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楊柳岸
十四、楊柳岸
雨夜人未眠。 夜晚的皇宮總是這般寂靜,水流從一個個石雕龍頭口中流出,廊角飛檐雨珠子噼里啪啦落個不停,紅墻碧瓦邊雨絲串串的落在瓷磚石頭縫兒里,朱紅的木制廊柱、欞子雕花做成的窗欞和寬闊潔白的漢白玉臺都被這雨絲風(fēng)片沖刷著,厚重的門緩緩打開,壽元小心翼翼地送著這位貴人出門,鄔童梅擺擺手,壽元意會,小聲道了句雨天路滑,娘娘您可要小心。她笑了笑,頜首表示知曉,壽元言必朝門后退步,殿門重新被關(guān)閉, 她是從殿內(nèi)悄摸著出來,那里邊她該干的事兒已經(jīng)干完了,原也只是做個幌子。 暮雨和步輦在門側(cè)等了一會,看見娘娘出來了,便小碎步走了過去, 娘娘,上轎吧。暮雨撐開油紙傘走到鄔童梅面前, 殿外檐下的斗栱她瞧著雨珠下落的速度似乎快了些。 此情此景,不正是應(yīng)了你的名字。鄔童梅側(cè)目朝暮雨笑道,對蕭蕭暮雨灑江天 暮雨,暮雨,你說這不是巧了? 回去那么早也是無聊得緊,把步輦撤了吧。 取披風(fēng)來 暮雨猶豫了兩秒,鄔童梅兀自拿過了那把油紙傘, 她嘆了口氣,朝那步輦后的宮人擺擺手,取來披風(fēng)把鄔童梅上上下下遮得個嚴(yán)嚴(yán)實實, 倒也不用這般憂慮鄔童梅好笑道, 娘娘,您總在教導(dǎo)澗月姑姑暮雨靈巧的手指邊在鄔童梅的胸前打上了最后一個結(jié),邊微微埋怨道:您自個兒也是不愛惜身體的主,皇宮夜晚蕭寒,那能夜半去賞雨。 鄔童梅未置一語,與暮雨各擎著把傘、拿著盞宮燈便朝著那纏綿不斷的煙雨中走去。 灰白色的石磚有些坑坑洼洼,顯然已經(jīng)被雨水淋濕,鄔童梅與暮雨這一對主仆倆靠著圍欄邊不緊不慢的走著,說不上雨疏風(fēng)驟,但偶爾會有許雨落殘花被無情地打落在地上,花落未到香泥間,過路宮人匆匆,誰也不曾留意,那腳下一步。 承廷的身子怎么樣了?鄔童梅伸出手接住少許細(xì)密的雨珠,答滴答滴的雨珠落在她掌心上。 昨兒個吐了一回,今天差人去看的時候,已經(jīng)好多了。 嗯,病如山倒,去如抽絲。 吐了便應(yīng)是快好了,等他身子骨好點,你就按計劃行事 暮雨謹(jǐn)慎挑著幾個字眼說著,她打量著自家娘娘頗有興致,又瞧著這周邊夜晚下雨宮人走動往來稀少,躊躇片刻,啟唇道:娘娘,您要慎重考慮才是。 楊柳吐綠,柳條垂入清澈的水中,波光粼粼的湖面印照著鄔童梅姣美的容顏,她嘴角微微上揚。 雖可惜宮里沒有江岸桃花鱖魚肥,但也不失為體驗一下斜風(fēng)細(xì)雨不須歸的瀟灑。 暮雨,我斷不可能放任承廷自生自滅的。 娘娘..."暮雨皺眉,心里倒有些著急 留給暮雨的也只是鄔童梅的一背影,她素手輕抬起,示意暮雨莫要再多說了,她心中已經(jīng)做了決斷, 他不應(yīng)該放在宮中,況這宮廷內(nèi)院隔墻有耳,若發(fā)現(xiàn)您宮里有這么個陌生男子 好了,今夜可不是在這外邊說事的地兒 鄔童梅嘴角的笑容淡了幾分,她嘆了口氣,今夜她真的只是想出來看看雨罷了 主人......這兩日要回來了。 暮雨咬咬牙,把憋在嘴巴里的那句話說了出來, 若不是早在一個月前就主人從北地飛鴿傳書于她,她現(xiàn)如今斷不會如此急切想要阻止,原本一切都相安無事,那成想臨近主人要回來的這兩天,突然蹦出來了個承廷,這承廷原還是娘娘的舊相識,且還關(guān)系匪淺,她原不可透露這條消息,但看這情形如果她不說就當(dāng)真回不了頭了。 鄔童梅靜默兩秒,似還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后感嘆道:原來如此 怪不得你對讓承廷過來這件事如此激動......她喃喃自語道, 正當(dāng)暮雨以為鄔童梅明白她透露的這句話的含義,正要舒了口氣的的時候,鄔童梅卻反而扔下手里的那把油紙傘身上的披風(fēng)也一并脫掉,朝那煙雨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