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剃度之后,才知這出自,因為有愛所以有了憂愁,因為有愛所以有了恐懼。若是放下愛,就沒有憂愁也沒有了恐懼。師傅亦講,貪嗔癡,此為三毒,三不善根,此三者殘害身心,使人沉淪于生死輪回。覺元一心禮佛習(xí)武后,便覺此言甚妙。可此時呢,他又當如何。覺元望著青色的床帳,腦中已是天人交戰(zhàn),他已入佛門卻鑄成大錯,只望能回寺尋師傅領(lǐng)罰,可對麗娘實在不公,兩人流落至此,麗娘孤苦無依,他卻乘火打劫,不可沒有交代。覺元心中定下主意,收拾好,去敲東廂的房門,出來的卻是伺候的白mama,“姑娘說身體抱恙,今日不見客,師傅有什么我來轉(zhuǎn)告吧。”僧人心里一沉,“轉(zhuǎn)告麗娘好生休息,我明日來看她?!北戕D(zhuǎn)身回了屋。白mama關(guān)上門,對妝臺前梳發(fā)的麗娘道:“姑娘,躲著也不是法子,不如同覺元師傅說開?!丙惸锬ㄖL發(fā),抬頭同婦人道,“我想到便難受,實在不愿見他,我很害怕。”白mama望著麗娘憂愁的雙眼,寬慰道:“或許沒那么糟呢,覺元師傅也不像那般無情無義?!?/br>哺食過后,婉娘帶著一個小丫鬟,來邀麗娘去消暑游湖,麗娘悶了一天,便換上了一身石青的襦裙,梳妝妥當出了院門。來到湖畔,已靠著了一艘畫舫,小巧別致,三人上船后,侍從劃著船緩緩地在荷葉間穿梭,麗娘撈起了幾只菱角,一只蓮蓬,待一會兒同幾人分食。畫舫停在了湖心亭的蘆葦叢里,只見亭中坐著兩人,正是二公子和覺元。麗娘萌生了退意,青簫卻急急從亭中走出,順著小橋到了畫舫前,笑著道,覺元師傅正等著她呢,他便坐畫舫走了,一會兒侍從會來接他們,“此處看落日正是好地方,姑娘去吧。”婉娘推她上了岸。麗娘尷尬地捏著菱角和蓮蓬上了石橋,埋著頭,忽略了僧人溫柔的眼神。兩人坐在石凳上,覺元倒了一杯茶遞給麗娘。“二公子告訴我,去河南府的官道被洪水沖垮了,算著時日他們應(yīng)當還沒到,鏢隊也不能走水路,估計要么困在了原處,要么折返了。這座山北可跨過受災(zāi)處,向南也能回黃州,想問問你怎么看?!?/br>“老夫人受不得苦,此次也非必須得去洛陽,只要沒受難,估計是折返了??赡銈兡?,你們不是要送法器去靈山寺嗎?”麗娘望著僧人執(zhí)杯的手指,“無妨的,我有更重要的事想回寺見師父。”麗娘抬頭看著覺遠與他對視的雙眸,心提到了嗓子眼。【第九章】青籮暮色四合,一隊人馬進了別院大門,竹葉沙沙作響,隱約可見為首的是個挺拔的女子,幾人踏上階梯,只有馬蹄的聲響。吱呀一聲門關(guān)上,小僮接過女子手上的韁繩,管家迎上來低聲說著最近族中的動靜、幾個大家怎樣、別院來了兩個客人。女子應(yīng)聲后,側(cè)頭對身后高個的身影道:“你先下去處理傷口吧?!贝犹みM牡丹院,燈火中朱色的袍子上滿是干涸的血跡。女子倚在浴桶里泡澡,英氣的雙燕眉微簇,閉上的雙眼俱是倦意。一個淡紫衣衫的婦人,端著小盆走入屏風(fēng),同女子說起了話:“二公子那兒還是那樣,近日來的兩個客人,之后便會離去,不過他們?nèi)チ怂幦!迸哟^發(fā)梳起,從水中起身,接過長巾,“罷了,二弟也不愛去那兒,沒人用也是廢著。那邊……有消息嗎?”“回大小姐,沒呢?!迸幼诖策?,望著窗外的綠竹出神。第二天一大早,二公子青簫便張羅著后廚,為jiejie青籮準備早膳。青蘿出去了半年,打理事務(wù)頗費心神,好不容易回來,怕也呆不了多久。辰時過半,兩人愉快地吃起了早點?!癹iejie,我……我找到了婉娘的兒子,但我瞞著她,派人弄去了更遠的地方……”說到最后,青簫的聲音已幾不可聞,“婉娘若是知道了,該怎樣恨你,你想過沒有?”青籮喟嘆,這孩子私心還是太重了。待到午時,青簫離去后,負傷的高個男子已休整好,出現(xiàn)在了大小姐面前。青籮坐在塌上,道:“你不必這般盡責,可待傷養(yǎng)好些再做我的護衛(wèi)?!蹦凶影牍蛟诘厣?,只覺冰冷刺骨,“主子,屬下錯了,還請主子責罰,只要能繼續(xù)待在您身邊?!鼻嗷j走到小廳,用鞋面抬起了男子的下巴,“還原主的情何錯之有,但每個主子的床都爬,與男娼又有何異。”男子顫抖著身體走出房間,聽到茶具摔碎在地面的刺耳聲響。傍晚,桂院的兩人收拾好包袱,早早睡下了,準備第二日拜別后就回黃州。次日清晨,兩人謝過掌家的大小姐后,收下贈禮,跟著二公子派的仆從,解了樹陣,繞了近路,到了河岸邊,再次謝過后,日落前到了最近的小鎮(zhèn)上。別院的主家送了不少盤纏,兩人沒有推辭,若是沒有銀子,根本回不去。在客棧老板詫異的眼神下,兩人訂了一間房,不過是麗娘躺在床上,覺元睡在塌上。一個女人家,獨自睡一間房實在不安全。熄了燈,麗娘借著月光,偷偷打量著幾尺外的僧人。那日在湖心亭,令麗娘驚詫的是,覺元說會對她負責,想回通州還俗,和她一道去王家,求得麗娘的自由。幾日后,一輛牛車緩緩地駛進黃州城,麗娘撩開窗上的小布簾,黃州還是她熟悉的黃州,但短短一月發(fā)生了如此多的事,只覺物是人非。覺元將牛車停在了北邊的小客棧前,兩人準備歇歇,明日再前往寺院所在的鮑峽鎮(zhèn)。兩人歇得早,天剛亮便起身了,吃了豆皮和米粥,牛車便向北出了城門。大暑將至,長江沿線酷熱難耐,路上烤得發(fā)燙,巳時過半,兩人便停在路邊的樹林中,待申時太陽沒那般曬了再趕路。【第十章】云蓋寺車廂里實在悶熱,麗娘便扎上幾面的簾子,脫下外衣,到溪邊汲水。夏日飲水多,麗娘灌滿了兩個水囊和一只竹筒,見溪水清澈,摸著涼涼的,便脫下鞋襪,挽起褲腿踩水,石頭凹凸不平,還有些滑膩膩的青苔,麗娘只覺得有趣,像回到了兒時捉小蝦田螺的時光。麗娘聽到聲響,側(cè)頭望岸上,見覺元拿著包點心的油紙,在淺草里看她?!澳銕臀疫f下鞋嘛,人家夠不到?!庇X元把點心放在大石上,直直走過來,彎下腰打橫抱起了麗娘。美滋滋地躺在覺元臂彎里,看著僧人的臉龐,比初見時柔和了許多,有了短短的胡須,頭頂也冒出青茬,已不大像個僧人了。回到牛車上,吃了點心和水,兩人便躺在席子上小憩。申時,覺元醒來,女子秀美的臉近在咫尺,因貪涼只著了肚兜,膚白如玉,林子里蟬聲惱人,只覺身上有些燥熱。麗娘睜開雙眼,見僧人盯著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