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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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門宮的早晨,宮女們?yōu)⑾闯龎m,等待天子駕臨。 李琰每日早朝退朝后,都會來此處請安,甚是孝順。 太上皇與太后雖是每夜性事不斷,但不會徹夜歡愛,且事畢后,太后堅持分房休息。故而這一天,太后早有準備,在乘涼軒等來皇帝,趁太上皇不在,低聲道:琰兒,母后有話要與你單獨說,去你宮里說。 皇帝愣了愣,就在這時,太上皇也及時駕臨。 皇帝仿佛沒聽到什么,照常請安,一家人淡淡閑聊,末了,皇帝說道:兒臣在太極殿里養(yǎng)了一批月季花,正為思念母后命人載下的,母后隨兒臣去看看吧。 太后自是點頭,看向太上皇。 李呈笑道:琰兒倒是還記得你母后喜歡月季。去吧。 太后與皇帝的車輦前后抵達太極殿。 皇帝下輦后,親自攙扶太后下輦,二人一同去了書房。 皇帝命人清退左右,書房里只余下母子二人。 他們在坐塌上休息,皇帝親自斟茶道:母后想說什么,可以說了。 琰兒,哀家不想與你分開,想留居長門宮。曹靈直言道。 自古一宮不容二圣,朕登基后,父皇按祖制應遷居行宮,若母親留下,豈不是要與父親分離? 是,哀家也想與他分開曹靈這么多年來委曲求全,從未在兒子面前與李呈翻臉,此刻終于忍不住了。 母后莫糊涂?;实蹞u了搖頭。 曹靈頓時怒火高熾,恨聲道:曹家一百三十余口人死在他的圣旨下,我與他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如何做夫妻? 曹家人的性命不是父皇奪的。 什么?曹靈愣聲道。 李琰淡薄笑道:是他們自己,舉起反旗的那一刻,只有兩條路走。要么他們造反成功,我李氏皇族數(shù)百余人覆滅,要么他們造反失敗,滿門盡斬。 不曹靈搖頭,不愿去聽。 母后,您就算不在意李氏皇族的宗親,您可得在意在意我們李氏父子吧?若是曹家問鼎,我們父子還能活?!李琰抬高聲音,幾乎是嚴辭質問,眼神銳利道。 父親,不會殺你的 皇帝笑了,像看待天真的小姑娘,看向她道:外祖父與我素未謀面,怎會繞我?就算繞我一命,我這一生,原本是儲君,卻要做白衣,何其悲慘?母后一點也不憐惜兒臣嗎? 不,不 曹家在河道東威風八面,母后自己也心知肚明。曹家的威風,是因為將軍府一呼百應,受軍隊擁躉。本已是位極人臣,危及皇權,父皇一忍再忍。直到曹家畜養(yǎng)私兵,屯兵屯糧,母后以為曹家是被父皇逼反的?怕是錯了,他們只等母后生下嫡子,便要攜兒臣以令諸侯,待數(shù)年后權力交替,將天下收入囊中,我這小天子便可壽終正寢了。 不,不曹靈揮淚,不由惶恐。她回憶起她的父親,那么倨傲孤高的人,從未將任何人放在眼中,一世英雄,也是梟雄。難道父親真的不顧及她和琰兒的性命 朕如今坐在龍椅上,更明白守皇位之艱辛。若是任何人暗算于朕,暗算于朕與鶯鶯的孩子,朕必將之挫骨揚灰。父皇下旨賜死曹氏滿門,卻也是讓他們痛快地去了,女子也不必沖入教坊司受盡yin辱。已是格外開恩。 琰兒,你別說了眼見曹靈要哭暈過去,皇帝趕緊伸出雙臂,將太后摟在懷中,她伏在他胸前低泣,叫人心疼。 李琰柔聲道:母后已經(jīng)恨了父皇二十八年,恨了半生,已經(jīng)夠久了。不僅是父皇,兒臣也在等,等母后終于愿意翻過舊事,重新生活。 曹靈搖頭,眼淚灑在他前襟,哽聲道:即便如你所說我與他也不可能重修舊好。 為何?李琰瞠目道。 曹靈在他懷中慘淡一笑,眸光破碎道:這些年,李呈在人前待我溫柔體貼,在人后卻是折辱不斷。那才是他真實的一面,他是瘋子,每日折磨羞辱我,以此為樂! 李琰又笑了,哄道:母后又會錯意了。父皇辱沒您,是為了打壓您的不屈和驕矜,他用這種方式試圖屈服您??赡菍㈤T之女,這么多年來都不愿對他低頭,更讓父皇死心塌地地傾慕您。 聽到他說傾慕二字,曹靈撇過臉,心頭劃過異樣的感覺,那份原本死了的感情,竟然還會有反應。 李琰繼續(xù)說道:三十年前,父皇就為母后傾倒,他不是不知道曹家的勢力,不是不知道局勢利弊,不顧一切迎娶您回宮。父皇用情至深,兒臣不說,您也是知道的。 那是剛開始每次回想起新婚前兩年的日子,只覺仿如前世,絢麗浪漫,瑰麗動人。她甚至會迷惑,他們曾經(jīng)那么深愛,是真實發(fā)生的嗎?竟是那么深愛彼此,難舍難分,一心為一人? 現(xiàn)在也是的。李琰為她擦干眼淚,輕笑道:只要母后愿意翻過舊事,待父皇和善半分,他隨時都會拜倒在母后裙下,永生永世做母后的裙下臣,這不更好嗎? 曹靈緊咬下唇,臉龐微紅,并未回答。 李琰溫柔笑著,見母后對父皇尚有一絲情意在,哪怕只是一絲,也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