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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家

    輕紗蔓掛的窗簾,薄絲鋪織的床被,白羽罩蓋的吊燈,墻上掛著的巨幅寫真,桌上放著的言情,地上擺著的毛絨拖鞋

它們都有一個共同點。

是她原來房間的物件。就連擺放的位置也一模一樣。

關(guān)融腦子里那根不知名的弦“啪”地一聲拉斷了,眼眶頓時變紅,眼球又酸又澀,泛起一層濃霧,叫她險些看不清前方。

周愷在她身后接住她踉蹌的身形,低聲呢喃,“寶寶,喜歡這個禮物嗎?”

她雙手捂臉用力點頭,不想讓周愷看到自己失態(tài)的樣子。他卻霸道拉下她遮住臉的手,果不其然入目的是一雙通紅的兔子眼,便笑著問她,“喜歡為什么還要哭?”

關(guān)融嘴癟得更厲害了,明明不舍卻還是花上半分力拍上去,作怒嗔他:

“你明知故問?!?/br>
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帶著濃厚鼻音問,“那天我聽到的那通你說的和乙方的通話,就是指這個嗎?”

看到他似笑非笑的樣子,關(guān)融就得到了答案。

“你準備了多久”

拿下這塊地皮不是易事。她很早就聽顧元恒提起過一嘴,S市的土地開發(fā)過度,如今想要獨棟別墅的難度不亞于登天。而新開發(fā)的這片別墅區(qū)早已被群狼盯上,簡而言之,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有錢也不好使。除了買房還有裝修,要還原八年前自己臥室的一切擺置這里頭所要耗費的心力,絕不是三兩天就能完成的手筆。

周愷將她鎖在懷中,仔細地看了一眼,似是輕嘆了一聲,“時間不是問題,八年我都能等,這根本算不了什么。我做的這一切只是想讓你知道,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事,你在我心中永遠是那個被捧在心尖的小公主,從前對你說的每字每句,我都會拿行動證明給你看?!?/br>
“融融。我是認真的,我愛你。”

“我想和你有個家。”

關(guān)融泣不成聲。

原來他真的記得自己說過的每句話。周愷每句話內(nèi)的拳拳愛意太過真摯,以至于在未來的很多日子里關(guān)融都會時不時想起這一幕,想起他為她許下的海誓山盟,想起他琥珀色瞳仁里閃耀的萬丈光芒,無論過去多久,都仍會心顫不已。

彼時,她簡直要無法直視他那雙眼睛了。

和周愷組建家庭,是她十八歲的夢想。

關(guān)融幻想過與他踏入婚姻殿堂的情景。她將他一生的愿望鑲嵌于白紗穿在身上,他們會牽手共聽神父的祝福,周愷為她戴上戒指,她則深情對望,說出那句在心里默默排練上萬次的“我愿意”。

可是今天她才知道,原來世界上的浪漫終究是無上限的,而感動的極致則是什么話也說不出,就像她此刻只會木楞呆站著掉沒用的淚水一樣。

他見她哭到一塌糊涂的模樣心都要塌了,只得揩去她掉下的珠子,手足無措地安慰。

“寶寶,別哭了好不好,哭得我心疼死了?!?/br>
關(guān)融今日仿佛重度失語者患者,除了點頭什么也說不出。他拉她坐到床邊,輕拍著背安撫,好一陣過去才讓她止住抽噎。

情緒穩(wěn)定下來后,周愷拿來紙給關(guān)融擤鼻涕,像對待小朋友一樣耐心地指導她用力和使勁。她一邊狠狠地甩鼻涕,一邊分心想,周愷一定會是個好爸爸。

“小哭包。怎么有這么多眼淚要流呢?”

關(guān)融的鼻頭還是紅的,接過他遞的紙巾胡亂擦了兩下,“都怪你,這輩子為你哭的最多了?!?/br>
他愣了一瞬,然后輕笑出聲,“嗯好像真的是這樣?!?/br>
彼此太過熟稔,她從他滿含深意的笑眼里就一下明白了他的所想。

她確實好哭,每一場和他的性事都難免哭鼻子——

被顛弄狠了要落幾滴淚乞憐,被頂撞重了要灑幾顆珠討?zhàn)垺?/br>
嬌滴滴的小姑娘在主動扣響他門扉獻上身體的那一晚,即便已經(jīng)做了成千次的心理建設(shè)卻還是在他進入后嗚咽著喊痛叫疼,他被她凄慘的哭聲攪得不忍本想半途作罷,卻依然是她鼓起勇氣下定決心,勾住他沒章法地往下面納,自此注定了這一生和他剪不斷理還亂的相纏相繞。

只有兩個人的房間,連呼吸聲都聽的一清二楚。周愷竭力維持平靜,俯身一寸寸貼近她。關(guān)融心底不知為何生出些緊張情緒,盯著他放大的俊朗面容不敢亂動。然后,她聽見他鼻尖逸出絲輕笑,抬手蓋住她的雙眼。

再然后

他的唇覆了上來。

PO18禁色(情婦的自我修養(yǎng))交纏(H)

交纏(H)

吻開鮮活綿軟的唇rou,周愷探入她的檀口間,用舌尖攪著她口腔的每一處,密密綿綿纏著粉舌,勾著她的呼吸和自己一樣急促起來,兩具軀體也要融化。

觸電了一般,電流從頭發(fā)絲暢通到腳尖。關(guān)融被吻得腦海暈眩一時分不清現(xiàn)實和虛幻,而舌根的酸麻感提醒她尚在凡間塵世。

周愷順勢脫下她的衣服,關(guān)融被吻懵了乖乖地抬起胳膊來方便他的動作,然后軟趴趴地靠在他肩窩上啄啄地吻。他一瞬間頭腦發(fā)暈,手也慌亂了些,不知是該先攏住她幼白的胸乳還是該撫弄雪嫩的rouxue。

是她主動擁吻上來,牽引著他的手環(huán)住堪堪細腰,觸到她暖熱的皮膚后周愷的思緒才有些許回巢。失去胸罩庇佑的rufang現(xiàn)在完全顯露在他面前,像剝了殼的雞蛋,渾圓嫩白得讓他喉頭發(fā)緊。他嗅著她帶著奶味的香,含住突然被暴露在空氣里害羞顫栗的乳尖,用舌頭包裹住給予溫度使它放松,又壞心眼地輕輕啃咬讓它再次挺立。

女孩用手環(huán)著他的頭顱狀似推拒,不知是要他更靠近自己還是要他更用力吮吸。

干脆兩個都做吧。周愷一心賣力在柔軟細膩上烙下自己的印記,耳邊她嚶嚶嗚嗚的叫喚是鼓勵他繼續(xù)深入的訊息。

關(guān)融被吃乳的快感折磨得不上不下,磨著雙腿難耐地仰頭咬手指,無意識地扭著腰往他身下送。周愷意識到的時候,那條粉嫩窄小的rou縫已經(jīng)翕動得洇濕了他的褲子,太陽xue突突地跳著,天知道他多想不管不顧地往里塞。

可理智還在,雖然亮晶的黏液已經(jīng)不斷從花口中潺潺淌出,他還是想做好充足的擴張后再進入,免得傷到她視作珍寶的女孩。

修長的手指陷入那一碰就濕成一片的軟洞,手掌一把捂住那草莓棉花糖般豐腴的rouxue,開始做深深淺淺的抽插??申P(guān)融顯然不滿足于這樣溫柔慢節(jié)奏的節(jié)奏,絞著rou壁提醒他加快占有的速度。

周愷啞著嗓安撫她,“寶寶,別急,我們慢慢來。”

他玩味地碾著那濕熱褶皺的軟rou,找到她最敏感的G點摁壓,感受到她不自然的緊縮后又退回漩渦風口緩緩轉(zhuǎn)著手指劃著圈,逗引出一波又一波熱流涌出。

關(guān)融受不了他的百般技巧,帶著哭腔拍他,“別別轉(zhuǎn)了,我不行了”

他吻吻她下顎算是答應,隨即將迫不及待的性器放出,直抵在泥濘無比的xue口,左右研磨沾上透明粘稠的液體,緊著后臀的肌rou,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厮土诉M去。

巨大的陽物甫一進入,關(guān)融的身體條件反射不受控地往上彈,但周愷卻抓住她纖細的腳踝往下拽,盡力無視她綺靡拔高的聲調(diào),不容拒絕地將男根再次挺入。

充沛的蜜汁是順暢進入的保障,只是嘰咕嘰咕的水聲聽著叫人臉紅。他猜,她濕噠噠的rouxue里一定隱匿著一汪溫泉,才會有源源不斷的花汁溢出。

上面流淚,下面流水。關(guān)融被他沖著撞著釘在床上,任他在自己軟嫩濕滑的體內(nèi)搗干出屬于他的形狀。她用最誠實的身體反應鉗他,絞縮住roubang不舍他片刻的后退離去。

感受到她的熱情,周愷咬緊牙關(guān),把連著銀絲的手指送入她瑩潤的紅唇里模仿性交捅進捅出,她聽話乖巧地緊緊含住,一下又一下地吸吮起來,不斷牽帶出了口中yin糜的涎水。

周愷想象她在吞吐的是他的男根,于是莖部更硬,耳邊是她嬌喘的尾音,要多纏綿有多纏綿,纏到他頭皮發(fā)緊,只能將騰起的滿腔yuhuocao弄入她窒密的xue里,再親眼見證冰肌玲瓏的小妖精縮在他身下繃著腳尖顫抖。

他把她抱起來,掰開她的雙腿,薯條就著這推文站個姿勢入得更深,無阻隔地撞得更狠。她失神地哭泣求饒,“老公”“哥哥”一通亂喊,聽得他心顫又著迷,恨不得把這條命也上供送至她手邊任她肆意揮霍利用。

rou體拍打得撞擊聲不絕于耳,關(guān)融受不住這樣徹底的體位和厲害的cao弄,身子像是要被cao穿破開,不斷意圖合上雙膝,可每次卻都被周愷殘忍打開,他溫聲溫氣地安撫她不痛別怕,行動卻是毫不留情的大開大合。

又是十幾個來回,她的意識已經(jīng)不甚清明,只能亂晃著腿接受他的頂弄占有,直至痙攣著噴出水柱。

血壓不斷攀升到新高度,高潮的來臨之際,滅頂?shù)目旄腥绯彼銢_入四肢五骸將他們淹沒。周愷鎖她的力度更緊,仿佛只有彼此相擁著沉入海底,才能證明這份愛的堅決。

開車費腎:-(

PO18禁色(情婦的自我修養(yǎng))執(zhí)念

執(zhí)念

清晨的光從搖擺的薄紗透進來,溫和地勻在她身上,泛著光的皮膚像嫩粉的珍珠引人采擷,又像是透明的荔枝誘他啃咬。

關(guān)融發(fā)絲間已滿是濕汗,一團深棕色濕漉漉地黏在頸間。周愷望著她濕潤的雙眼,烏黑長翹的睫毛也被淚水凝結(jié)成綹綹,心下不由嘆氣,為她擦起眼淚。

關(guān)融累極,眼皮都倦怠得難以抬起,就任由周愷抱著清理,聽他在耳邊喁喁低語著想要個孩子的那些話。

戀人溫存間說出這種話不算稀奇,況且周愷早就對她說過上千上萬遍,她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今天卻不知怎么的突然升起好奇來,懶洋洋地問他,“阿愷,為什么你每次都這么說呀,說讓我生個孩子?!?/br>
他的手頓了一霎。

生育這件事現(xiàn)在根本不在關(guān)融的人生規(guī)劃中,她自顧自伸了個懶腰,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xù)問他,“我們兩個人也能成家啊,為什么非得要個小孩?”

周愷沉默了片刻,“因為這是我的愿望。”

“我希望能和這輩子最愛的人誕下愛情的結(jié)晶,然后組成一個完整的家庭?!?/br>
本來她只是隨口一提,可關(guān)融一聽這話瞬間清醒過來,有些局促地坐起來。

早在多年前關(guān)融就發(fā)現(xiàn)他薯條推文站總是對自己的家庭避而不談,特別是在每半學期舉行一次的家長會上,那個寫著周愷名字的位子一直是空缺的狀態(tài)。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女性的直覺告訴她,這不會是一個愉快的話題。

周愷捏捏她rou呼呼的掌心,表示不在意,“這大概是個執(zhí)念吧,和我的原生家庭有關(guān)?!?/br>
他看向天花板,她看不見他的神情。

“我被生母拋棄后不久父親因為殺人坐牢了,我從小是寄養(yǎng)在姑媽家的?!?/br>
平靜的敘述好像是在講他人的故事,又好像只是在從前的很多時候在給她講題一樣自然。

“”

關(guān)融不知道要說什么了,短短一句話信息量太大。成年的她尚且承受不了,何況是當年年幼的周愷,她簡直不敢想象他是怎么健健康康長大成人的。

她嘴唇張合了幾下,愣是沒說出話來。

周愷笑著問她,“嚇到了?”

關(guān)融搖頭,“從來沒聽你提起過,說不驚訝是假的,我只是沒想到會是這樣?!?/br>
周愷想起一件往事,“高中的時候你特別迷戀言情,有次看了一本書,名字我記不清了,只記得那時你情緒低沉了許久,對我說男主的身世可憐到你不敢相信,幸好只是。那時我一邊安慰著你,一邊在想如果你知道了我的故事又會是怎樣的反應?!?/br>
“都說戲如人生,可有時候現(xiàn)實生活似乎比劇本還要殘忍。因為種種原因,我的兩個姑媽都不太喜歡我,所以小時候的日子過得不太愉快,直到后來上了高中我才慢慢脫離了她們。后來的事,你也都知道了?!?/br>
關(guān)融聽到他提及往事,心臟狠狠皺縮了一下?!翱赡悴皇欠堑米哌@條路的,如果申請補助”

“申請貧困生需要出示家庭情況的詳細調(diào)查表,如果她們拒絕協(xié)助,我就根本辦不到?!?/br>
“沒有貧困生的身份,出國深造的資金對我而言幾乎是天價?!?/br>
下面的話他沒有說下去,但關(guān)融也知道,他選擇了做鴨。

周愷頓了頓,“你是不是覺得就算我不出國也能在國內(nèi)考上不錯的大學?”

關(guān)融一抖。

那種在顧元恒面前沒穿衣服的壓迫感又出現(xiàn)了,對方衣冠楚楚,而自己卻一絲不掛被他完全看透,甚至于連她心底的疑問都一清二楚。

“也許是急功近利吧。我太想成功了,我想獲得最好的資源,然后以高傲的姿態(tài)給從前那些瞧不起我的人一記狠狠的耳光。不甘心居于人后,所以一直咬牙忍耐埋頭讀書,只為抓住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十八年來的壓抑讓我沒辦法再等下去了?!?/br>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很介意那件事,可就算時間倒流,我也依然會做一樣的選擇?!?/br>
其實周愷很少有和她推心置腹談心的時候,可了解得越多,他就和心里那個完美的形象相差得越遠。

有一種雙面鏡,你原以為鏡中人和你心靈相通互為一體,可卻沒想到鏡子后卻藏著另外一個靈魂,他窺視著你的一言一行,透徹地了解你的一切。

這種聯(lián)想不是很恰當,但關(guān)融有些怕了。

可又想起自己過世的父親。很顯然,周愷殷切期盼的光明前途最后盡毀于他手。

關(guān)融臉色差得明顯,他寬慰惴惴不安的她,“我說這些沒有旁的意思,只是在回答你的問題。這輩子我從未感受過家庭的溫暖,所以更不想重蹈覆轍。我只想成為一個負責任的父親,讓所愛之人能夠在我的庇護下,無憂無慮地生活。”

PO18禁色(情婦的自我修養(yǎng))番外:身世

番外:身世

周愷對自己的身世一直有很明確的認知。

那年,母親在生下他后就不知所蹤,不久,父親就因故意傷害罪被判處無期徒刑。

生父入獄,生母失蹤,撫養(yǎng)周愷的任務便落在了他父親的兩個jiejie身上。

雖然一貧如洗的家里并沒有皇位要繼承,可周愷的爺爺奶奶還是在極困難的條件下堅持拼了第三胎。夫妻倆溺愛這個來之不易的兒子,家里拿得出手的物件都緊著他用,砸鍋賣鐵也要滿足他所有無理的需求。他上頭的兩個jiejie就此被迫輟學,而與社會新聞不同的是,周愷的姑姑們對這個弟弟并無感情。

寶貝兒子鋃鐺入獄是壓垮這對年邁夫妻的最后一根稻草。在老父母去世后,兩姐妹便放飛自我,少再與這個弟弟有所牽扯。

這自然是有原因的。一方面她們受到父母重男輕女陳舊思想的迫害,連小學都沒畢業(yè)就被迫打工幫襯家中,恨意由此而來;另一方面,周愷的父親恃寵而驕,欺壓jiejie們的事沒少干,絲毫無半分歉疚,周家兩姐妹更是難對這個不成器的弟弟有所好感。

周愷的到來不被祝福,更不被期待。理所應當?shù)模鳛橐粋€燙手山芋,他不被兩位姑姑所看好。

沒人特意告知他,這些信息全是他從同齡人惡毒話語中拼湊出的真相。

事實也確實如他們所說的一般。

自記事以來,周愷就是在兩個姑媽的相互推卸責任中度過,他遭受著白眼一路坎坎坷坷地長大。

大姑姑叫周美,但人不如其名,五官是集周愷爺爺奶奶缺點的大成之作。她很胖,虎背熊腰,下巴上更是囤著三層的rou,嗓子粗而糙,周愷不喜歡。周美離過一次婚,在村里獨自經(jīng)營著一間小雜貨鋪,雖不富裕,但生活條件要比meimei好上一些,所以一開始周愷多是寄住在她家的。

小姑姑周莉倒是很漂亮,長得和父親很相像。這是周愷長大后聽村里的老人說的,其實他從未探望過自己的父親。

這份親情,在他眼里實在可有可無。

小姑姑雖然相貌好,但命途卻不濟。她嫁給一個在外從商的生意人,兩三年才回來一趟。在周愷出生后不久,周莉生下了她的兒子,趙旭鵬。

一開始他只需要忍受她們的冷漠,日子并沒有那么難過,但事情發(fā)生轉(zhuǎn)機是在他十歲的那年。

沒有值得娛樂的玩意兒,周愷的作息原是極規(guī)律的??赡侨肇瑝舻睦p繞讓他在凌晨時分驚醒過來,擦掉額間的汗正準備入睡,卻聽見門把簌簌轉(zhuǎn)動的聲音。身世使然,周愷本就比一般的孩子戒備心要更重些。

他分明記得自己是反鎖了的。

聲音雖小卻清晰可辨,他的心臟一下提到嗓子眼,背后密密出了一身冷汗,半夜撬鎖的,不是小偷還會是誰?以他的力量根本無法與歹徒赤身rou搏,他逼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想著興許裝睡能躲過一劫。

老舊的木門輕輕“吱呀”一聲,開了。

周愷借著月光的余暉看到躡手躡腳進入房間的那個矮胖的人影,不是歹徒,而是他的大姑媽周美。

一種不祥的預感從胸口升起,壓得他手腳冰涼動彈不得。他眼睜睜見她走了過來,然后用那雙肥厚涂著猩紅指甲油的手,脫下了自己的褲子。

從此那些縈繞他童年的噩夢全都有了臉。

是周美笑起來堆著油rou,不懷好意的肥臉。

第二天,周愷就收拾東西投奔到了周莉家。他寧愿在小姑媽那喝白粥啃咸菜也再不想往大姑媽家里踏進半步。

周莉一家并不歡迎周愷的長住,可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這個平日里默不作聲的侄子表現(xiàn)出那樣令人可怖的堅持,為了求得她的同意,居然在她家門口坐了整整一個晚上,第二天見到他時險些認不出來,小小的一張臉上全是膿腫的紅包,短褲短袖露出的皮膚上爬滿了毒蚊子的尸體。

未免鄰里說閑話,周莉收留了他,只是孩童的恐懼在周莉眼里成了不要臉皮的死纏爛打。四張嘴要吃飯,但卻只有周莉的丈夫一個有收入,日子過得實在有些艱難。

抱著不讓他干吃白飯的想法,周莉?qū)⒛暧椎闹軔鹨曌鲃诠?,指使他做這做那,從打掃衛(wèi)生到準備飯菜,稍有不滿就是一陣打罵。趙旭鵬也有樣學樣,擺出姿態(tài),把他當作家里的傭人使喚。

周莉嫌棄著這個親侄子,但在她需要時,又會換上一副稍微和藹些的嘴臉打發(fā)他去干活。畢竟,他做家務時還是很讓她滿意的。

小可憐的故事沒寫完,大概還會有一章。

PO18禁色(情婦的自我修養(yǎng))番外:求學

番外:求學

周愷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也無可奈何。

家里,那個姑且叫做家的地方,他每日忍辱負重,在學校,更是沒有朋友。同班不學無術(shù)的表弟帶頭起哄,霸凌、孤立他。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殺人犯的兒子,是沒媽要的東西。

“雜種”、“野種”這樣的外號他聽得太多,一開始他委屈、氣憤,甚至做出了反抗,然而回報他的是同齡人的亂拳和更重的欺壓。

他開始沉默。

以表弟趙旭鵬為首的霸王們見他被暴力磨平了棱角,認為周愷失去了做出氣筒的資格,難以再取悅他們,便從欺辱謾罵改為冷處理,把他作為毒性極強的細菌隔離起來,權(quán)當沒這個人。

而這正中了周愷的下懷。

多舛的童年使他早熟,當發(fā)現(xiàn)rou體的對抗不僅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只會得到更多的不屑和白眼后,他明白,只有忍辱負重才是他這一生唯一的出路。

韜光養(yǎng)晦。沒有玩伴和歡笑的午休,他依靠著學校免費提供的書本度過。姑媽不給錢買課外習題,他就將課本翻一遍又一遍,變厚又變薄的書本見證著他日復一日的艱苦和隱忍。

無人在意的野草茁壯生長本是好事,可這卻又成了周莉不給他好臉的引子。

憑什么他沒人管沒人顧能回回考第一,而自己的寶貝兒子卻總是墊底?

這種不平衡感在每次參加家長會時都達到一個頂峰。周愷生性敏感,在意識到這一點后便躲著她走,吃飯時眼觀鼻鼻觀心,除了必要的時候回去,其余時候都盡量在外呆著,減少被她挑錯的次數(shù)。

可一旦討厭一個人,就連他的呼吸都是錯的。周愷的沉默,在周莉眼里是變著法的炫耀。家長會上老師對于他的一句句贊揚,便像打在她臉上的一記記響亮的耳光,叫她面紅耳赤、嫉妒異常。

那年,他收到了市里重點中學拋出的橄欖枝,而表弟則收到了縣里一所臭名昭著、二流子高中的錄取通知書。

自己因親弟弟而輟學打工的噩夢似乎再次重演,周莉報復心作祟,她對周愷說,再沒錢供他到市里上學,要他別讀書了。

其實周莉的話并不全是作假。對于她的家庭來說,養(yǎng)一個驕縱的兒子已是極限,再負擔一個市重點的男孩,除非她勒緊褲腰帶??芍芾蛘J為,她肯好心收留“仇人”的孩子養(yǎng)到十六載已是仁至義盡,讓她再出血?做夢。

可周愷清楚地知道,自己要逃離這個地方,只有讀書一條路可走。他執(zhí)意升學,然后帶著這些年來打零工的一點積蓄,逃到了H市里。

學校里要求填寫監(jiān)護人的信息,周愷著筆躊躇,還是無奈寫下了周莉的信息。

周莉是知道他的盤算的,但既然礙事的人已經(jīng)離開,她也不打算趕盡殺絕,左右不會再留在她家吃她的一粒米,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有時周愷的班主任打電話過來,多是通知他獲得了競賽特等獎之類的消息,她心生酸意,卻也只能往肚子里咽。有時老師也會通知她前來參加家長會,周莉便用借口躲開。

但似乎老天開恩,在周莉躲避的第三個年頭的某一天,這個惹人厭的侄子破天荒地打來電話,低聲下氣懇請自己去市里一趟,出面為他辦理退學手續(xù)。

周莉喜不自勝,她無法解釋自己病態(tài)的心態(tài),就像是將周愷父親奪走的上學機會報復回來了一樣,叫她通體舒暢,哽在喉頭多年的濁氣也一并排清了。

她不是不知道周愷對于求學的渴望,也確實好奇他這么做的原因,但在見到他的那一面,周莉想要問的話都問不出口了。

周愷簡直是他父親的翻版。許久未見,他又高了許多,有了成年人挺拔的輪廓,只是神情萎靡,失去了這個這個年齡應有的精神頭,眼神中透露歷經(jīng)滄桑的疲憊。

周莉只是驚訝了一瞬,但很快恢復了平靜,得意地諷他:“不是死都要來城里讀書嗎,這會兒怎么要退學了呢?”

“”

她習慣了周愷的寡言,也不指望能從他嘴里得到答案,只是在辦理手續(xù)時,周圍投射過來的那些探究的眼光,讓她肯定其中一定發(fā)生了什么事。于是周莉試探道,“別是做了什么不該做的事吧?”

她見周愷表情松動了一瞬,歪著嘴冷笑,“嘖,和你爹一個德行?!?/br>
周愷自始至終保持沉默。

那是她最后一次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