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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沒有選擇。起先只有兩三個人,后來又有人過來,扔開了刀,抬著腿,拍著胸,嬉笑著扯開衣衫,咒罵著些她聽不懂的語言,但誰都知道那是要做什么。她當時在祈禱些什么呢?井蓋很重,鎖鏈扣在地上,她去拉那個鎖,心跳快得像擂鼓,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希望自己快點去死。幸而鎖是開著的,那種欣喜很難說清。跳下去時她著實松了口氣。井水很涼,從小小的井口望上去,天空只有很小一片,還離得那么遠,遠到像另一個世界。身下卻是個無底洞,黑漆漆不知通往哪里。她還穿著新年的紅衣服,實在不是故意的。20.孟婆湯她在下墜。那口井像個長長的隧道,連接著兩個世界。她看見高塔、鐘樓,宮廟和市集,小時候的糖人、書院的籬笆。耳邊是榮帝催人欲睡的聲音:“生命是悲劇還是喜?。俊?/br>許寧回答:“悲劇。”“為什么?”“如果死亡是悲劇,那么生命終將通向死亡?!?/br>水應該要有浮力,但這下沉的速度還是快了些,她叫不出來,一陣咕嚕咕嚕的氣泡聲過后,她重重砸在了許寧的床上。心跳很快,像要破開什么一般敲擊著胸膛。她覺得自己渾身都濕透了,眼角眉梢全是淚水,身體重得無法控制。靈魂倒是很輕,輕易就能飄起來。那感覺很奇妙,像游在水中,又像躺在云端。她看見天花板很白,屋里靜悄悄的,許寧還在睡,天氣似乎很好。她想出去看一看,小心翼翼穿透玻璃來到室外,眼前呈現出的卻是放大版的簡商。是的,簡商。只有一張臉,臉色陰沉,配合著天邊不知何時出現的陰云和雷電,嚇得小姑娘一個撲通掉回了床上。“哎呀。”子襟低低叫了聲,茫然地睜開眼睛。許寧還沒睡醒,只靠在她肩頭,含混地問道:“怎么了?”“我做了個夢?!毙」媚锏纱笱劬Γ€沒回過神來。“什么?”“我夢見簡商了?!?/br>許寧:“……”他抬起眼皮,子襟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他便又埋頭睡去,好笑道:“怕是個噩夢吧。”是噩夢,可那又不大對。每次她到夢里時,都會有種經歷過的熟悉感,但那些深刻的情境和感受,往往伴隨著醒來的晨光蒙上薄霧?,F實和虛幻界限清晰,一個理性的成年人不至于判斷錯誤。唯獨這一次,被簡商突兀地打斷后,夢境像個肥皂泡般破裂,她卻驚恐地發(fā)現,所謂現實,她其實已經身處其間。樓下簡商在刷碗,拿著個刷子,發(fā)泄一般地亂攪一氣。子襟本想溜走,站在門口看了一看,卻見餐桌上放著兩盤松餅,糖粉灑得滿滿的,看起來很誘人。“這是給我的嗎?”她順手拿起了叉子。簡商站到她旁邊,嚴肅道:“你清楚隨便撞破結界的后果嗎?”子襟叉起一塊,沾了點酸奶,放到嘴里咬了兩口,這才搖頭道:“大概……魂飛魄散?”此話一出,屋里靜默一片。簡商盯著她看,子襟卻低下頭,她忽然沒有心思開玩笑了。前世有緣什么的幻想一下確實有趣,可真的發(fā)生時,那簡直稱得上可怕。她的人生像個輪回,周而復始,不斷重復。每一世過后,站在奈何橋邊,面對那碗孟婆湯,她幾次都想喝下去,卻每每屈服于最開始的誓言。初生的靈魂,空無純凈,她們本可以尋找新的生活,可幾世過去了,那些沉重的往事還是一代加一代地壓覆在她心頭。雖然都是自己,卻也仍然覺得對不起,對不起那些新的人生里無望等待的時光。“我想問你個問題,”子襟輕聲開口。簡商抱起手臂,等著她說下去。“世界上真的有神嗎?”子襟問。簡商:“這要看你對神的定義了。”子襟:“那你是什么?”簡商:“這要看你對我的判斷了。”子襟:“所有這些都是懲罰嗎?”簡商:“那要看你喜歡不喜歡了?!?/br>果然沒法交流,小姑娘刷的一下站起來,背起書包關門離開了。簡商毫無掛礙地繼續(xù)埋頭煎松餅。但說實話,他很難把眼前的女孩和遙遠記憶里的某魂魄聯(lián)系起來,雖然這神神經經的架勢也差不離了。百年前那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城隍廟戲臺之上,他滿心焦急,也不知是什么催生了他對許大公子的責任感,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看著許寧被女鬼拖走。大概這么長時間以來,很少有人認真聽他說話、被他捉弄,他忽然就舍不得了。人死后會進入一種很模糊的狀態(tài),就像睡夢時,對事情的前因后果沒有印象,只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那種執(zhí)念往往很強大,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何況這女鬼還穿著紅衣,分明是只厲鬼。簡商其實很掙扎,他并不想干擾這可憐兮兮的重逢??墒侨斯肀臼馔荆佑|的時間長了,命數都會受影響。去年初見時他還能看見許寧的未來,乏味無趣,但也稱得上漫長平靜。可到現在,那雙眼睛漆黑一片,空洞荒蕪,像潭深水,沉到底去,也撈不出半點東西。子襟起初還是一臉茫然,那是很柔軟的神態(tài),可惜保持不了多久。和大多數剛剛生成的魂魄一樣,執(zhí)念占據了她的大腦。小姑娘一把握住許寧的手腕,兇巴巴道:“你跟我走!”遠處的簡商適時解說道:“是了,那就是鬼啊。許寧你可以死心了,快回來?!?/br>子襟瞪他:“閉嘴!”蒼白的面容、冰涼到極致的體溫、詭異的出現,簡商認為許寧不至于被蠱惑。但他還是聽見他回答了,很輕,但卻堅定的一聲:“好?!?/br>這下簡妖怪終于慌了,飛快地沖過來想要拉開兩人,并且毫不意外地被子襟咬了一口。鬼對于自己在做的事往往沒有清醒的認識,這一咬就是許久,甩都甩不開。而在這整個過程中,許寧的視線都沒有從子襟臉上移開。他捧著她的臉,心疼而憐惜地問:“你是怎么了,怎么會變成這樣?”子襟似乎不大明白,她松開嘴,就那么愣愣地回望著他。許寧一點點擦去她嘴角沾著的血跡,簡商簡直不能更氣,他憤怒道:“你不要命啦!”許寧大概是真的不想活了,原先糾結算計的那些,到了此時忽然變得毫無意義,子襟要什么他都可以給她,他不在乎了。他于是問她:“你要我做什么?”簡商本打算放棄了,卻見子襟一臉呆滯。執(zhí)念歸執(zhí)念,真要和這女鬼理清邏輯那可比登天還難。果不其然,子襟露出尖尖的牙齒,上面還沾著剛才的血跡,她義無反顧道:“我要吃了你?!?/br>簡商翻了白眼,許寧似乎也愣了下,卻還是傻傻問道:“怎么吃?”小姑娘扒拉住對方的身體,對著脖頸處汩汩跳動的血管咬了下去。她是真的咬了,牙齒尖利地撕開皮rou,血液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