著名牌，卻能和她們一起融入破舊的環(huán)境里，還一點都不嫌棄和她問好。

    女才女貌，溫和又善良，是絕對會拍手叫好的程度。

    哪個meimei不會為jiejie遇見這么好的對象而開心呢。

    楚照臨動了動眼皮，潤了下微紅的眼。

    阿謀。大小姐聲音清甜，跟在楚謀身后，你們自己種了蔥？我還是第一次見，原來蔥是這樣長出來的。

    窗戶上花盆里種整齊排列的綠植，那是她們從小到大的習慣，蔥花灑在熱菜上，總會更香一些。

    楚謀淡笑著解釋：總歸方便。

    真的好能干！阿謀

    對方笑著湊近她jiejie，呼吸肆意地噴在頸脖上，似乎要無視她進行一些情侶之間的事。

    四周靜悄悄，燈光也暗淡。

    姐。

    楚照臨這一聲呼喚仿佛亮光撕開黑夜，讓大小姐驚醒。

    她瞬間停下，略微尷尬的直起身子。

    我忘記你meimei也在了。

    不好意思呀。她沒有架子的道歉，懷著內(nèi)疚，同時語氣可愛，不會有人想繼續(xù)責怪她。

    楚照臨沒有，她站在床沿，恍若無人地看向jiejie。

    楚眸沒有說話，靜靜地看了回去。

    沒事啦？

    大小姐也不知道為何兩人的氣氛變得奇怪，只能把楚謀推進廚房，小聲的詢問：本來就是我的問題呀？為什么要這樣看你meimei，她還小，差點在她面前做這樣的事，羞死了。

    楚某身子一松，從低氣壓中出來，溫和地牽了大小姐的手，謝謝你今天愿意來我家。

    好啦，這是我早就選擇了的。大小姐揚起笑臉說道：我們聊點別的吧。

    好。楚謀輕聲回道。

    天色漸晚，該是做飯，楚謀到了廚房。

    這里還是用的煤火，地面和墻壁老舊到發(fā)黃，櫥柜卻清理的干干凈凈，碗碟被整潔放好。

    她有點累，數(shù)次看向天花板發(fā)呆，難以集中注意力做好飯。

    她剛一出去，就聽見楚照臨的抽痛聲，guntang的熱水淋在手上，皮膚泛紅，有些地方甚至鼓起了水泡。

    大小姐在一邊驚呼，手虛浮著，卻不知下一步該如何做。

    阿謀，我...這...怎么辦呢。

    楚謀快步走來抱起meimei，沖向了浴室，客廳突兀地只剩大小姐和空蕩的回聲。

    果斷把楚照臨的手放在水龍頭下面，水花大的四濺，沖得袖口顏色變深。

    等表面的紅消了下去，楚謀就轉(zhuǎn)身背向墻壁，盯著陳年累月的裂縫，側(cè)身準備離開，被楚照臨一把摟住。

    她掰開她的手也不是第一次，把合攏的手臂扯開不需要用多大的力氣，她們之間有默契。皮膚青白有點病態(tài)的雙臂跟著滑下，只能虛摟著楚謀。

    姐。嗚咽聲很細碎，就像灰塵在陽光里，只有有心人，才會愿意去發(fā)現(xiàn)。

    我好疼。

    她又哭了，委屈地埋頭進她的背里。

    楚謀有一口氣恰在喉嚨里喘不出來，她想起有許多夜晚，在逼仄的樓屋空隙中，孱弱的meimei就是這樣被她背著長大。

    她松了手，任由著她抱著，抱的越來越緊，抱的越來越放肆。

    直到后背完全被貼住，腰部衣物縮卷被另一個人勒在手下。

    meimei的聲音變得松軟：姐，今晚你會留下來嗎？

    如夢初醒，楚謀不吭一聲地又想窗戶，扶著桌子，望向窗外，等楚照臨出來，才繼續(xù)走。

    大小姐一看兩人回來，馬上湊到楚謀面前，不好意思，是我不太會用這邊的家具，不小心讓熱水流到她手上了。

    楚謀馬上寬慰道：不要自責，與你無關。

    可是我很痛。

    照臨？楚謀嚴厲的喊道。

    為什么要搶她呢。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幫你倒水。大小姐慌慌忙忙的解釋道，楚照臨自顧自地坐回床上，將自己蜷縮。

    大小姐無奈地繼續(xù)給楚謀解釋，她真的只是想倒水，但沒想到楚照臨根本不接，所以才淋到手上。

    楚照臨一聲不吭，眼睛慢慢蓄滿了紅，樣子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楚謀沉默不語。

    阿謀，我今天先回去吧，你先陪陪你meimei。

    楚謀很想說些什么，最后又咽了回去，她把大小姐送回學校，然后騎車回來。

    站在家門口，地上灰塵很多，影子被光線扯得很長。

    她點了根煙，抽得很不順，嗆了好多口。

    到底是學習能力強，很快，她都懂得品嘗苦澀。

    將白霧咽下。

    慢慢走到床邊，楚照臨眼眸一亮了，圈住楚謀的腰。

    楚謀不敢往下面看，問出醞釀已久的問題：我是你什么人？"

    對方很輕松地接上：jiejie。

    她發(fā)現(xiàn)時間過得很開，孩子長大了，天花板的細痕也裂得更開了。

    "那叫我一聲。"

    jiejie。

    楚謀沒有第一時間回話，楚照臨抬頭，卻看不見楚謀的表情，不安地問道："jiejie，怎么了。"

    楚謀喉頭一動，"我一輩子是會你的什么？"

    楚照臨松開jiejie的腰，往后退去。

    楚謀再次問道："我們一輩子是什么？"

    她這個問題好像是什么洪水猛獸，楚照臨向著床腳縮去，不要問了。

    楚謀卻一改平時冷靜的狀態(tài)，步步緊逼，直到床角，說啊，不是可以喊出來嗎？

    為什么現(xiàn)在喊不出來呢？你在想什么。

    一輩子，誰和誰會有一輩子啊。

    眼眶慢慢蓄滿淚，楚照臨再這樣的追問下，最后哭著爬進楚謀懷里，用盡力抱住。

    楚謀嘆息閉眼。

    耳邊啜泣聲不止，好幾次呼吸不上來，她終于聽見的那一聲。

    jiej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