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想清楚了

    房間里沒有開燈，只有手機屏幕發(fā)出的微弱光亮。

    距離剛才她發(fā)過去的短信已經(jīng)有了一段時間，可是手機在手里已經(jīng)握得發(fā)熱，還是沒有任何回音。

    等待的時間稍長，屏幕就會暗下去，林曼只好一遍一遍地在上面的空白地方亂點，只為了讓短信的界面保持光亮。

    萬一程嘉煜回復(fù)了呢？她不想錯過。

    手腕堅持一個動作，有些發(fā)酸，林曼最終把手機放在了書桌上，去浴室洗澡。

    她把散在身后的一頭長發(fā)用頭繩扎好，露出光潔修長的脖頸，有一小撮漏網(wǎng)之魚，懸在耳側(cè)，白皙的手腕一抬，便挽到了耳后。

    洗手池上方的圓鏡里映出一張年輕姣好的臉來。

    林曼的臉型比較圓潤，但不臃腫，比鵝蛋稍尖，較瓜子略圓，鼻子和嘴巴的輪廓都很分明，眼睛貴在清澈靈動。

    鮮明的五官排列在小巧的臉上，仿佛應(yīng)該有些突兀的，但卻奇妙地添了一股攝人的驚艷。

    那是因為，有眉眼之間的聰明做了底子。

    林曼把卸妝水倒在化妝棉上，臉上的色彩被輕輕涂抹開，像是被雨水浸泡過的花朵，雖不再完美，卻仍在悄然綻放。

    林曼洗過澡，只把頭發(fā)吹到半干，從水汽蒸騰的浴室里走出來的時候，尾端還帶著自然卷曲的弧度。

    她一眼就看到桌面上屏幕亮起的手機，心臟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兩步跑了過去，抄起手機。

    對方顯示的是一串手機號碼的數(shù)字，林曼還沒有把他存進自己的通訊錄。

    如果他一直不回復(fù)，她想，也許會把這個號碼拉進回收站吧，那還有什么必要給他存?zhèn)€名字呢？

    可是，現(xiàn)在，他的消息，就在那里。

    程嘉煜說：

    是嗎？說來聽聽。

    林曼記得，剛剛自己發(fā)給他的消息是：

    我想清楚了。

    林曼一邊換睡衣，一邊琢磨該如何回答他。

    她坐到床上，又斟酌了一會，開始敲字：

    下次我們直接去酒店見面吧。我想試試。

    發(fā)過去以后，林曼開始坐立不安。

    是不是太莽撞了？這樣主動，倒是顯得自己太心急。

    可是，短信又不是微信，無法撤回。

    林曼捧著手機，繼續(xù)坐立不安。

    程嘉煜好像很忙，這次又隔了很久。

    林曼鉆進被子里，快要睡著了，還緊緊捏著手機。

    手里嗡嗡地震動了兩下，她瞬間清醒。

    對不起，剛才有點事兒，現(xiàn)在不忙了。你睡了嗎？

    林曼的手指上下翻飛，迅速按著拼音按鍵。

    沒有睡呢。

    你說我想清楚的話，可以隨時找你。

    我決定了，所以可以再見面嗎？

    她一口氣發(fā)過去幾條，心想，如果他還是回復(fù)不及時，那么至少她把自己要問的問題都說出來了。

    可程嘉煜這次，回復(fù)得很快：

    這就叫想清楚了？那你告訴我，為什么會喜歡這個游戲？

    林曼一怔，為什么？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想要的只是rou體的痛感帶來的解脫嗎？還是在那痛感背后，一種被成熟異性關(guān)切并嚴厲管束的感覺？

    那是自己從來都沒有機會嘗試擁有過的。

    程嘉煜像是知道她的猶豫，又一條消息進來：

    現(xiàn)在方便通話嗎？

    林曼翻身起來，擰亮臺燈，把耳機找出來，插好，又坐回床上。

    可以的。

    語音通話的請求很快切了進來。

    林曼接通。

    程嘉煜的聲音通過電流，似乎音值比當(dāng)面交談的時候又低了一些：

    你想嘗試SP，是因為新鮮好奇。就像你寫的那些故事一樣，有很多奇思妙想，但是內(nèi)心卻并不清晰。

    主貝之間，是脫離于一般人理解的一種絕對服從和信任的關(guān)系。一次成功的實踐，帶來的是雙方共同的一種徹底放松，完全的放下自我，回歸真實的領(lǐng)地。不是主動對被動單方面的管教，也不是被動對主動一味的迎合討好。如果只有一方的期待得到滿足，那實踐就是失敗的。

    SP甚至SM都是成年人之間的真實游戲，不是小孩子的過家家。你要考慮清楚，完全釋放自己，卸下虛偽，卸下面具，絕對坦誠，毫無保留，全身心的投入，找到真我，體會羞恥和敬畏，緊張害怕而又期待不可預(yù)知的調(diào)教，不管主人用什么辦法。

    完全信任、完全接受，你做得到嗎？

    林曼的心，被耳朵里聽到的每一個字一步一步地縛緊，又像是被他的話點燃了星星之火，充滿著激動，期待和羞澀。

    我覺得我做得到。   她小小聲地開口道。

    你覺得？

    林曼一下子就懂了程嘉煜反問的意思，她重新修改了語言：

    我做得到。

    那把我送你的東西拿來。   他說。

    林曼臉部的溫度一下子升高。

    她磨磨蹭蹭地離開床，到抽屜里把那個小玩具拿了過來。

    花了整整三分鐘。這么難找嗎？不會是把我的禮物扔了，現(xiàn)在剛剛拿回來吧？！

    林曼努力地想要把程嘉煜的話想象成玩笑的內(nèi)容，他本來是很善于風(fēng)趣的，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此時此刻，這種聯(lián)想?yún)s變得極為艱難。

    程嘉煜的語氣，就像是突然換了一個人，嚴肅到甚至有些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