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 1 章
H省作為南方的高考大省,每年的考生人數(shù)穩(wěn)定在五十萬,這可謂是競爭十分激烈,其中,東安縣作為該省下的一個不大不小的縣城,僅有東安中學這一所重點高中。 東安中學的學子每年高考都在千軍萬馬中殺出一條血路,為H省輸送了幾個全國最高學府的學子,且東安中學的本科率一直不錯,因而許多家長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通過中考考入東安中學。 朱愛珍的家在外地,她爸朱大明喪偶后又再婚,她的老家是東安縣的,因為省外不能參加高考在初二那年轉(zhuǎn)回了東安縣,她獨自一人在老家就讀初中,經(jīng)過兩年的努力考上了東安中學這所重點高中,并且以不錯的成績考進了實驗班。 她記得那是一個烈日炎炎的下午,她背著一個黑色的大背包,穿著發(fā)黃的白色T恤,洗著發(fā)白的寬松牛仔褲,腳上穿著一雙灰撲撲的鞋子,內(nèi)心緊張又滿懷期待的踏進了東安中學的校門。 朱愛珍根據(jù)指示來到學校張貼班級信息的指示牌前,在上面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她擠開周圍的人,順著名字找到了自己所在的班級,她心里默念著。 高一(16)班。 她走進了那所教學樓,找到了對應的班級,一個年輕的男老師正坐在講臺前,她向老師說明是過來這邊報道的,男老師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淡淡說道:過來這邊簽個字,旁邊領取校服后過去政務大樓交學費。 哦,嗯,好。她在那張黑白的表格上簽上了自己名字,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老師,班上的女生宿舍是幾棟??? 男老師看著手機屏幕,頭也不抬的說道:6棟305。 朱愛珍察覺到老師態(tài)度冷淡,也不敢再多問,只連連說道:好的,謝謝老師。 她抱著兩套夏季校服出了教室,微微嘆了口氣,拉開背包的拉鏈,把校服放進了她裝的不太滿的背包,然后又從背包夾層里拿出銀行卡去了政務大樓排隊交學費。 滴滴。 黑色的post刷卡機打印出了一張長長的繳費單。 朱愛珍在上面一筆一劃的簽下了自己名字,又把領到的飯卡、水卡和銀行卡小心翼翼的收好,這才走出政務大樓。 此時太陽正大,她從早上八點從家里出發(fā)坐客運汽車,又轉(zhuǎn)車坐到東安縣,到現(xiàn)在也還沒顧得及吃上什么東西,她摸了摸癟癟的肚子,最終還是打算先去宿舍樓,先去占個床位。 她從政務大樓走了一圈才找到女生宿舍樓,宿舍樓的阿姨正在一樓吹著風扇,看她進來立馬叫住了她,哎,你是不是報道的學生? 朱愛珍忙不迭的點著頭:是,是的,我是的。 那你在桌上簽個字,再進去。 朱愛珍這才看到在門口的一張陳舊的小課桌上放著一個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寫著前來報道學生的名字,她把自己的信息留在本子上,宿管阿姨才讓她上了一旁的樓梯。 東安中學的女生宿舍一層樓有十幾間小寢室,寢室不過十幾二十平,開門兩邊就是四張上下鋪的鐵架床,里面帶一個單獨的衛(wèi)生間,衛(wèi)生間是不帶熱水的,衛(wèi)生間的對面是一個長兩米的水池,提供給學生洗漱或洗衣。 朱愛珍到的時候,里面已經(jīng)有人在里面了,一個女人正在手腳麻利的鋪著床,她的旁邊站著一個女孩,女孩留著長及腰的頭發(fā),披在身后,身姿纖細修長,穿著一身淺藍色連衣裙。 女人一邊鋪著還說著:這床怎么就一張木板,這怎么睡? 朱愛珍抿了抿唇,眼神不由透露出幾絲羨慕,她默默選了一張靠門的下鋪,把自己的背包放在木板上。 張勝男站在她媽旁邊扶了扶額,對她媽說道:媽,這算啥,別大驚小怪的了。 張母還在絮絮叨叨著:這可不行,得買張床墊。 張勝男只覺得她媽真能折騰,抬眼發(fā)現(xiàn)門口站了個女孩子,她的身材有些胖,臉上和裸露出來的膚色黝黑,五官看著也不太出眾,頭發(fā)不長倒是挺多的,在腦后扎成一個馬尾,穿的十分樸素。 她有些尷尬,用手肘捅了捅張母讓她別說的那么大聲,又姿態(tài)大方的走了過去和朱愛珍打了個招呼:你好,我是張勝男。 朱愛珍有些受寵若驚,怯怯的回了句:你好,我是朱愛珍。 兩人還沒說幾句話,張母也把床鋪好了,走了過來說道:勝男,這是你同學啊。 朱愛珍連連點頭,阿姨,你好,我是朱愛珍。 哎,你好你好,還麻煩你多照顧我家勝男呀,她什么都不太懂。張母滔滔不絕的說著,生怕自家孩子住校受到委屈。 一旁的張勝男有些尷尬,她對朱愛珍笑了笑,趕忙拉著張母出去,朱愛珍,我們先去交學費了。 嗯嗯,好。朱愛珍站著看著兩人出門,這才松了一口氣,她坐在床板上,嘴角微勾。 這張床不大,長兩米,寬一米,但卻是將來三年獨屬于她的小天地。 朱愛珍就這樣在305住了下來,這間寢室包括她在內(nèi)一共住了三個人,另外一個女孩子下午也拎著東西住了進來,不過這兩個女孩子都是當?shù)厝耍谕砩系臅r候并沒有入住宿舍,而是返回家中等到三天后正式開學,才會住進宿舍。 后面朱愛珍才知道,班上的人大多家底殷實,不太樂意住校,這才讓這間宿舍的入住率不高。 朱愛珍就這樣一個人在宿舍中睡了三天,她滿心期待的等著開學,期間把一些生活用品都買齊了,而張勝男家里的床墊也帶過來了。 三天后,東安中學正式開學。 朱愛珍沒有多少衣服,她早早的換上了洗好的校服,東安中學的校服上衣是白色棉質(zhì)Polo衫,胸口印著東安中學的圖案,褲子是深藍色的寬大長褲子。 她來到食堂,東安中學的食堂倒是物美價廉,她刷了飯卡,買了一塊錢兩個的豆沙包,又買了一碗一塊錢的白粥,這就是她今天的早餐了。 她的銀行卡上的錢交完學費,買完必要的生活用品就只剩五百塊了,這五百塊是她一個月的生活費,她的校服也花了不少錢,于是她準備兩套校服換著穿,幸好現(xiàn)在溫度高,校服當天洗了第二天就能干了,至于飯錢,省一省一個月應該也夠了。 朱愛珍吃完飯的過去教室的時候,她以為她已經(jīng)來的夠早了,沒想到教室里面已經(jīng)坐滿了人,她看了看教室黑板的鐘,不過七點半,距離八點還有半個小時。 她一眼就看到了張勝男,不過她的旁邊已經(jīng)做了一個身材嬌小,容貌俏麗的女孩子,她想起來這個女孩子也是昨天過來的宿舍,好像是叫張曉曉。 兩個人正聊得開心,張曉曉和張勝男都姓張,又都是住校生,家庭條件都差不多,自然相較于朱愛珍更為合的來。 朱愛珍心中有些失落,但她不好意思打斷兩人,就沒有上前和兩人打招呼,中間幾列三四排位置較好的座位都已經(jīng)被選完了,只剩下兩邊靠墻的座位。 她猶豫了下,選了教室左邊靠陽臺的墻邊的第四排的座位。 伴隨著時間的流失,馬上就到了八點,鈴聲也響起,教室里的喧鬧聲漸漸減小,班上的人逐漸到齊,朱愛珍身邊的位子卻空了出來,一直沒有人坐。 班上人來人往,哪怕朱愛珍渾身穿的干凈,但就是透露出一股土氣,加上她因為青春期間發(fā)育的又黑又胖,班上許多人又都是縣城里的人,自詡城里人,總不太瞧得起鄉(xiāng)下人,也就沒人愿意和她坐一塊。 她的內(nèi)心有些自卑,低著頭,小胖手捏了捏衣角,面上有些發(fā)紅。 可就在這時,一句話打破了班上的寂靜。 喂,土包子,你挪一下坐外面。 朱愛珍一抬頭,一時有些呆了,只見一個剃著寸頭,鼻若膽懸,唇如玉蘭,氣質(zhì)精貴,眉眼銳利又帶著幾絲戾氣的男孩,他穿著一件白色的體恤,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短袖襯衫,下身穿了件黑色闊腿寬松短褲,白色的運動長襪到小腿,腳上踩了一雙黑摩卡。 江旭一大早就被他媽林芮喊起來去上學,可他前天晚上打游戲打到凌晨兩點,這下直接給他整的頭昏腦脹,到了教室看了一圈只剩下這個不知道哪里來的土包子旁邊的位子空著了,和她說話還傻愣愣的不應,正有氣沒出發(fā)呢。 他踢了踢桌子腿,木制的桌腿和教室的地磚發(fā)出刺耳的聲音。 土包子,和你說話沒聽見??! 朱愛珍被他轟的面色漲紅,周圍的人一陣竊竊私語,卻沒有人上前說什么,她咬著下唇讓出了位子,眼睛卻忍不住微微發(fā)紅。 江旭看這土包子還算識趣,直接走了進去坐下。 朱愛珍則低著頭一言不發(fā),等江旭走進去后坐在了他的旁邊。 這一舉動可算是讓江旭在班上出名了,班上的人不說家里人人都有錢,到底還都是家底殷實,但像江旭這樣囂張猖狂的人可不多。 話說這江旭是誰?班上有人認了出來。 江旭他爸是東安縣的縣委書記,是這東安縣城里說一不二的人物,他媽是縣里有名的婦產(chǎn)科主任,這時的生育率還居高不下,多少人求他媽做手術都求不到,江旭他爺爺則是市里的退休干部,聽說東安中學的校長見到他爺爺都得點頭哈腰。 可就這樣一個人杰輩出的家庭出了個江旭這樣的小霸王,偏偏又是家中獨子,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整天在東安縣欺男霸女,這學習也不行,中考就沒考多少分,直接讓他爸給安排進去了縣重點高中的實驗班,想著給他熏陶一下情cao。 正當眾人議論紛紛之時,一位留著四六分及肩短發(fā),面容秀麗,神情嚴肅,打扮干練,身材高挑的女人走了進來,她站上講臺說道:吵什么吵? 此話一出,頓時鴉雀無聲。 女人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上了王文羽三個正楷字,隨后說道:我姓王,叫王文羽,以后就是16班的班主任了,我希望大家以后能夠有組織,有紀律的和平相處。 話畢,王文羽看了一眼江旭,又抬手指了兩個男生,對他倆說道:你們兩個,跟我去辦公室搬書。 兩個男生立馬起身,都想在班主任面前留一個好印象,直直說道:好的,王老師。 王文羽環(huán)顧了一圈教室,我希望大家保持安靜,這里是教室,不是菜市場。 說完這才領著兩個男生去了搬書。 王文羽這一頓發(fā)號施令,算是在班上樹立起了威嚴,不過像這種漂亮的女老師,一般還是比較受同學歡迎的。 起碼朱愛珍是有些喜歡的,她也十分想成為像王文羽這樣干練的人,不知怎地,她莫名覺得王老師是一個十分公平公正的人。 一旁的江旭倒是冷哼出聲,明白王文羽這是在點他呢,他這聲倒惹的朱愛珍不由看了他一眼。 江旭劍眉微皺,看見那張又圓又黑的臉對著他,心中隔應的很,一張好看的唇一開闔就是一句:看什么看?土包子。 朱愛珍立馬回頭,不敢說些什么,內(nèi)心委屈,暗自想著,你才是土包子,你全家都是土包子。 不一會兒,王文羽就帶著兩位男生回來了,她又點了五位男生一起去搬書,七個人來來回回搬了幾趟才把所有的教科書搬完了。 搬完書就是發(fā)書了,她讓每列的第一排的同學拿到該列所有同學的書,然后把書發(fā)給其他同學。 等到了朱愛珍所在組的這一列,正好就是一打書的最后十二本,這些書難免會有一些褶皺或者破損,等發(fā)到江旭和朱愛珍手里的時候,好巧不巧有一本教科書的表面就是破損的,朱愛珍沒注意到,只隨手拿了上面的一本。 本來江旭是不在乎這些教科書的,可偏偏這個土包子撞了上來,先挑了一本表面完好的教科書,他頓時不爽了:土包子,這本給你。 說著他就把那本破損的教科書扔到她面前,把另一本拿了過來。 朱愛珍看著眼前破損的封面,抿了抿唇,默默把書拿過,放在一邊疊好。 江旭挑了挑眉,明白過來,這土包子又黑又胖,還慫,可不正是所謂的好學生,最不敢惹是生非的那類人。 這下江旭好似是拿捏住了朱愛珍的軟肋,此后高中三年沒少欺負她,不過這話先按下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