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最后一箱行李寄到了。

    房子退租了，家具該賣的賣了，能送人的送人了，許橋覺得最可笑的東西是房間縫隙里無處不在的紙袋，買包的，買衣服的，買項鏈的，買小家電的，買書的，買護膚品的，紙袋，紙袋，紙袋。

    她小時候最恨她mama攢月餅的鐵盒子。

    她把紙袋一個個理平，大小歸好類，用膠帶纏在一起，整齊堆在樓梯間的垃圾桶旁邊。轉(zhuǎn)身想回家時，掏出手機架在樓梯上，定好五秒倒計時，蹲在齊大腿高的紙袋旁邊，擠出笑容，五四三二一，再見，北京。

    最后一個箱子里是她攢下的專輯CD，黑膠唱片，電影海報，戲劇場刊，這些曾經(jīng)文藝浪漫的東西對許橋而言變成了不再新鮮的枕邊人，她很少再為他們感動落淚，不過他們的存在，讓她安心。

    挑出一張爵士黑膠，許橋開了一瓶好入口的燒酒。年輕時候不愛自己喝酒，要喝就要和朋友一起喝，喝得夠夠的，喝到眼神發(fā)直歪倒在路邊，笑著要朋友扛她起來。年歲漸長，反倒逐漸喜歡自己喝起來，小小抿幾口，嘗個味道就夠了。

    最近幾年喝多的時候越來越少，或許是第一天正式結(jié)束搬家，許橋有點暈了。

    老家的朋友早就沒什么聯(lián)系，空虛了也不知道找誰，她翻出tinder，百無聊賴地左右滑動。

    許橋現(xiàn)在二十八，下個月二十九，匹配上她后會主動來打招呼的都是奔著結(jié)婚去的，不想結(jié)婚嗎？倒也沒那么不想，就是覺得沒到時候。

    這個年紀了，年輕男孩已經(jīng)不會主動地在她身邊出現(xiàn)了，她沒在資料上寫自己的真實年齡，她往小寫了三歲。

    室友都搬出去和女朋友住了，新學期伊始，寢室里就剩下衛(wèi)城一個人。

    大三了，衛(wèi)城想，怎么著今年也得在學校談一場戀愛。上次戀愛是在初中，這說出去也太丟人了。

    衛(wèi)城不算帥，雖然會打籃球，可個子也不算太高。但頭發(fā)和臉皮收拾得清爽干凈，衣服會選質(zhì)感好的，加上自己辦學生雜志，因此看起來像是不缺女友的男生。

    他下好陌陌，還沒注冊，先看見自己那個天天在實驗室自閉的同學的資料赫然在首頁：誠心交友，期待與可愛的你來一場熱烈的愛情，愛你寵你一輩子。

    衛(wèi)城頭皮發(fā)麻，一想到自己的資料也會被同學在首頁劃來劃去，說不定還會被截圖在同學間傳閱，關(guān)閉卸載了陌陌。

    他掛好梯子，下載了tinder，上傳了幾張他精心挑選的生活照，在資料寫下學校，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歡迎和我閑聊！

    衛(wèi)城劃了五分鐘，一個盤腿坐在書架前的女生映入眼簾，不停左滑的手停下了。那個書架衛(wèi)城很熟悉，是影評樂評架子，那是他在學校最愛待的地方，他仔細看了看，Elodie，年齡二十五歲，嗯或許是學姐嗎？

    衛(wèi)城接著往后翻，穿著比基尼的她戴著墨鏡在海邊翻書，忍不住在這一頁多停留了幾秒，不纖瘦，大方地在陽光下展露著的勻稱的肌rou包裹著凹凸有致的身材，薄薄的布料好像可以看到小凸起，頭發(fā)隨意地盤起，亂糟糟的，但是有幾縷還掛在肩膀和胸前，衛(wèi)城一時間有些臉熱。

    抱著相機的她，拿著筆的她，笑著的她，認真的她，衛(wèi)城有些暈了，這幾張照片來來回回仔細欣賞了好幾遍，終于下定決心第一次右劃。

    沒匹配上。而且還沒辦法繼續(xù)欣賞jiejie的照片了。

    許橋刷著那些標著愛健身卻毫無訓練痕跡的，在資料大聊特聊A股市場的，一張照片沒有全是二次元女友的，和長發(fā)女生貼臉合影強行剪切掉的，她覺得好笑，不過也還算下酒。

    中間但凡是長得過得去的她都右劃了，也匹配上了好幾個，不過她從不在約會軟件上主動搭話，沒辦法，全都右劃等女生上鉤的男人太多了。

    衛(wèi)城懊惱地抱著手機，失望地繼續(xù)往后劃，突然注意到消息提示有個小紅點，他點開，看見了Elodie的頭像，居然匹配上了！

    失而復(fù)得的喜悅讓衛(wèi)城在床上打了個挺，他坐起身，思考怎么和Elodie說第一句話。他輸了刪，刪了輸，思考怎樣說能不讓她覺得冒犯，又能引起她的注意。

    沒辦法，沒辦法，真的沒辦法。又不可能發(fā)消息問朋友。衛(wèi)城干脆打開知乎，搜索，在約會軟件上跟女生第一句話要說什么？

    不能查戶口幸好剛剛沒問是不是學姐。

    不能問在干嘛太老套了。

    不要在對方情緒不高的時候發(fā)消息這我怎么知道啊。

    衛(wèi)城翻來覆去，最后認認真真地打下了一句，你好，你真的好漂亮，我很喜歡你。

    心跳快得不行，衛(wèi)城顫抖著手一個字一個字地繼續(xù)按下，E-L-O-D-I-E，Elodie是你的英文名嗎？

    許橋點開消息通知，是個同校的學弟，身材不錯，會穿衣服，看起來挺干凈的。她給稱贊她身材的消息按了贊，又回了個對，我的英文名，也是我的筆名，melody   without   m。

    十二點過了，過了二十五的許橋越來越熬不住，加上喝了酒，速戰(zhàn)速決吧，許橋想。

    她在聊天框里慢吞吞地打字，衛(wèi)城看著對面的三個省略號，心跳越來越快，手指甚至有些發(fā)麻。

    拍張你的小弟弟給我看看。

    衛(wèi)城傻了。

    更讓他傻眼的是他的小弟弟幾乎是立刻起立了。

    在床上愣了半分鐘，衛(wèi)城慢慢拿被子蓋過自己的腦袋，在黑暗中摸索著脫下了褲子，是夏天，慶城雖然不熱，但沒開空調(diào)悶在被窩里還是讓衛(wèi)城出汗了。他摁亮手機，看見Elodie的照片，小弟弟又顫動了一下，點開相機，他閉著眼睛開著閃光燈對著自己的弟弟來了一張。

    不行，雖然尺寸可觀，但半硬不軟的弟弟在雜亂的毛發(fā)中，黑暗的背景里，配上詭異的構(gòu)圖，怎么看怎么不賞心悅目。

    衛(wèi)城爬下床，去浴室把下半身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洗了一遍，他發(fā)誓他這輩子沒這么認真地洗過弟弟。邊洗邊想著Elodie偷偷擼了幾下，他看著弟弟的狀態(tài)，覺得或許能讓Elodie滿意。

    浴室的光比床上亮不少，他靠在門邊，右手舉著手機，左手托著下半身，找好角度拍了好幾張。

    正打算打開tinder發(fā)送過去的時候，他突然覺得自己的手指甲好像有點長了，他拉上褲子回床頭柜摸出指甲剪，蹲在垃圾桶旁邊仔細把指甲修理整齊。

    剛洗完澡又有點出汗了，衛(wèi)城有點著急，萬一一會兒弟弟狀態(tài)沒有剛才好怎么辦，他一邊修理指甲，一邊剪完一個指頭就伸手下去揉兩把保持狀態(tài)，又不敢揉狠了，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比基尼Elodie，再刺激一點他就要丟人了。

    終于收拾好了，他回到浴室拍出滿意的照片，磨磨蹭蹭快半小時過去。正打算發(fā)卻發(fā)現(xiàn)Elodie十分鐘前給他發(fā)了句，困了，先睡了。

    衛(wèi)城失落地坐在馬桶上開始放開手腳打飛機。想著Elodie的照片，他射得很快，可是射完卻覺得沒什么快感。

    許橋調(diào)戲完小學弟，心滿意足地爬上床，趁著酒意很快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