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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冬行正在想她,或者說一直在想她。他從未停止思考兩人的關系,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想起小至的時候,總會偷偷的叫她小耳朵。這像是一種神經性的反射行為,他不能用思維控制,或者說他的思維沒有這種反射行為快。嘗試幾次逃避無果后,沈冬行默認了這個做法。——人人心里都會有那么一個寶貝,或許是小時候的玻璃珠夾心糖,也或許是長大后的初戀甜蜜,這個寶貝它在心底的深處,被你用最溫柔的織羽覆蓋,旁人輕易觸碰不得,只一碰,便蕩起心底點點漣漪。小耳朵這個稱呼對沈冬行來說就是這樣。他躲不過這個稱呼,也無法直面這個稱呼,更不能讓這個稱呼繼續(xù)影響他的心。他承認自己的道德已經被小耳朵撕開了一道口子,但他也知道不能再這么下去了,他需要自救。——和沈冬至一樣,沈冬行也有一顆強大的心,并且同樣善于保護這顆心。在掙扎許久后,沈冬行選擇將這個稱呼封存起來,地點是他心里最深的某個角落。在這個角落里,他可以盡情呼喚他的小耳朵,可以想她的笑,她的唇,她最私密的花瓣,最誘人的春水。在這個角落里,她是、也只是他的小耳朵。但一旦離開這個角落,他就會變成她的哥哥,他的道德和責任感將會驅使他守護小至,不讓這些骯臟的東西觸碰她一點。輕舒一口氣,沈冬行放任自己去那個角落里待了十秒。他的喉頭微動,睫毛輕顫,只覺得有一股清泉慢慢在喉間散開。十秒后他睜開雙眼,紛亂的思緒已然被全部壓下。*次日上午,9點,金杉大廈頂層。今天是大年初四,金杉因為有許多和國外對接的項目,所以并沒有人去樓空,依舊有一部分人在上班。落地窗外陽光正好,沈冬行坐在辦公室里,他身著一件簡單的白色真絲襯衫和一條灰色西褲,修長的手指翻動紙張,目光落在唐維鈞的資料上。——自從那天和唐維鈞隔窗對視后,他立刻就調整了調查的方向。果然,唐維鈞比韓城好調查的多,這幾天一直有源源不斷的資料送過來。資料的第一頁是唐維鈞的個人信息,上面清楚的寫了他的化名和真名,唐其與唐維鈞。唐維鈞就是唐代山的兒子,沈冬行曾見過十歲的他。看完資料,沈冬行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他雙手插袋,目光注視著窗外的高樓大廈,開始在心里梳理事情的始末。他知道,沈柏元一定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算不是,也參與了絕大部分。——假如有什么人恨透了沈家并且非要得到沈家的話,那一定非沈柏元莫屬。可光靠沈柏元一個人是不夠的,他需要幫手,而且是能打進他身邊信任圈的幫手。當時的沈冬行身邊共有兩撥人,一撥是關山海給他的,一撥是沈柏謙留給他的。關山海給沈冬行的大多是軍人,沈柏元就算想收買也沒有那么容易,所以沈冬行更傾向沈柏元是收買了沈柏謙留下的人。這很好排查,因為外公只給他留了三個人。第一個是唐代山,最忠心的外臣,外公將遺囑和小至都托付給了他,并且握著自己的手說他百分百可信。第二個是沈心蕊,外公的選房表妹,手握外公留下的秘密股份,后來他回到沈家,沈心蕊第一時間就把股份給了他,然后被他送去國外保護,又在國外結婚生子,直到現(xiàn)在都沒回來。第三個是王開名,也就是王伯,以前負責照顧外公的起居,后來「小至」被接回后又負責照顧「小至」的生活,但他只是沈家的一個老管家,相當于內臣,從不過問沈家生意資產上的事。在這三個人里,唐代山是最有動機和能力的一個。所以當得知沈冬至才是他的meimei時,唐代山便成了沈冬行的首要懷疑目標。——雖說當初他接回「小至」時被告知唐家父子已經死了,可他并沒有見到能清晰辨別身份的尸體,萬一是唐代山假死后再在背后cao縱「小至」呢?這非常有可能。不過后來見到小至,小至卻告訴他是唐代山將她撫養(yǎng)長大,后來又患腎衰竭去世,而且小至的言辭之間多有對唐代山的懷念。難道說他想錯了?唐代山是忠心的?思來想去,沈冬行并沒有輕易打消對唐代山的懷疑,因為他不得不考慮最壞最復雜的情況。萬一唐代山是假死而且小至被他蒙蔽了呢?小至很聰明,小時候可能會因為年幼被唐代山蒙蔽,但隨著年歲漸長,一定不會再輕易受人蒙騙擺布,唐代山見蒙騙不下去,便破釜沉舟用假死來綁住小至的感情。這個做法并不奇怪,甚至還很聰明,因為小至一看就是個重感情的人。假如真是這樣,那唐代山就是送一個假的到沈家,手里還握著真的,如此的心機與算計,只怕比他想得還要謹慎深沉。于是唐代山便成了他的開刀人選,他之前一直在派人查唐代山假死的事。現(xiàn)在看來是不必了,唐代山的兒子還活著,而且還是小至的心腹,小至絕不會傻到二十多年還看不清一個人的目的。在心里將唐代山從懷疑名單中劃去,沈冬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其實他也不希望唐代山是內jian。外公和小至都那么信任唐代山,如果真的是他,那一定對小至是個不小的打擊。——小耳朵那么懷念唐代山,他不想小耳朵傷心。小耳朵……喉結往下一滾,沈冬行收回思緒看向前方,目光也微微沉下去。舊的開刀人選已經被排除嫌疑,他需要一個新的。已經有之前的分析調查,這次沈冬行沒有猶豫多久,很快就確定了新的人選。——沈柏元。雖說沈柏元這兩年已經話都說不完整了,可還有什么比調查一個完全在自己控制之下,并且極有可能是始作俑者的人更方便嗎?從接手沈家的那一天起,沈冬行就一直囚禁著沈柏元。第249章晴天霹靂·哥哥得知冬至過往上囚禁沈柏元并不是沈冬行的本意,按照他的想法,沈柏元這種人就該除之以絕后患。可當父親給他的軍官用槍口對準沈柏元的額頭時,他才突然想起外公說的話。沈柏謙臨終前曾經拉著沈冬行的手湊近他耳邊說過一句。“冬行……如果可以……留他……留他一條命……”他指的是沈柏元。思考片刻后,當時的沈冬行留了沈柏元一條命。但也僅僅是一條命。——從沈冬至9歲到26歲的17年里,沈柏元都是在一間二十平米的鐵皮混水泥房子里度過的。*回到辦公桌旁,沈冬行拿出手機打給在英國看守沈柏元的人,讓他們安排一次和沈柏元的會面,那邊回應的很快,說這就去確認沈柏元的情況。希望沈柏元還能開口說話或者拼音打字吧,沈冬行淡淡的想。今天關于唐維鈞的資料已經看完了,辦公桌旁還堆著開年的各種項目規(guī)劃,沈冬行捏了捏眉心,強迫自己去看那些文件。——金杉還需要運轉,而且這是小至的金杉,他要好好的交給她。突然桌邊的座機響了,他拿起來一聽,對面?zhèn)鱽砻貢穆曇簟?/br>“沈董您的咖啡好了,還有送給您的新文件?!?/br>沈冬行聲音低沉:“嗯,都送進來?!?/br>掛斷電話,秘書很快推門進來,而且身后還跟著一個西裝革履的人。沈冬行抬頭一看,是許林,他的心腹之一,主要負責查唐維鈞的身世。沈冬行有些疑惑,今天的資料不是已經送過一次了嗎,怎么又有新的,查得這么快?而且看起來似乎很重要,居然要許林親自來送。——為了提高調查效率,以往的資料都是許林派人送到前臺,前臺再送到沈冬行手里。“沈董,您的咖啡?!?/br>將咖啡杯放下,秘書鞠躬離開,許林也跟著鞠躬,然后從隨身攜帶的黑色保險手提包里拿出一摞文件,看著至少有五厘米那么厚。他雙手把文件遞給沈冬行。“沈董您請看。”許林的表情有些凝重,沈冬行還以為他查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然而他伸手接過,剛打開第一頁,眉眼就染上了一層溫柔。這是……小時候的小至。白色的A4紙上,一張黑白色的全家福鋪滿了大半的區(qū)域,照片的背景是一片竹林,中間立著一張石桌幾個石凳,唐代山坐在中間的石凳上,兩手分別摟著兩個小孩,笑得溫文爾雅幸福柔和。沈冬行的目光落在左邊那個小孩身上,那是他的小至。小至看著大約七八歲的模樣,身穿一條格子棉布吊帶裙,看不清是什么顏色,但款式很可愛,吊帶上別了兩個蝴蝶結,裙擺還有兩個鴨子口袋。她的頭發(fā)分成兩股,兩條可愛的辮子被繞成一個鏤空水滴型,發(fā)頂也別了一個可愛的蝴蝶結,一看就是為了拍照精心裝扮過。不過辮子編得有些粗糙,頭發(fā)分股也不好,難道是唐代山給她編的?男人編辮子,總是胡亂編一通。但其實沈冬行會編辮子,沈清漪懷孕的時候經常頭痛,他便用牛骨梳幫沈清漪通頭發(fā),然后再把母親的長發(fā)編起來披在背后。想到這沈冬行的嘴角泛出一絲溫柔的笑意,他伸手觸碰這張全家福,莫名的有種感覺。——如果當初他找到的是真的小至,那他或許連親子鑒定都不用做,就能認定這是他的meimei。沒有別的原因,實在是照片里的沈冬至跟他記憶里的太像了,容貌、感覺,尤其是那雙眼睛,即使這是張黑白照片也掩不住里面的靈動。沈冬行甚至想到了他蹲下身輕輕揉弄沈冬至頭發(fā)的感覺。一定很軟,很暖,有陽光的味道。心里像是被溫暖的水流包裹,沈冬行含著笑一頁一頁往下翻。在這份資料里,他緩緩將沈冬至的生平收入眼中。原來小至是木工廠旁邊長大的,小時候特別喜歡爬樹,還摔了個屁股開花。原來小至只上了一年小學六年級就去上初中了,而且還老愛逃課,當然,他的小至怎么逃課都是年級第一。沈冬至的生平簡單溫馨,就像一條緩緩流過的小溪,雖然再沒有其他的照片,沈冬行卻能從這些簡單的文字中感覺到沈冬至的幸福。一種沈冬行一直期待卻從未沒有過的幸福,全家齊聚的幸福。唐代山愛她,唐維鈞遷就她,雖然換了一個家,但她依舊是家里的小公主,他們是真正的一家人。唐家將他的meimei保護的很好。說來在等待資料的這段時間里,他一直害怕小至騙他,怕她根本沒有愛她的父親,沒有什么溫馨的童年,而是顛沛流離受盡疾苦。眼角微紅,沈冬行不得不承認,小至的幸福讓他心里的內疚感少了些。但下面的許林就不這么想了。——沈冬行的神色越溫柔,他就越心驚。馬上沈董就要翻到沈小姐坐牢的那一頁了,他甚至已經想到沈董會如何勃然大怒。將心一橫,許林打算在沈冬行翻到之前先告訴他。他對著沈冬行90度鞠躬。“沈董?!?/br>沈冬行停下手里的動作,語氣淡淡的:“怎么了?”許林的手心已經開始冒汗,深呼吸一口后快速說出了口。“沈董,小姐坐過牢?!?/br>沈冬行一愣,隨后蹭得起身。“你說什么??。?!”許林吞了吞口水根本不敢說話,沈冬行不信,他拿起那份文件繼續(xù)看,不到兩頁就翻到了那份薄薄的監(jiān)歷。很可惜,上面寫得很清楚。姓名:沈冬至性別:女年齡:20歲監(jiān)號:203169服刑監(jiān)獄:第五女子監(jiān)獄資料的右上角配了一張沈冬至的入獄照,她身穿藍白色條紋囚衣,頭發(fā)扎成馬尾,露出一張稚嫩卻讓沈冬行覺得陌生的小臉。她的臉上沒有笑容。窗外陽光明媚,這張照片直晃得沈冬行眼花。第250章淚如雨下·哥哥得知冬至過往中氣氛有長達10分鐘的沉默,許林一直捏著手低著頭,直到耳邊傳來沈冬行的聲音。很冷靜,很克制,似乎并沒有受到這件事的影響。“怎么查到的?”許林知道,沈冬行這是不信而且懷疑他了,覺得他查到的不是真的。——調查一個人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時間越長越難查,而且唐維鈞和沈冬至其實都是小人物,社會關系排查起來格外難,更別說沈冬行還要求不能引起太大的動靜。換句話說,許林查得太快了。許林瞬間冒了一頭冷汗,他和外面的那些秘書可不一樣,從跟著沈冬行開始,他見的就是沈冬行狠厲的一面。他絲毫不懷疑,只要這一頁的任何一個字有錯,對準他的就是黑色的槍口。于是他連忙低頭解釋。“沈董,沈小姐和唐維鈞是一起入獄的,所以才查得這么快?!?/br>沈冬行神色未變,他繼續(xù)往后翻那份資料,很快看到了唐維鈞的入獄記錄。果然是同一個罪名,詐騙加偽造身份。等等,為什么小至的刑期是20年,唐維鈞的卻只有四年?沈冬至想得沒錯,憤怒使人失去理智,比如現(xiàn)在,沈冬行心里就閃過一個想法。——唐維鈞是不是把罪名都推給了小至?其實他只需要認真想一想就知道不可能,以沈冬至的腦子,絕不會替人背黑鍋,應該是沈冬至為了唐維鈞擔了罪名才對。但是不知怎么的,他就是控制不住這么想。他手指的骨節(jié)都緊繃了。當然,他面上還是不顯,只捏緊這一頁紙冷冷開口。“聯(lián)系這家監(jiān)獄,我要探監(jiān)?!?/br>“現(xiàn)在。”許林如釋重負,聲音都有勁了些:“是!”見許林轉身小跑出去,沈冬行又拿出另一個手機打了幾個電話。——今天的第五女子監(jiān)獄不會再有自由活動時間,也不會再有其他人探監(jiān)了。*新京第五女子監(jiān)獄始建于1987年,于1990年開始正式收押罪犯,因為依山而建而且年代久遠,建筑和設備都腐朽嚴重,現(xiàn)在主要負責收押法院判處的10年以上30年以下的有期徒刑新京籍罪犯。從市中心到監(jiān)獄大約300多公里,前面高速的時候還好,車一路平穩(wěn)前進,但后面的一百多公里卻經常遇到路面不平的情況,最后一段更是那種碾碎的石頭鋪的山路,顛得人背疼。車窗外閃過成片的美麗山影,沈冬行根本無心觀賞。他坐在車后座里,全程沒有喝一口水,只覺得自己能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像是敲擊悶鼓的聲音,沉、郁,咚咚咚,一刻也不停歇。他甚至感覺后腦勺傳來隱隱的鈍痛。在折磨了將近4個小時后,車子終于開到新京第五女子監(jiān)獄,監(jiān)獄的鐵門很快打開,車子轉頭開進了里面。有山有水,這里的空氣很不錯,沈冬行卻覺得胸口更加憋悶。司機為他拉開車門,老舊的監(jiān)獄大樓前監(jiān)獄長已經帶人在等著了,一見到他就熱情的伸出雙手。“是沈先生吧?”沈冬行強壓住眩暈感和他握手。“是,帶路吧?!?/br>監(jiān)獄長壓住的心頭不安連連點頭:“當然,您這邊請?!?/br>*沈冬行要探監(jiān),自然不會在普通探監(jiān)室,監(jiān)獄長緊急讓人收拾了一間朝陽的屋子出來,不僅打掃得一塵不染,還擺了綠色的盆栽。深呼吸一口,沈冬行屏退眾人,坐在桌前開始了“漫長”的等待。約莫5分鐘后,屋子的門被打開,一個穿著藍白色囚衣的年輕女人走了進來。她沒帶手銬,囚服很干凈,應該是嶄新的,透著一種剛漿洗過的味道,頭發(fā)也像是剛洗過吹干的,發(fā)尾還有一點濕潤。或許是因為害怕,她的頭埋得很低,而且一直到坐到沈冬行面前都沒有抬頭。沈冬行不得不開口提醒她:“抬頭?!?/br>女人是真的害怕,猶豫了兩秒才視死如歸的抬起頭。沈冬行瞬間倒吸一口涼氣。這個女人和小至最起碼有六分像!這是怎么回事?沈冬行心里翻江倒海。——許林是通過唐維鈞摸到沈冬至身上的,而且一查到就趕忙送到沈冬行面前,再加上沈冬行來得急,所以目前他只是肯定這里面的人不是沈冬至,卻不知道是韓城把沈冬至換了出來。氣氛有片刻的沉默。“她平常最喜歡去哪里?”沈冬行苦澀低沉的聲音傳來,那個女人也不傻,一下明白了這是知情人。韓城在送她進來之前將沈冬至在這里的各種習慣都告訴了她,讓她背下來,所以她很快低聲回答。“活動區(qū)?!?/br>沈冬行喉頭微動,活動區(qū)?就是他剛才進來看到的那片被鐵絲圍住的空地?又是片刻沉默。“她平時最喜歡做什么?”女人想了想:“她喜歡在監(jiān)獄的墻上寫字?!?/br>說完女人又加了一句:“她的字很好看。”沈冬行眼角微紅:“寫的都是什么?”女人低頭:“看不懂?!?/br>或許是沈冬行的語氣太過溫柔,女人漸漸也沒那么害怕了,沈冬行問什么她答什么,有時還多說兩句,沈冬行就通過這個女人將沈冬至在監(jiān)獄的生活了解了大半。——女人的想法很簡單,她只是收錢辦事的,這個人看起來就很有權勢,只怕比送她進來的人更厲害,她還是識趣點好些。而且……他真的很英俊很高貴。想到這女人鼓起勇氣看了他一眼,誰知正好撞上沈冬行的眼睛。這一瞬間,沈冬行甚至以為對面的人是真的沈冬至。小耳朵在看著他,她在說話。她說。哥哥,你怎么才來看我?沈冬行的眼眶紅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在這待下去了。*讓監(jiān)獄的人將女人帶走,沈冬行又去沈冬至的監(jiān)房看了看。在墻上他看到了沈冬至寫的那些字,全是古代的歌賦政論,怪不得女人看不懂。應該是唐代山教她的吧,沈冬行摸著那些字想。監(jiān)房很小,一會兒就看完了,走出監(jiān)房樓,沈冬行抬手讓所有人離開,隨后一個人去了活動區(qū)。活動區(qū)確實是他剛才看到的那片空地,被大片的鐵絲網圍著,不算大,里面雜草叢生碎石遍布,偶爾會有兩個乒乓球桌和幾個健身器材。說是健身器材,其實就是幾根桿而已。這是個小監(jiān)獄,很缺錢。踩著灰白色的碎石,沈冬行踏上了女人口中沈冬至最喜歡的地方。雜草和飛揚的塵土很快將他的西褲邊緣弄臟,他絲毫不在意,一路走到活動區(qū)的中心位置。此時已經接近傍晚,沈冬行的目光開始慢慢轉動。他在觀察這片活動區(qū),同時他也在思考,思考為什么小至會喜歡這里。是因為這里是唯一能看到自由天空的地方嗎?自由,這兩個字像巨石一張碾過沈冬行的心。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他的小至。她在僅有月光照亮的小小監(jiān)房里,一遍一遍寫著這里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古代政賦。小至為什么要寫這個?沈冬行的眼眶再度泛紅。是因為這是她父親教給她的東西?還是因為這可以給她力量?——這些政賦和這里的階層天差地別。小至一定在渴望自由,渴望能將學到的東西施展出去。即使她知道未來的20年她將一直待在這個小監(jiān)房里。沈冬行感覺自己的心被撕裂了,痛感從中心處蔓延至全身。再一轉頭,沈冬行仿佛又看到了沈冬至正站在這片空地里。她的身子小小的,穿著寬大的藍白色囚服,頭發(fā)扎成馬尾,或許是因為營養(yǎng)不足的原因,尾端的頭發(fā)還有些發(fā)黃。她將手揣進囚服的口袋里,順著鐵絲網慢慢的往前走,她的頭低著,晚風將她耳邊的碎發(fā)吹起,在她的小臉上輕輕撫摸。她一定很孤獨。陪伴她的或許只有黃昏下的影子。那影子那么小,小的讓人心碎。沈冬行的身體不禁晃了一下。然后他好像聽到了沈冬至的聲音。“哥哥。”沈冬行回頭,發(fā)現(xiàn)沈冬至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他身后。她依舊穿著那身囚服扎著馬尾,干凈的小臉上不再是死氣沉沉,而是沈冬行熟悉的笑容。“哥哥,你是來接我的嗎?”她對他揚起嘴角說,語氣輕快聲音清甜。沈冬行伸手想觸碰她,卻發(fā)現(xiàn)這只是他的幻覺。沈冬行再也忍不住。他的嘴角開始發(fā)抖,手想抓住什么東西支撐身體,卻發(fā)現(xiàn)無物可抓。然后他退后一步,心里的郁和眼角的紅開始緩緩凝聚。——那時的小至才20歲,她還那么弱小,那么年幼。啪嗒一聲,一滴淚從沈冬行的眼角滑落,透亮的水線瞬間浸透了他的臉龐。有第一顆就有第二顆,沈冬行的側臉很快被打濕了。他的哭泣是無聲的,沒有顫抖,也沒有聲音,就只是站在那里流淚,如果不走近根本看不出來。——和曾經沈冬至的哭泣一模一樣。小至……小至……沈冬行抓著自己的心一遍一遍的喊。第251章殺心四起·哥哥得知冬至過往下沈冬行在這片空地上待了很久,久到周圍的天已經全黑了,天上也升起一輪明月。——山里的夜比外面黑得更早。月光下的活動區(qū)更顯荒蕪,沈冬行抬頭一看,整個監(jiān)獄只有監(jiān)獄大樓有些許房間漏出淡淡的燈光,其他樓,尤其是監(jiān)房樓,寂靜的猶如一片死樓。看著那幾束微弱的燈光,沈冬行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監(jiān)獄為什么會作為關押犯人的場所?明明這里有吃有住,每天只需要工作,甚至有些人覺得在監(jiān)獄根本不是種懲罰。其實不是這樣的。監(jiān)獄作為關押犯人的場所,是因為它會腐蝕人的心。它用年復一年重復不變的生活不停的告訴你,你不是一個人,只是一個擺設或一個物品。它就像一瓶慢性毒藥,讓你慢慢失去作為人的本性。或許有一天,當你終于熬過漫長的刑罰走出監(jiān)獄時,你才發(fā)現(xiàn)街上的東西都是你沒見過的,新款的手機,新式的大樓,而你連一個電話都不能順利的打出去。——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你的容身之處。但小至的心沒有被腐蝕。即使在未來的二十年里小至都將被困在這里,她也依舊堅持著,堅持用最堅定的信念,以及最頑強的毅力支撐自己弱小的身軀和心中的世界。他的小至擁有一顆極為強大的心靈。在看到那些政賦的那一刻沈冬行就知道。這份強大讓沈冬行敬畏,更讓沈冬行心疼。沈冬行忍不住想,假如四年前沒有人將小至救出去,那小至是不是就要在這里整整困上20年?20年后,人到中年的小至該出獄了,唐維鈞或許會在監(jiān)獄門口等著她,也或許早已和別人結婚生子,過著平淡如水的生活。至于小至?小至肯定不會放棄自己的夢想。她會努力和人交流,會學習用最新款的手機、最新款的電腦,她會繼續(xù)做她想做的事,她不會向任何人認輸。即使她的案底會讓她只能從一個服務生做起。她甚至會在做服務生的同時往圍裙里塞一個小本子,一邊忙碌一邊記英語單詞。40歲的小至去做服務生……光是想到這個場景,沈冬行就覺得后背發(fā)涼,悲傷和恐懼更是像藤蔓一樣爬滿他的心。——悲傷的盡頭就是恐懼,就如同當時沈冬至看到唐維鈞被推進手術室一樣。這些年他都做了什么?沈冬行在心里不停問自己。小至在受苦的時候,他在給予另一個人最好的物質和親情。假如沒有人將小至救出來,小至出獄以后他仍然會忙碌著為另一個人經營金杉。他每天坐在整潔寬闊的頂層辦公室里,小至卻時刻與油煙為伍,最后嫁給一個平凡的男人度過一生。半輩子過去了,他自以為將小至照顧的很好,實際上他的小至卻將永遠蒙塵。她甚至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還有個哥哥。他們兄妹將永遠沒有再見的一天。*夜風吹過,沈冬行的眼淚已經干涸,內心的恐懼也從脊骨緩緩散開。一種新的東西開始在他的血液里沸騰。恨。恨別人,更恨自己。——他把別人當成了小至,恨不得將全世界捧給她,那個人占了小至的位置,剝奪了小至的幸福。明明父親給過他選擇的不是嗎?父親曾握著他的肩膀說過:“冬行,你就要回去了,父親身陷泥潭,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但父親可以給你兩個選擇。”“一,父親讓齊叔叔跟你回去,屆時只要是反對你的人,你全部殺掉,不論忠jian,也不論對錯,你殺多少人都有父親給你擔著;二,父親會讓盛通的人跟你回去,你用自己的力量把沈家拿回自己手里?!?/br>年僅17歲的沈冬行選擇了第二種。他不怕殺人,但無論忠jian對錯都殺并不符合他的認知,而且那是沈家,是母親和外公的沈家,他是回去拿回沈家的,不是把沈家變成一片血海。但現(xiàn)在的沈冬行后悔了。他當初就應該殺了所有人!這樣他就能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小至,從此沈家只有他和小至,小至會在他懷里快樂的長大,他們可以永遠在一起。此時此刻,沈冬行的心仿佛有千軍萬馬踏過,又仿佛有燒不盡的大片野草在熊熊燃燒。飛揚的塵土隨著馬蹄大片揚起,沖天的火光將沈冬行的臉映照的通紅,綿延不絕的恨意更是在沈冬行的血液里迅速燒起來。燒得他胸口發(fā)燙。不知為何,沈冬行心里突然冒出了一個荒謬的想法。——現(xiàn)在殺了所有人還來得及嗎?那些他懷疑的、傷害過小至的,全部殺掉,只留下他和小至,他會保護小至,直到她身邊再沒有一絲危險。甚至如果最后小至也恨他,他連自己也可以殺。他只想要她再不受一絲傷害,想她以后的日子永遠快樂。*寂靜的空地里,沈冬行花了一個小時才將這些翻騰的殺意壓下去,他握緊手急促的喘氣,深呼吸好幾次,劇烈起伏的胸口才逐漸平穩(wěn)下來。片刻后他轉身往活動區(qū)的入口走去,許林已經在那等他很久了。“沈董?!?/br>見他過來,許林立刻90度鞠躬,沈冬行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的不安。就像許林能感覺他身上的冷意一樣。“回去盡快安排,把那個女人接出來,案底要干凈?!?/br>——那個女人只是頂了沈冬至的刑期,但沈冬至真實的身份還是在監(jiān)犯,只有把她的案底清洗干凈了沈冬行才會放心。許林立刻點頭:“是!”“對了沈董,監(jiān)獄長還在等您,您要過去嗎?”想了想,沈冬行點了點頭,安排假釋還需要一段時間,需要監(jiān)獄長那邊的配合。兩人順著走廊走到監(jiān)獄長辦公室的門口,監(jiān)獄長果然已經在等他,身邊還站著幾個穿著獄警服的人,應該是這里的小頭目。“沈先生,您看完啦,來,里面請,茶已經給您泡好了。”沈冬行微微點頭,然而他前腳剛邁進門,就察覺了一絲不對。——有個獄警一直低著頭,而且目光一直在閃躲。他看起來很慌張。沈冬行可以察覺監(jiān)獄長的不安,畢竟他換了一個罪犯出去,萬一被發(fā)現(xiàn)也要坐牢。沈冬行也可以察覺其他獄警的不安,那是見到大人物的緊張。可是這個獄警是為什么?眸中冷光一閃,沈冬行退后一步看著那個獄警。那個獄警一下更慌張了,甚至害怕得腿都在隱隱發(fā)抖。沈冬行心里突然閃過一個很不好的猜測。接著他開口,語氣冷得像冰。“他叫什么?”【作者有話說】本周五更已完成,上周加更至珍珠29900,這周繼續(xù),本章是珍珠30200的加更~第252章獄警監(jiān)獄長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沈冬行在問他。“回沈先生的話,他叫馮強,是我們這里的獄警隊長?!?/br>馮強,沈冬行又看了他一眼。這次馮強直接嚇得嘴角都在抖。接著沈冬行走進監(jiān)獄長的辦公室,監(jiān)獄長也很識時務的招呼那個獄警進去。“快進去啊,沈先生要跟你說話呢?!?/br>馮強吞了吞口水,抖著腿進去了。——馮強也算是監(jiān)獄長的得力手下,今天是看著監(jiān)獄長先后接了省司法廳以及監(jiān)獄管理局的電話,說是上頭有人來探監(jiān),一定要做好工作,千萬不能出錯。人的聯(lián)想力是很豐富的,尤其是馮強這種小人物,那個女人叫沈冬至,這個大人物又姓沈,要真是沾親帶故的話他就完了。辦公室的隔音很好,外面的人聽不到沈冬行說了什么,只看到馮強進去就跪了下來。其實沈冬行一句話也沒說,是馮強自己撐不住跪的。因為沈冬行的目光實在太平靜,平靜的讓人心慌。“沈先生!我錯了!錯了!”沈冬行放在桌上的一只手瞬間捏緊,看來果然和他想的差不多,雖說現(xiàn)在監(jiān)獄男女分的很清楚,可男獄警猥褻女犯人的事向來屢禁不止。尤其是小耳朵的容貌……沈冬行光是想到這個男人的手會碰到小耳朵一根手指頭,他就抑制不住殺人的沖動。見他不說話,馮強更加慌張,干脆直接爬過來抱住沈冬行的腿。沈冬行直接一腳把他踢開。他只好不停的伏地磕頭:“沈先生!我沒碰到她!真的沒碰到她!”馮強就這么不打自招,將所有事情一股腦全說了,什么牛奶,什么洗發(fā)露,還有沈冬至用針扎他大腿的事。最后他磕得額頭起了一片青紫,根本不敢抬頭看沈冬行。在聽到他給沈冬至的“報酬”是每天一瓶牛奶時,沈冬行太陽xue的青筋都鼓了出來。一瓶牛奶……一瓶牛奶……這個男人居然只用一瓶牛奶就想把小耳朵壓在身下……壓在身下,這四個字一出,沈冬行幾乎想直接掏槍斃了他。然后他就聽到了沈冬至扎這個獄警大腿的事。而且扎的是大腿內側。——那里有大動脈,是血液流動最快的地方。原來小耳朵想殺了他。很好。沈冬行全程沒有說一句話,馮強幾乎磕得頭破血流,眼看他就快要嚇得尿褲子,監(jiān)獄長趕緊開門讓人把他拖出去,又在沈冬行面前深深鞠躬。看過馮強的反應,他更怕沈冬行了。“沈先生,您還有什么吩咐嗎,還是您想在這過夜?”沈冬行自然不會在這過夜。他開口,語氣冷靜的不正常。“假釋之前給她安排新的住處,不穿囚服,三餐另送,很快就會有人來接她。”沈冬行知道,那個女人只是小耳朵的替身,但她長得和小耳朵太像了,他不能讓這種人流落在外面,萬一被別人找到會對小耳朵產生不利。“沈先生放心,我們一定會把沈小姐照顧好的,一定!”沈冬行連頭都不想點,起身朝門外走去,許林立刻跟了上來。*黑色的轎車已經監(jiān)獄門口,沈冬行不讓人送他,監(jiān)獄長也不敢送。“查查他還碰過誰,還有誰碰過那個女人。”像馮強這種人,絕不會只對一個女人毛手毛腳,而想碰沈冬至的恐怕也不止他一個,但沈冬行不想說是有人碰了沈冬至,所以只說是那個頂替的女人。“是。”“沈董,那這個人您想怎么辦?”身后的許林斟酌許久,終于問出了這個問題,他能看出來馮強一定是犯了沈冬行的忌諱。然而他沒想到沈冬行的回答這么果斷,這么輕描淡寫。“殺了?!?/br>——沈冬行原來還怕自己太狠,會讓小耳朵覺得害怕,既然小耳朵也想殺他,那就沒有問題了。許林心里一驚,他是有帶槍的,可是這是在中國的司法部門里,要是在英國,他早就一槍過去。他想開口勸沈冬行,比如隨便找個罪名那個獄警也弄進監(jiān)獄,再殺就容易多了。可他抬頭一看,卻發(fā)現(xiàn)沈冬行的眼里根本沒有和他商量的意思。于是他連忙低頭稱是。“是,沈董放心,我這就安排人,一定做的干凈?!?/br>三天后,第五女子監(jiān)獄的獄警隊長馮強被人槍殺在床上,頭、胸、腹分別中三彈,皆是致命傷。最后的通報結果為罪犯暴亂誤傷致死。當然,這都是后話,現(xiàn)在沈冬行正坐在車后座,窗外是飛速閃過的黑色夜景。不過沈冬行眼里還不算快。——他迫不及待想要見到他的小至。*與此同時,天潤療養(yǎng)院。微涼的夜風吹過,沈冬至正趴在露臺的欄桿上看著遠方,神色頗為焦急。——又過去了兩天,譚宗銘還是一直沒有給她回信,她甚至都懷疑譚宗銘是不是忘了這件事。而且剛才韓城還收到了第五監(jiān)獄監(jiān)獄長的電話,說是有大人物來探視沈冬至,言語之間頗為慌亂,大有要是出事也要拉韓城墊背的意思。大人物,除了沈冬行沈冬至想不出別人。她很急,因為如果不是在他最憤怒的時候做效果可能會大打折扣。見她神色緊繃,身邊的韓城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急,再等兩天。”沈冬至點頭,然后努力對他勾了勾唇。“嗯,好?!?/br>兩人相視一笑,都沒有發(fā)現(xiàn)對面山的別墅里有兩個人正在做她和韓城對別人做過的事。第253章膽色對面的人是譚宗銘和林紅。兩人從下午就一直拿著望遠鏡在觀察沈冬至。“韓城,那個女人真的很像我嗎?”沈冬至咬唇開口,韓城很快回答她:“她的骨相不夠好,整了也只有六分像?!?/br>在送那個女人進去前,韓城先帶她去日本整了一次容,以沈冬至為藍本整的。沈冬至繼續(xù)咬唇,六分像,那哥哥看到應該足夠震動了吧。眼看著她越來越著急,譚宗銘的笑容也越來越深。——小貓著急的模樣好可愛,真是百看不厭。他低頭問身邊的林紅:“還沒有消息?”林紅搖頭:“那個機構嘴挺嚴的,撬不開。”——自從沈冬至說了那句調查「沈冬至」是和金杉合作以后,譚宗銘就開始同時調查她和「沈冬至」,而且林紅在第一時間就給了他一個很重要的信息。沈冬至在東方明珠金融會期間似乎找鑒定機構做過一份鑒定,林紅不知道內容是什么,卻記住了那個鑒定機構的圖標,兩人把國內正規(guī)注冊過的鑒定機構挨個排查,很輕松的找到了那個機構。只是那個機構的嘴很嚴,一直問不出有用的東西來。不過也是,一般鑒定機構的嘴都不是那么容易撬開的,不然誰還敢放心找你做鑒定?再說小貓應該也給了這個機構不少錢。譚宗銘很好奇,小貓去找鑒定機構鑒定什么呢?筆跡?血液?無論如何,鑒定這兩個字總是能和身份扯上關系。再聯(lián)系上那天小貓的反常表現(xiàn),譚宗銘已經隱約察覺到了什么。他將調查分為三路,一路查「沈冬至」,一路查林萱,最后一路查唐其。很可惜,除了「沈冬至」,林萱和唐其他都沒查到,因為沈冬行上次抹去了林萱的痕跡,這次又抹去了唐維鈞的痕跡,就是為了保護沈冬至。這也讓譚宗銘越發(fā)好奇,看來小貓還是只貴重的小貓?目光落在沈冬至的臉上,譚宗銘覺得時候差不多了,小貓明顯是在等一個時機,現(xiàn)在時機應該到了,所以她才會這么急。他既然收了小貓的錢,就不能真壞了小貓的事。“發(fā)給她吧?!?/br>譚宗銘低頭開口,林紅當即摸出手機,很快沈冬至就收到了一條信息。澄湖度假中心,澄湖大酒店,689B房間。看到消息,沈冬至瞬間松了一口氣。她轉頭看著韓城,嘴角帶著淺笑:“走吧,我們過去吃飯?!?/br>剛才其實她就該過去吃了,但她擔心著這件事,一直沒胃口。*經過快一周的相處,幾個男人的關系看起來和諧了不少,吃到一半,沈冬至抬頭對在場的男人展開笑顏,眼睛里全是點點水光。“嗯……這兩天天氣這么好,要不我們去澄湖騎馬吧?”——澄湖度假中心有聞名新京的馬場。周希堯當即笑著點頭:“好啊,去了我教你玩幾招?!?/br>沈冬至:“那吃了飯就去?正好還能趕上一場夜場高爾夫?!?/br>盛懷宣和趙霆桀也想出去散散心,都沒有意見:“好?!?/br>唯有韓城,眉間有隱隱的擔憂之色。吃完晚飯,一行人很快收拾了行裝準備前往澄湖,唐維鈞有傷去不了,只能繼續(xù)在天潤療養(yǎng)。二樓的臥室里,沈冬至把衣服疊好放進旅行箱,身邊站著已經換好衣服的韓城。“韓城,要不你去跟我哥說吧?!?/br>沈冬至的聲音有些略顯消沉,韓城也知道她不好受,便點了點頭。“好,我這就去?!?/br>唐維鈞的病房很安靜,韓城進去后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干脆實話實話。“維鈞,冬至想去澄湖騎馬,我們陪她出去玩會兒。”唐維鈞半靠在床頭,神色未變:“嗯?!?/br>輕吐一口氣,韓城什么都沒說,轉身離開了。十分鐘后,四輛黑色轎車從別墅旁的車道往下開,韓城和沈冬至在最后一輛的車后座里,他轉頭一看,發(fā)現(xiàn)沈冬至正扒著車后窗看向身后的天潤別墅。——唐維鈞在那里。他站在三樓的落地窗前看著她離開。隔得太遠,韓城看不清唐維鈞的目光,但絕不會是開心。哥,等等我,很快我就會讓你站在我身邊。沈冬至看著越變越小的人影在心里對他說。眼看著車隊的尾巴快要消失,譚宗銘對林紅輕笑“走,我們也去看看熱鬧?!?/br>*澄湖距離天潤大概有一個半小時的車程,全程沈冬至都沒有說話,只不停用手臂對著車門比劃,仿佛在對什么角度似的。韓城一臉擔憂。時間很快過去,眼看著已經快到澄湖,沈冬至還沒有動靜,韓城正想開口問她,她卻突然扒著車座對司機開口。“小嚴,你想賺五百萬嗎?”小嚴是沈冬至的司機,一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一聽這話握方向盤的手都想抖。他略微回頭一笑:“董事長,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br>沈冬至也笑:“我沒開玩笑,想賺嗎?”見沈冬至神色,小嚴吞了吞口水,呼吸幾次后試探著開口:“那董事長您說?”沈冬至勾唇:“看到前面那排樹了嗎,這周圍車多,等會兒快到澄湖門口的時候你直接撞上去,最好裝作剎車失靈,保證我們不受很嚴重的傷就行?!?/br>這話一出,小嚴愣了,韓城更是心頭一震,眼里的火都快噴出來。——他想到沈冬至要傷害自己!卻沒想她這么膽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