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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抓到你了(np)在線閱讀 - 云煙

云煙

    

云煙



    段然同時打著好幾份零工,他什么他不挑,只要能岔開時間,有錢賺,他就做,所以這些打工地點(diǎn)之間的距離甚至可以橫穿整個城市。

    昨夜全城暴雨,淹了大半個城市,又冷又下雨的天氣,導(dǎo)致他打工的一個夜總會本該當(dāng)班的一個前臺請了假,領(lǐng)班就打電話問段然能不能來。

    他可以不去,那樣就沒有飯吃。

    他昨天白天便覺得喉嚨干癢,可是為了錢,還是在咖啡店關(guān)門之后冒著大雨從城東跑到城西。

    結(jié)果是當(dāng)天回家他就發(fā)燒了。

    他一個人住在老舊小區(qū),本市快要拆遷的那一帶,周圍偏僻,幾處擠出來的陽臺被曬滿衣服的亂七八糟的欄桿壓得岌岌可危,看起來像是危房,除了一些被拋棄的老人和流浪漢,沒什么人會住在這里。

    周圍沒有藥店,他累得快虛脫,但沒力氣去三公里以外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買藥。

    于是含含糊糊燒暈過去,到今早卻退燒了,段然自小身體跟鐵打的一般,所以覺得好了就是好了理所應(yīng)當(dāng)。

    但是沒想到,早上還有所好轉(zhuǎn),這會兒又開始迷迷糊糊發(fā)起燒來。

    此時他望著那個轉(zhuǎn)身回到自己座位的背影,一張臉毫無血色,不知是不是燒糊涂了,想著剛剛那人的眼神,頭腦沉得像灌了水,水中飄蕩著一些以前的事。

    或者說是以前的噩夢。

    ……

    段然是在監(jiān)獄出生的,被一群女犯人圍著長大。打從記事起,他就沒有見過母親,其他阿姨說她生病了。直到有一天,監(jiān)獄長阿姨說他的母親可以出獄了,于是他就和母親被打包送了出去。

    那是一個大雪天,他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母親,她看起來瘦瘦的,整個人干巴巴的,但這不影響小段然覺得自己的mama很好看,比監(jiān)獄里的所有阿姨都很好看。

    她有一個特別好聽的名字,云煙。

    但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mama的病還沒有好。

    母親很溫柔,離開監(jiān)獄之后母子兩個住在一起,偶爾那個酒鬼父親,會回來,小段然很害怕他回來。

    因為每次他一回來就不會有好事,不是把他鎖在廁所里,然后和母親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就是把母子二人打一頓然后離去。

    隔天母親的病就會發(fā)作,她總是用遙控器或者別的什么打他,要不然就用開水燙他。

    鄰居也會用一種奇怪眼神看他,就像剛剛站在風(fēng)扇開關(guān)旁的那個女生一樣,像他是被制造出來的垃圾,但他們嘴上總說著:”可惜那孩子了?!?/br>
    說什么可惜,不過是想從他和他母親的遭遇里汲取幾分高高在上的快感罷了。其實分明在內(nèi)心陰暗處嘲笑他是陰溝里的小老鼠,不會有未來,即便有,也是最底層、最卑賤的那種人。

    家里有女孩的教育自己孩子要好好學(xué)習(xí),不然就會像段然mama一樣,最后變得瘋瘋傻傻;家里有男孩的也教育孩子要好好學(xué)習(xí)對的起父母給他的好生活,要不然就得像段然,連飽飯都吃不上。

    尖銳、刺耳的交談聲總是在段然抱著書包下樓時戛然而止,并不是覺得尷尬,而是他們在享受性地看著小段然原本就蒼白的小臉因為聽到那些話而變得毫無血色。

    而孩子們的惡意往往更加明顯,不知收斂。

    他們會天真的問段然:

    “段然我mama說你是啞巴,是不真的啊?”

    “可我mama說段然是獨(dú)眼龍啊。”

    “段然,我mama說你是殘疾,殘疾是什么意思?。俊?/br>
    孩子們的笑聲總在段然cao起椅子或者桌子什么的準(zhǔn)備打人的時候哄散而去。

    殘疾是什么意思?殘疾的意思就是,發(fā)起瘋來的母親,拿起手邊的東西,一下,一下的向他砸去。

    還是小孩子的段然避不開母親的發(fā)瘋,只能縮到墻角,爬到床底下。

    然后哭著求她:“疼,mama我疼,別打了。”

    沒用,哭得快斷氣了,也沒用。

    直到他的一只眼睛出血了,那女人才回過神來抱著他哭:“mama也不是故意的,你原諒mama好不好?!?/br>
    可是下一次她依舊會砸下去,一下又一下,知道段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一只耳朵也快要聽不見了。

    他不敢哭,站在墻角,后背貼著墻,被推搡,看起來像是快要倒下去。

    她正常的時候,段然的天就晴了,不發(fā)病的mama很溫柔,她還對他說,到時候給他買助聽器,會給他治眼睛,他就能像正常小孩一樣了。

    他很開心的,至少mama是愛他的,但她發(fā)瘋的時候越來越多,越來越變本加厲。

    漸漸的,他不再說話,也不再從墻角挪開。

    有的時候那個男人回來,動手要打他,他變還手狠狠的打回去。

    他逐漸從一個毫無還手之力跪在地上滿臉淚水苦苦哀求的幼童,扭曲的成長為身形瘦削身上總是帶著斗毆傷痕的冷漠少年。

    他終于不再抱有期待。

    終于有一天,那個男人在又一次醉酒回來后失足摔下了樓,死了。

    那一刻,他忽然覺得日子會好起來了,他可以努力學(xué)習(xí),做一個醫(yī)生,然后治好自己母親,他們的日子會好起來的。

    可也就在那一天,母親看到父親的事情之后,徹底瘋了,從樓頂跳了下去

    他再也沒有等到母親承諾的助聽器。

    但是沒關(guān)系,他自己買。

    母親的一位獄友收養(yǎng)了他,可那個女人也自顧不暇,只是給了他一個地方住。

    有的時候那女人來看他,也總是沉默的看著他,可能在看另一個人,是想起他的母親了嗎?那女人總是露出譏諷的笑。

    他開始獨(dú)自居住,他轉(zhuǎn)了學(xué),打工交學(xué)費(fèi),一個人吃飯睡覺。

    他盡量不和別人對視,這樣就不會有人發(fā)覺自己一只眼睛看不見,他的助聽器被藏得很好,被厚厚的頭發(fā)蓋住,他很少說話,以方被人發(fā)現(xiàn)自己是個結(jié)巴。

    這一次沒有人罵他殘疾。

    但是仍然沒有人不嫌棄他,真心對他好。

    過去他格格不入,如今他仍然無法擺脫這種格格不入。

    這個念頭本身就很可笑,他認(rèn)為永遠(yuǎn)不可能有人會對身處泥潭的自己伸出手。

    所有人都嫌他沉悶陰冷,若是等再知道他身體上的殘破,那么嫌惡就會翻倍。

    然而真是可笑的人生啊,明明不改抱有任何期待。

    他的母親叫云煙,安靜的時候就真的像她的名字一樣,是個如煙般寧靜的女子。

    可惜,段然多希望她能像她的名字一樣,成為過往云煙。

    像煙一樣帶走那些舊日里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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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的話:

    獄友阿姨,一個暗戀著云煙mama的百合女子罷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