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
迷宮
[可以什么?] 明明是冬天,林誦的手心卻滲出了一層薄汗,手指懸放手機屏幕上方,來回踱步。 該怎么回答? 順水推舟,說可以牽手,還是實話實說,講清楚是未打完的可以回一趟母校? 公交車行駛經過三個站,黎舒才收到回復。 [可以回一趟母校。] [剛剛沒打完不小心按到發(fā)送鍵。] 果然是多想了嗎?心像飄在空中的氣球被用力往下扯,壓著不斷下墜。黎舒把半顆腦袋縮進圍巾里,不知是出于什么緣由,她腦子一熱就把心里想的直接發(fā)了出去。 [哦,我還以為你想說牽手呢] 一秒,兩秒,三秒,他還沒回。 一個剎車把她的神智拉回,冷靜下來,她果斷撤回。 他應該沒看到吧?黎舒用手指摳了摳塑料制的座椅上粗糙的凸面,有些坐立難安。 窗戶打開了一條小縫讓自己得以透氣,黎舒呼出一團熱氣,落在手機屏幕上起了一層水霧,她用手背抹了抹,視線凝住。 氣球像悄悄xiele氣,但找不到漏氣的小孔,怎么也捂不住它。 對面那人像是忽略了她已經撤回的事實:[你是這樣想的?] 黎舒把腦袋埋得更深,只露出一雙眼睛,強裝鎮(zhèn)定,手指在屏幕上敲:[逗你玩呢!知道你肯定不是這個意思,何況小時候又不是沒牽過] 然后給他發(fā)了一個天線寶寶手牽手的動圖。 [也是。] 林誦坐在石椅上回復她,落下又懸起、懸起又落下的心像波浪似的,上下起伏,隔壁切磋棋藝的老大爺內心都沒有他這么的波濤洶涌。 他不想靠巧合的謊言借機試探她,更不想因為自己的唐突讓她被自己嚇到,他怕她以后都不主動找他了。黎舒對于冒犯到她的男人是什么態(tài)度,他是清楚的。 黎舒發(fā)呆片刻,收到程雪茵的信息。 [到哪了?快點!早知道你這么慢我就多干一炮再出門了] 她剛剛還處在純情領域中,程雪茵這話題尺度的大幅度轉變,給了她一個猝不及防,臉一下子就熱起來了。 如果不是在公共場所,有那么多人在,黎舒都想原地跺腳了,環(huán)顧四周,沒人注意到她,心才稍稍平靜下來。 到站下車,黎舒一眼看到等在車站的程雪茵。她倚靠著一面巨型廣告牌,利落的短發(fā)被冷風帶起幾絲飄揚,天這么冷,她就穿著條短裙,修長的雙腿露在外邊,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黎舒看著都覺得冷,打了個寒顫,在心里給她豎起一個大拇指,蹦跳著過去攬她脖子,大半個身子掛在她身上:寶貝!我來啦! 程雪茵反手把她拉到身前用胳膊圈住,抬起左手把表露出來,在她面前晃了晃:遲到十一分鐘。 黎舒被她捏著臉,講話都難受:車太難等,我早早就出門的。 一杯咖啡。 沒問題! 咖啡豆香味彌漫整間屋子,店里燈光昏黃,映在黎舒臉上,金燦燦的,勾勒出她姣好的輪廓,眼角的淚痣如星星點綴。 程雪茵曲起手指碰了下她的淚痣,她條件反射性眨眼,回過神看向程雪茵。 想什么呢? 男人。黎舒也不隱瞞。 林誦? 你怎么猜到的? 程雪茵笑了一聲,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沒答她這個問題。 你們做了? 黎舒慌得趕緊捂住她的嘴,壓低聲音:沒有! 程雪茵拉下她的手,直言不諱:那你想跟他做? 嘴又被捂上,不是!你注意點場合! 程雪茵直視她的眼睛,對視五秒,黎舒移開視線,松開手低頭喝咖啡。 你心虛了。 黎舒瞞不住了:就是好奇過會是什么樣,只是好奇罷了,沒真想過要跟他那個而且我現(xiàn)在想的不是這個。 他大不大?程雪茵用她那雙狐貍眼直勾勾地盯著黎舒。 這我哪知道啊,你別老說這些亂七八糟的 試試不就知道了。上了戰(zhàn)場不行就趕緊跑,不吃虧就行。 黎舒瞪了她一眼,就知道跟她講不出什么正經的,索性不說話了。 程雪茵猜到她的心思,不再打趣她,以一副前輩口吻語重心長地勸告她:凡事從心就好,及時行樂可以,感情的事別比男人先認真。 黎舒倒也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她總感覺自己和林誦之間的關系,就像走在迷宮中遇到遮在眼前的朦朧云霧,她迷失于這種氛圍的包裹,想伸手撥開,又觸碰不到,而林誦是在迷宮里還是在迷宮外,她全然不知。 她是個喜歡掌握主動權的人,這種處于迷茫的狀態(tài),讓她有些手足無措,力不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