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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洗手的時候,竟然是白公公親自捧了盥巾在一旁服侍。這下讓謝寧著實吃驚不小。以白公公現(xiàn)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如此禮下于人,只怕必有所求。白公公只是笑著問:“不知謝美人晚膳想用些什么?”謝寧怔了下,想了想說:“想喝鮮筍湯……要一個焦糖果子,一個素煎豆腐,讓膳房看看有什么合適的菜蔬,做一道蒸菜,其他的看著上吧。”白公公應(yīng)了一聲下去了。回頭晚膳送上來,果然謝寧點的菜都有。謝寧先替皇上盛了湯。火腿的味道特別鮮,湯又很清淡。喝了幾口湯,皇上才開始用飯。確實吃的也比從前少。一旁的白公公已經(jīng)覺得很欣慰了,這陣子政務(wù)又多又繁雜,有邊患,有內(nèi)憂,皇上睡的遲醒的早,后宮也都沒有親近。照白公公看,這飯吃的不香,也不想女人,足見皇上日子過的得有多么難熬。好不容易今天謝美人來了,白公公覺得再按老一套呈上膳食,皇上怕是也沒胃口,不如讓謝美人安排。謝美人出身尋常,從來不點那些繁復(fù)的富貴菜。記得有一回她來時,那天的晚膳呈了一道燴百味,做法類似佛跳墻,濃香撲鼻。謝美人嘗了一口之后,皇上問她味道怎么樣。她說,很好吃,就是吃了這個再吃別的就沒有味道了。皇上當(dāng)時笑著說:“對?!?/br>那道燴百味皇上也只吃了一口。白公公覺得挺納悶,挺金貴的菜,據(jù)說膳房要做,得從三天前就開始預(yù)備,為什么皇上與謝美人都沒有多吃?是不對口味?皇上那里他不敢去問,謝美人那里大概也問不出什么來。白公公這個疑問一直擱心里頭。上次小葉送謝美人回去路上辦的事,回來一五一十的都對他稟告了。白公公點頭贊許:“辦得好。”想要主子那里討好,并不是漂亮說的好就行了。小葉這事辦的很給謝美人面子,辦了事也不能急著在主子面前邀功。做事太急躁,肯定走不長遠。用了晚膳皇上倒是沒有再回書案旁邊去,他站了起來,長長的伸了一下腰,謝寧覺得自己好象都聽見骨節(jié)被抻開時嘎巴嘎巴的響聲。“吃的不少,出去走走?!?/br>謝寧跟著皇上一起出了長寧殿。道路兩旁隔著一段距離就有一盞石燈。皇上的手伸過來,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掌干燥溫暖,比她的手大了一圈。“有沒想過換個地方???”謝寧輕聲說:“住習(xí)慣了,沒想換?!?/br>“也好,那就先住著吧?!?/br>這意思,終究還是要換地方的?謝寧想了想,如果真要換,也許皇上會給指一處離長寧殿更近的宮苑居住??M香閣她住的習(xí)慣了,但是離長寧殿確實有些遠。月亮升了起來,半圓不圓的,懸掛在宮墻的檐角。夜鳥時不時的叫一聲,四下里安靜的很,燈籠的光昏黃不定,只照亮他們身畔這么一小片地方。“來,當(dāng)心腳下?!?/br>謝寧跟著皇上一步一步上了宮墻。墻頭上風(fēng)比平地要大,皇上抬了一下手,白公公快步趨前,把斗篷遞近。皇上先替謝寧披上一件,就是在系斗篷的帶子時顯出了他的不熟練。等兩人都系好斗篷,皇上牽著她的手走到墻邊,示意她往遠處看。三年了,謝寧頭一次看見宮外。夜色茫茫,萬家燈火。☆、二十三畫眉“朕從前曾經(jīng)想過,如果朕沒有生在皇家,那會身在何處,會過什么樣的日子?!?/br>謝寧轉(zhuǎn)頭看他,夜色中看不清楚皇上的神情。“你想過這些嗎?”謝寧坦白的說:“想過的?!?/br>她想過,如果她沒有進宮,現(xiàn)在會怎么樣?會過什么樣的生活?這一刻謝寧與身邊的男人想到了同一處。即使沒有進宮,那她大概也已經(jīng)嫁人了。她會嫁給什么人?會過著什么樣的生活?柴米油鹽,家長里短。和現(xiàn)在的生活肯定不同。皇上如果不是皇上,會是什么樣的人呢?讀書人?做買賣的?說不定會成個兵卒,入了行伍?會這樣想,一定是因為現(xiàn)在的生活讓他不如意。正因為謝寧也有過那樣的假想,所以她十分明白。這是一種對現(xiàn)實下意識的逃避。如果怎么怎么樣,說明他自己也很明白,這是假想,全是假的不能作真。明知道是假的還要去想,就是為了暫時讓自己能夠從現(xiàn)實中掙脫開來,松一口氣。要說皇上也會有不如意的事,也許沒有人會相信。可皇上也是人,吃的也是五谷雜糧,同樣有喜歡做的事和不喜歡也要做的事。最近他的煩惱一定特別的多。“其實不管走哪一條路,都必定會有順利和不順利的時候。宮里頭的人各有各的煩惱,宮外頭的人也不會比他們輕松多少。種田的怕年景不好,做買賣的怕蝕本。有年紀(jì)的人怕子孫不長進,年輕的人怕前途叵測……”“那你怕什么?”謝寧并不太意外皇上會問她這句話。“臣妾怕變老啊。”皇上笑了,謝寧也跟著笑。可不是,誰都怕老。皇上把她攬住,唇在她額際輕輕擦過:“滑頭?!?/br>“還是頭一回有人說臣妾滑頭。”謝寧倚在他懷中,望著遠處星星點點的微光:“臣妾從小就是個再老實不過的人了?!?/br>“真的?”“當(dāng)然是真的。記得還小的時候祖母讓我們一起陪著她撿佛米,小孩子跪不住,堂姐借口有事先偷跑了,meimei窩在一邊兒睡著了?!?/br>“那你呢?”“我同祖母說,我腿都麻了,祖母就讓我起來出去走一走。我就去廚房找點心吃,吃完了再回去繼續(xù)撿啊?!?/br>皇上聽的很認(rèn)真。“有一年過正月十五的時候,我們想瞞著大人偷偷出門去看燈。后來我想了又想,還是覺得不應(yīng)該瞞著家里人做這樣的事,還是該向爹娘長輩們說一聲。meimei弟弟都不高興,好幾天不踩我。不過等十五那日,祖母傳話請了舅舅來,帶我們出門看了一回?zé)?。舅舅還在燈集上給我們買湯團吃。因為人多,賣湯團的碗都不夠,我們買了十個湯圓,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