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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蕾雅回了香波地,但沒回夏琪的酒吧。 她一直在不法地帶的骯臟混亂街道上躑躅,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一次都沒去過合法的那些旅游地,她無意識地在避開庫贊。她腦子里一直都在思考著要如何面對雷利,如何對雷利說出自己的決定。她從不是善于思考的類型,想了幾天,除了腦子越來越混亂之外沒有任何收獲。 她也想過干脆就這么離開,可她與雷利之間的關(guān)系總得畫上一個句號,不然她心里總是不舒服,像是她和香波地之間還因?yàn)檫@斷不清楚的關(guān)系藕斷絲連著:不論她去哪,都只是旅行;不管和誰在一起,都不過是偷情。雷利永遠(yuǎn)都在香波地,微笑著等她回去,回到他身邊。 她不幸地發(fā)現(xiàn),就算過了這么久,雷利作為副船長的余威仍在,之前的爭吵不過小打小鬧,她不敢想象如果雷利真的生氣了,會發(fā)生什么。 其實(shí),會發(fā)生什么,她完全可以預(yù)料到,雷利生氣,恐怖的微笑,爭吵或者打斗,然后雷利會寬容她,他總會寬容她。 每次一思及此,難以描繪的怒火就涌上心頭。她居然必須依靠雷利的寬容。 與其說是不愿面對雷利,倒不如說是不愿意面對這種屈辱的寬容。 她在不法地帶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居然遇上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當(dāng)時她正被人販子糾纏,一臉貪婪的肥胖男人把她當(dāng)成是好欺負(fù)的漂亮女人,一只手抓著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拿著奴隸項(xiàng)圈就要往她脖子上套。 芙蕾雅厭惡地甩開他的手,剛想給他一個教訓(xùn),一團(tuán)黑乎乎的羽毛擋在她面前。 那是件羽毛大衣,從后面看芙蕾雅只能看見兩個袖子飄動,全部覆蓋著非常柔軟的黑色羽毛。 有點(diǎn)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類似的款式? 芙蕾雅暗想,安靜地在黑色羽毛身后躲了起來。 黑色羽毛的出手讓人販子異常憤怒,囂張地叫囂著他是為天龍人服務(wù)的大人,看上那個女人讓她為天龍人服務(wù)是她的榮幸,讓他識興點(diǎn)滾開。 身披黑羽毛的男人只沉默,一縷青煙遙遙從羽毛前方升起,尼古丁的味道混雜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擴(kuò)散。 人販子當(dāng)他怕了,獰笑著揮舞起鞭子。在鞭子要碰到他之前,黑色的羽毛動起來,一只手抓住鞭子,另一只手握拳,一拳揍到人販子臉上。人販子飛了出去,摔到墻邊,失去了意識。他手里的奴隸項(xiàng)圈滾到芙蕾雅腳下,芙蕾雅拿起來,好奇地掂了一下。 打完這一拳,黑羽毛的男人轉(zhuǎn)過來看芙蕾雅。 紅色兜帽垂下兩顆紅心,右眼下紋有藍(lán)色的王冠倒刺,嘴巴上的口紅連到金發(fā)之下。咬著煙,眉頭皺起來。 芙蕾雅歪歪頭看他,覺得他有點(diǎn)眼熟,又想不起來。 男人沉默地看了她一會,揉揉自己的腦袋,朝她邁了一步。 然后摔倒了。 好一個精彩的平地摔,左腳絆右腳這種事情居然真的能發(fā)生在正常人類身上。 芙蕾雅下意識舉手鼓掌。稀稀拉拉的呆滯掌聲,黑羽毛趴在地上的背影顯得頹廢灰敗。 ??!鼓掌聲停下,芙蕾雅陡然想起來這人是誰了。這么精彩完美的平地摔,她只見一個人表演過。 羅西南迪?芙蕾雅不太確定地叫出他的名字。 羅西南迪的背影一顫,無形的壁壘從他體內(nèi)擴(kuò)散,轉(zhuǎn)瞬間把他自己和芙蕾雅都籠罩其中。世間所有的聲音,香波地的喧囂,從樹根上升起泡泡時發(fā)出的啪一聲,蟲鳴鳥叫,全部消失。 五感中被剝奪了一感,其余的觀覺、觸覺、嗅覺和味覺變得靈敏。芙蕾雅好像聞到了眼前男人身上壓抑的愁悶和無奈的復(fù)雜情緒,嘗到了香波地空中的肥皂澀苦味,身上粘著一層泡泡的黏膩感,眼前的一切好像都被放大放慢了,纖毫畢現(xiàn)。香波地游樂場的艷麗顏色更加鮮艷,空中的浮沉帶著金色的鑲邊,灰黃泥土邊的小草微微戰(zhàn)栗。 羅西南迪從地上坐起來,露出了一種牙疼似的無奈表情。 他警告芙蕾雅:不法地帶非常危險,沒有庫贊中將陪著不要來這里亂轉(zhuǎn)。 芙蕾雅翻了個白眼,噘著嘴嘟囔:你人倒是挺可愛的, 但我不喜歡你的態(tài)度。 瞧她不以為意,羅西南迪十分頭疼。他正在執(zhí)行潛伏任務(wù),居然遇上了前上司的夫人遭遇危險。他不應(yīng)該出手,多弗朗明哥就在附近。多弗朗明哥說要在不法地帶找什么人,在整個香波地晃悠,才讓他找到時間跟他分開,再過一會多弗朗明哥就該過來找他了,羅西南迪可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解釋這個女人是誰??刹还苓@件事,他自己心里過不去,庫贊雖然是個屑上司,但也是羅西南迪尊敬的海軍,澤法老師的悲劇,誰都不愿意再讓其發(fā)生。 而且羅西南迪掃了眼暈倒在一邊的人販子,心情有又灰敗了一點(diǎn)。 他認(rèn)識那個人之前是堂吉訶德家的手下父親并不喜歡他,在堂吉訶德離開后又在瑪麗喬亞找了新的主人嗎? 芙蕾雅嗅到羅西南迪身上的氣味發(fā)生了微妙的改變,聞起來像是懷念和愧疚、憤怒的味道?奇怪,她皺皺鼻子,對自己的嗅覺感到奇怪。 羅西南地的肩膀耷拉下來,飛快地告誡芙蕾雅:快點(diǎn)離開這里,有個非常危險的人在附近。記得你從沒見過我。 唔芙蕾雅若有所思地盯著他臉上的刺青和眼睛看,你在執(zhí)行秘密任務(wù),怪不得你早該把這張漂亮臉蛋露出來了,這樣可愛多了。 羅西南地臉稍微紅了一下,急急忙忙喊道:不要再亂說了,快離開這里吧。 芙蕾雅一聳肩,懶洋洋地說:可能來不及了。 什么? 有個陰鷙危險的味道在往這邊來了。 什 話還沒說完,羅西南迪已經(jīng)看見了多弗朗明哥的粉色羽毛大衣。他急忙把靜音壁收回來,香波地群島的喧囂和空中鳥蟲鳴叫再次沖進(jìn)芙蕾雅的耳朵。 芙蕾雅好奇地朝那個粉色毛球看過去,粉色羽毛裹著的男人也正好看過來。 羅西南迪,你 目光觸及芙蕾雅,多弗朗明哥的話一頓,額頭突突跳起來,周遭的氣勢猛地變得危險起來。他的肩膀更往下壓了壓,伸出一只手,邁著非常囂張的步伐,飛速走過來。 呋呋呋呋,又見面了啊,你這女人讓我好找。 透明的絲線飛速朝芙蕾雅襲來,芙蕾雅向左一晃,躲開一擊。絲線急追而來,芙蕾雅嘖了一聲,腳下一點(diǎn),跳起來踩上堅(jiān)硬的絲線,轉(zhuǎn)瞬間奔到多弗朗明哥面前,一腳朝他臉上踩去。絲線又陡然纏上她的腿,把她拉下來,芙蕾雅順勢抬高腳,本來要落在他臉上的腳就踩到了他的肩膀上。芙蕾雅借力跳起來,甩來絲線,在空中轉(zhuǎn)身,靈巧落地。 羅西南迪這時已經(jīng)明白了自己多管閑事了,他咬著煙頭沉默地站在一邊,心里緊張,不確定芙蕾雅會不會說出他是海軍的事情。 多弗朗明哥現(xiàn)在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沒看到他緊張冒汗的表情。 囂張的男人太陽xue一跳一跳,墨鏡下銳利的目光戳在芙蕾雅身上。 喂!芙蕾雅交叉雙臂,點(diǎn)著腳,不忿地問,上來就打,你誰??? 瞧她已經(jīng)忘了在香波島打劫過多弗朗明哥的事情,多弗朗明哥的太陽xue跳得更厲害了。 呋呋呋呋他笑道,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你這個該死的女人,居然讓我在這遇到了冥王的狂犬。 他邪惡地獰笑,聲音嘶嘶,冷膩如蛇:不管是把你賣給海軍還是天龍人,都一定能得到不少好處。 冥王的狂犬?什么玩意? 呋呋呋,你還不知道?多弗朗明哥挑起眉頭。 知道什么?有話就說。芙蕾雅不耐煩。 多弗朗明哥大笑,粉色的羽毛隨著他的笑聲顫抖,他掏出一張通緝令扔到芙蕾雅面前。芙蕾雅沒接,通緝令搖搖晃晃地落在地上,芙蕾雅漂亮的面孔出現(xiàn),落在骯臟的泥水中。 通緝令上的芙蕾雅還是長發(fā)飄飄的模樣,頭頂帶著波魯薩利諾的墨鏡,神情愉悅,漂亮的綠眼睛閃爍著微光,多西林的玫瑰色沙灘在她身后作為背景。DEAD OR ALIVE之下寫著她的名字:FREYJA,賞金7900萬貝利。 還沒等芙蕾雅高興起來自己居然有懸賞令了,突然又看見懸賞令底下的小字寫著這樣一份屈辱的介紹:冥王的狂犬,芙蕾雅,冥王雷利的妻子,在多西林砸毀了半個島嶼,與海軍中將交手后逃脫。 這一下,芙蕾雅的額角青筋也像多弗朗明哥那樣跳起來了。 她頓時火冒三丈。 冥王的狂犬!? 連海賊的外號他們都要用雷利的名字來稱呼她! 很好很好芙蕾雅抬起漆黑的面孔,咬牙切齒,居然你在找冥王的狂犬,我就讓你知道綁架冥王的狗是什么下場。 幾個小時后,雷利的電話蟲突然叫起來,他接起電話,聽見大海的海浪聲和呼呼風(fēng)聲。 芙蕾雅。他叫那邊的人,嘆了口氣,都小半個月了,差不多該回來了吧? 一會,那邊才傳來芙蕾雅沒精神的懶懶散散聲音:啊雷利,唔我被綁架了。 你被綁架了? 對。 誰干的? 一個叫多弗朗明哥的海賊,我現(xiàn)在在一艘看起來很像火烈鳥的船上,叫芙蕾雅的聲音頓了頓,朝誰大吼,喂,你們的船叫什么?我在問你們話呢!沒聽見嗎?! 一個聲音強(qiáng)忍著怒火回答:努曼提亞火烈鳥號。 嗯,對,我在努曼提亞火烈鳥號上。芙蕾雅接著說,聲音冷淡,不容置喙的口吻,來找我,雷利,我有話要跟你說。 雷利嘆了口氣,回答:稍等一會,我馬上就到。 嗶嗶兩聲,電話蟲被掛斷。 芙蕾雅把電話蟲一拋,還給baby-5,說了聲謝了,想了想,又說:再給我拿杯雞尾酒。 baby-5大喊著自己被需要了,高興極了,感動地飛快去廚房準(zhǔn)備雞尾酒。 芙蕾雅把從多弗朗明哥那里搶來的墨鏡一拉,擋住大海上灼眼的太陽,舒服地伸張兩條腿,躺在多弗朗明哥皮草沙發(fā)上,頭頂著多弗朗明哥的太陽傘,手里晃悠著多弗朗明哥的酒和酒杯,好不快樂,一副懶散度假的模樣,絲毫不在乎圍著她怒目相視的幾個人。 多弗,這女人怎么回事?!迪亞曼蒂指著她憤怒地問。 多弗朗明哥沒回答,坐在二樓的欄桿上,翹著一條腿,也在看甲板上的芙蕾雅。他又帶上一副墨鏡,目光不善,滿頭青筋,一股要大開殺戒的氣勢。但配合上他臉上的烏青和巴掌印,頓時威懾力少了許多。 從香波地到這最快要多少時間?他摁著暴起的額角問。 兩個小時吧。賽尼奧爾·皮克回答。 雷利只需要一個小時哦~芙蕾雅幽幽地說。 呋、呋、呋他咬著牙笑了幾聲,青筋跳動。 托雷波爾。 多弗? 跑。多弗朗明哥非常有氣勢地說。 什么?! 讓努曼提亞火烈鳥號全速快跑。多弗朗明哥陰沉著嗓音,暴起的青筋快從額角跳出來了,音節(jié)從他的牙縫里擠出來,冥王雷利,來追殺我們了。 羅西南迪咬著煙靠在一邊的墻壁上,沉默地游神。他還沒有想明白,庫贊的女人是怎么變成雷利的妻子的,她又是怎么拖著他和多弗朗明哥沖回努曼提亞火烈鳥號,搶了多弗朗明哥的座位,囂張地讓他開船,打電話讓雷利追過來的。 短短幾個小時,事情怎么會如脫韁的野馬一樣變成這樣。 他的潛伏任務(wù)到底還做得下去嗎? 沒等他想明白,巴法羅的大叫起來:不好了!海軍的船追過來了。 嘖,偏偏是這個時候,該死的海軍! 海軍?羅西南迪一驚,他還沒來得及通知戰(zhàn)國先生呢?。?/br> 啊,對了。芙蕾雅好像是剛想起來一樣,說了句,我在香波地還打了個舉報電話,算算大概是來抓我的海軍到了吧。 什么?! 芙蕾雅站起來,拿起一個望遠(yuǎn)鏡看向海軍的方向。 唔,這個旗幟,這個船,是海軍中將庫贊的船。她幽幽看向羅西南迪,似笑非笑道,看來確實(shí)是來抓我的呢。 羅西南迪的冷汗都快把他整個人浸濕了,牙齒捻著煙嘴來回來去轉(zhuǎn),腦子極速運(yùn)轉(zhuǎn)起來。 呋呋呋多弗朗明哥從二樓走下來,高大的身軀壓迫性地靠近,目光死死地盯住芙蕾雅,手指蠢蠢欲動。 直接把你交給海軍不就完事了? 你大可試試。芙蕾雅笑道,只要你打的過我,不論你是想把我賣給誰,還是留下來自用都行。她一挑眉,只要你能打的過我。 多弗朗明哥陰沉地看了他一會,笑起來,扭身走回二樓甲板。 全速逃跑。他說。 多弗,可是去哪? 哪都行。他扶著欄桿扭身,看見芙蕾雅漫步回到沙發(fā)上,伏下身子,十分撩人地躺下,手指捻起一本雜志。 這個女人是個麻煩多弗朗明哥看著她瞇起眼睛,手指在木欄桿上劃過,碾了碾,嗓音低啞,但也是個機(jī)會。 羅西南迪抽著煙,垂著頭,縷縷青煙飄蕩消散再空中,火星燒掉落一無所覺。 兩秒后,羅西南迪半個人灼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