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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采兒捋捋思緒,輕咬下唇喃喃道:“哪里來的黑絲?他對我做了什么?”那人點上第二根油燈,幽黑的室內微微敞亮,將頎長的影子拉到斑駁陳舊的墻壁上:“你得罪的是哪號人物,是不是欠對方很多錢?”寧采兒微微失神,點頭應道:“你說的不錯,我欠他不少銀兩,這輩子都還不起了,只能跑路。”“我就猜到除了錢財之時,誰會下這么狠的咒術,將你生生世世捆在他身邊,原來是想榨干你所有銀兩啊。”“說的極是……”寧采兒忽然猜出他是誰了,從黃紙縫隙的瞧了過去。燃燒的燈絲啪的一聲,燭光如深夜曇花綻放,在他烏黑的發(fā)絲搖曳出淡黃光暈。那人側面對著她,數著手掌心的碎銀子,俊美的容顏浮出專注之色,即使行為過于貪財,也著實讓人無法討厭。寧采兒問:“風道長,現今是何歷日?”“喂,不要突然打斷我,好不容易數到八百了?!鞭娠L頭疼腦漲地撥著銀兩,頓了頓還是干巴巴的回道,“過了明早就是二月初一,怎么了?”寧采兒倏地立起身,看著天色來回走動,滿臉的懊喪:“已經二月初一?初九就是會試了,我居然耽誤了那么長時間……”“小書生,你是要去京城參加科舉?京城離這里烏谷鎮(zhèn)不遠啊,不花一個時辰就到了?!?/br>若是以往聽到這番話,寧采兒是全然不信的,不過知道他法術高強后,在希望渺茫的情況下她愿意一搏。寧采兒掏出竹筐所有銀兩,捧到奚風的面前:“求風道長一事,你能趕尸回鄉(xiāng),也能送活人吧,能否將我送京城一趟?!?/br>沒想到奚風果斷搖搖頭:“你給的銀兩太少,遁地術用過一次后,要花一天時間恢復,也就是耽誤我一天其他的生意,只送你一個人太不劃算?!?/br>寧采兒虛軟地說道:“我現在只有這些,等到了京城再想辦法還你。”奚風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冷道:“片面之詞我聽得多了,沒一個兌現的。天馬上亮了,你可以走人了,別打擾我數銀子?!?/br>寧采兒聽了他冷酷無情的話,抿起紅唇將銀針一根根拔下,慍怒地摔門離開。她在道觀的院子漸漸冷靜下來,忽然覺得由于太過著急,未免表現有些無理取鬧了。對方好歹幫過她幾次,無緣無故的憑什么再幫忙,能幫她的只有自己。她將手里的銀兩捏緊,環(huán)顧這布滿灰塵的道觀,淡紅的唇角微微翹起。第二十一章滴水可穿石奚風伸著懶腰踏出臥房時,以為是數錢數眼花了,道觀的路面何時變得這么整潔干凈,隱約還聽到掃地的簌簌聲。只見淺色儒生裝的少年,握著柄掃帚清掃一地落葉。她灰撲撲的小臉凝結一粒粒汗滴,簪著桃木釵的發(fā)髻微微松散,顯得格外的疲倦不堪。奚風大步沖到她的跟前:“你在這里做什么?以為幫我打掃道觀,就會幫你做這趟生意?”寧采兒將一綹青絲捋到耳后,挺直腰板凜然道:“我這么做并不是為了請你幫忙,而是以同等的勞力換風道長的一天。”奚風兩手抱胸打量她,嗤笑道:“拿你的時間換我的時間,你覺得你的時間有我的值錢?長得一副白嫩嫩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除了讀書能干什么?”寧采兒掃了眼道觀:“那風道長這么有錢,為何不請人來打掃道觀?如果你喜歡住這么腌臜的地方,我也無話可說?!?/br>奚風梗咽了一下,其實他喜好潔凈,只是三天兩頭趕尸做法,忙得落不著家的他也顧不上了,想一想頗為對不起仙逝的恩師。“你做就做吧,我不會阻擾你?!鞭娠L背過身甩袖離開,冷冷丟下一句話,“不過值不值錢,做完我再來判斷?!?/br>寧采兒忽然想起一事,朝著他身影喊道,“那請風道長拭目以待。還有啊,我能進屋打掃嘛?這種事得先問主人才行?!?/br>奚風心道這書生還算懂禮節(jié),道了聲可以,忽然想起一事趕緊道:“等等,我屋子里的東西碰不得?!?/br>寧采兒彎起眼眉:“好叻?!?/br>不久后,奚風聽到道觀翻天覆地之聲,未免有些擔心,可想到值錢的老早被藏起來了,便放寬心出門辦事了。夜幕降臨后他才一身疲倦地回到道觀,發(fā)現整個屋子的墻壁桌凳煥然一新,地板猶如鑲了黑琉璃锃光瓦亮,餐桌上擺放著一桌令人食指大動的菜肴。寧采兒見他回來,盛上兩碗白米飯,笑盈盈道:“你終于回來了,幸好菜還熱著?!?/br>奚風一時愣在原地,猶豫地坐上餐桌夾了塊吃,細細咀嚼著良久都沒咽下。寧采兒捏緊筷子,緊張地盯著他:“是不合胃口嘛?”奚風搖了搖頭,難得說了句大實話:“不,很好吃?!?/br>寧采兒爽朗地笑出聲:“真的嘛,曾經有人說我做的菜味如嚼蠟,還以為是我的味覺出問題了呢。”她清脆的嗓音如黃鶯出谷,靈動的眼眸淺笑嫣然,委實秀色可餐。奚風收起視線,只是埋頭扒飯。夜深了,奚風照常數完銀子將要就寢,久無動靜的寧采兒又轉了出來,嬌小的她扛了大浴桶進他的臥房,氣喘吁吁道:“我給你燒了熱水澡,洗個澡再睡吧。奚風沒作聲,任她提著一桶桶熱水倒進浴桶里。她灌滿后抹了把汗:“好了,我不再打擾你了,你洗完后安心休息吧。”門闔上后,奚風褪下道袍進了浴桶,手掬起清水澆在棱角分明的面容,失神地凝視映在漣漪水面中的自己。他好久沒洗過熱水澡了,平日用井水擦擦身即可,也好久沒認真咀嚼飯菜,山珍海味包子饅頭,對他來說都差不多,不花錢的才是最好的。師父死后,他一無所有,只剩下了錢。他抹干臉頰的水漬,分不清是水是淚了……次日雞鳴時分,睡在木板的寧采兒被拽出屋,她還抱著一具枕頭,困頓地糯糯道:“風道長,大清早做啥啊……”她無意瞟到奚風拎著她的竹筐,頓時清醒回神,心道這是要趕她走嘛。奚風冷著張俊臉,手如閃電的點上她的四肢,四張黝黑的符紙分別貼了上去,掐指朗聲念道。“江河日月,山海星辰,皆在吾掌,晴如雷電,光耀八極,使東即東,使西即西,使南即南,使北即北,遁地!”話語一畢,腳底徒生一處黑乎乎的地xue,他不由分說摟緊寧采兒跳入其中。而此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