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鍵上的擁吻

    長廊兩側(cè)貼著抽象藝術(shù)畫，以墨藍(lán)為主，和窗簾色調(diào)相符。地上鋪著的是地毯和會所里的布置又是一樣的，仿佛在暗示著什么。

    走廊盡頭，燈光大亮。

    她扶著墻，蹣跚地來到樓梯口。

    豪華別墅的天花板上，由數(shù)千個人造水晶做成的懸頂?shù)鯚魧蓚€大廳照得亮如白晝。

    琴聲近在咫尺。

    復(fù)式樓梯下方的客廳中央，林澈穿著藍(lán)灰色居家睡衣，端坐在琴座上，指尖紛飛，背影優(yōu)雅。

    熙想緩慢下了樓梯，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了鋼琴后。

    黑色鋼琴上倒影出她赤裸的身體。

    旋律戛然而止，留下一個帶著混有回響的尾音，在空洞的別墅大廳里回響著。

    林澈沒有回頭，手依然停在琴鍵上，炙熱視線描摹著她的倒影。

    細(xì)腰收窄，臀部豐腴，輪廓美得正正好好，少了顯得寡淡，多了則太過成熟油膩了。

    這樣的身材太過美好，讓他百看不厭。

    軀干上，滿步的紅痕未褪，帶來飽經(jīng)摧殘的凄美之感。

    柔美長發(fā)垂到腰間，被人精心打理過，更顯得溫婉可人。

    這是他精心飼養(yǎng)的娃娃。

    并不是他故意去撩撥她，只是這樣的身姿的確能吸引到他。

    熙想雙眸楚楚動人，低頭看著琴鍵，輕啟朱唇，聲音沙啞：好聽。

    林澈便將剛才沒有彈完的曲子繼續(xù)彈下去。

    熙想沒有去回應(yīng)他的視線，只低頭，看著他落在琴鍵上躍動的手指，兀自沉思。

    指尖修長，修剪得極為干凈。

    她對他的第一印象是一個醫(yī)生。

    醫(yī)生出現(xiàn)在那種骯臟不堪的地方，是一個異類。初次檢查時，那種如同戲弄的冒犯，讓她覺得難堪，可這樣的冒犯很快被他溫柔的形象取代。

    他是那里唯一的光芒。

    可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離開了那里。

    或許她可以偷偷地去找外面的陽光了。

    不知不覺，一曲終了。

    熙想意識到自己的思考比平時更緩慢了許多。

    可能是太累了。

    她已經(jīng)不記得上一頓飯是什么時候吃的了，肚子空空的，可她一點(diǎn)都沒有食欲。疲憊狀態(tài)下，她能隱藏心思不露出破綻已經(jīng)是她的極限了。

    至于這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

    她根本就無從分辨，更不知道接下來應(yīng)該做些什么才是對自己最有利的。

    畢竟他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就像在他眼中，她和她們，也是不一樣的。

    你想學(xué)嗎？

    嗯

    熙想木然地點(diǎn)頭，目光呆滯，并沒有任何想學(xué)的表情。

    過來坐下。

    熙想聽著他的吩咐，機(jī)械地來到琴座邊，緩緩坐下。

    堅(jiān)硬的琴座只鋪了一層軟墊。

    臀部受到壓力后，連小腹里都傳來了痛感。

    唔

    她疼得全身都在用力，摳在琴座上的指節(jié)發(fā)白，半躬起身子，長發(fā)垂落在琴座上，轉(zhuǎn)頭看林澈的目光有些委屈。

    好痛哦。

    林澈對她伸出手。

    熙想低著頭，在他攙扶下，強(qiáng)忍著疼痛，緩慢坐到他懷里。

    他一手托著她的肩膀，另一手放在她的膝蓋上，就像抱著一個嬰兒一樣，讓她側(cè)躺著蜷縮在他懷里。

    這個姿勢的確不疼了。

    熙想靠在他的胸口上，能聽見他渾厚有力的心跳聲。

    他沉默了一會兒，輕聲問：你想哭嗎？

    熙想木然，吸了口氣，將內(nèi)心深處的情緒控制住，輕輕回答：不想。

    她不想提起這件事。

    她不想在她喜歡的人面前狼狽。

    鋼琴聲再次響起，緩慢而悲傷。

    就像玫瑰被風(fēng)吹雨打，紅色花瓣像血一樣，飄零得滿地都是。

    最后整朵鮮花凋零得只剩一個花骨朵。

    像她現(xiàn)在這樣

    他故意要提起她的創(chuàng)傷。

    好不容易壓抑下去的負(fù)面情緒被哀婉鋼琴聲全部調(diào)動起來。

    淚水吧嗒吧嗒從熙想的臉頰上滑落，順著她裸露的胸，落到琴座上。

    熙想胸廓起伏著，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將緊緊攥著拳頭的手塞到唇邊，用力咬住。

    疼痛從指節(jié)傳來，讓她保持些許清醒。

    可這樣的疼痛似曾相識，琴聲無孔不入。

    就像昨天發(fā)生的一樣。

    她不愿意

    她不想聽，不想回憶。

    林澈的聲音卻溫溫柔柔地從上頭飄來，還在她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熙想，你很辛苦嗎？

    好不容易筑起的防備，被他輕易一句話瓦解。

    好像他能共情她的所有痛苦似的。

    別這樣

    麒麟說過，不能在他面前哭，他討厭裝可憐的人。

    熙想，以后你是我的專屬了，我會保護(hù)你。以后他們不會來到這里，你不用像昨天那樣了。

    他將她溫柔地抱在懷中，只用一個手在高音區(qū)，輕輕地重復(fù)著那憂傷的旋律。

    熙想無聲嚎哭起來，肩膀一抽抽地，將頭埋在他的胸膛里，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傳出來。

    寶貝，在我這里，你不用再掩飾。如果你連我都要隱瞞，這個世界上還能依靠誰？他溫柔地?fù)崦谋臣?，稍稍用力收緊攏在她腰間的手，將她擁住，低頭輕聲說著。

    嗚

    熙想終究是忍不住，痛哭起來，緊緊地和他抱在一起，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林澈像撫觸一個受傷的寵物似的，極有耐心地陪伴著。

    半晌后，熙想的抽泣聲漸漸停止。

    林澈撫摸她的長發(fā)，說：以后這個別墅只有你和女傭會來，你可以隨意使喚她們。這個復(fù)式別墅有觀景陽臺，等你的傷好了，我們可以躺在上面數(shù)星星。

    嗯熙想擁抱著他，全身乏力，答話聲虛弱極了。

    二樓的房間你都可以住，不過我給你挑了間能看得見夕陽的。你像個懶貓似的，天天大中午才起來，朝陽應(yīng)該是看不見了。他寵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熙想嘟囔著：還不是你弄的

    林澈眉毛一挑：膽子大了，居然敢頂嘴？

    熙想一駭，嚇得屏住呼吸。

    林澈抱著她，將她往鋼琴上一放。

    熙想的軀體碰到琴鍵，發(fā)出了噪音來。

    她掙扎了幾下，噪音更大了：唔！

    他低頭吻住她的唇，含糊不清地說：這鋼琴要三百萬，你要是用rou償，一輩子都還不完。

    熙想瞪大哭腫的眼睛，驚愕得一動都不敢動。

    怎么，不樂意？

    熙想伸出雙手，嗚咽：快放我下去！

    林澈笑了笑，俯身擁吻她，語氣溫柔至極：不過，它現(xiàn)在屬于你了，就算弄壞了，你也不需要還我錢。

    熙想蹙著眉，被這一波三折的話弄得不知所措，她揚(yáng)起嘴角，伸拳綿軟無力地敲在他身上，閉著眼睛，專注地回應(yīng)他的熱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