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掖被角,神色看不出喜怒,仍舊是平常那股子淡然的模樣,“醒了啊,有沒有哪兒不舒服?”路子及渾身都不舒服,但他什么都沒說,只是搖了搖頭。簡照南瞥了他一眼沒再說什么,叫了醫(yī)生過來又是一通檢查,最后確定真沒什么大礙,只需靜養(yǎng)。“路子及,你知道今早送你過來的時候,醫(yī)生差點(diǎn)報(bào)警嗎?”簡照南語氣平緩,仿佛在說‘今天天氣很好’。路子及仿佛喪失了“羞愧”的功能,連對不起都說的毫無波瀾。簡照南本意也并不是真要拿他怎么樣,心里也明白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不對,揉了揉他的頭發(fā),無奈道:“歇著吧,有什么事兒等明天出院再說?!?/br>這就熬到了今天中午,路子及精神剛好一些,開口第一句就說:“師哥,我的事兒...你別和時爾說。”簡照南應(yīng)了聲,什么都沒問。如此,才有了簡照南和皮熠安通電話的那一出。抽完煙,簡照南回病房,發(fā)現(xiàn)路子及已經(jīng)收拾好了,精神氣雖然還不足,但最起碼人瞧著是正常的,穿上衣服蓋住傷口,他仍然是那個光鮮亮麗的路子及。師兄弟倆沒多說什么客氣的話,處理好醫(yī)院的事兒后就打車回家。坐上了出租,簡照南才問:“你想去我那兒還是回江北別墅?!?/br>路子及說:“江北?!?/br>一個多小時到江北別墅,簡照南跟路子及一塊兒下了車。“介意我參觀參觀嗎?”簡照南十分客氣的問。路子及終于對簡照南露出了見面以來的第一個笑,帶了些許自嘲:“師哥,你別臊我了?!?/br>時爾的房間一團(tuán)亂,被褥團(tuán)成一團(tuán)堆在床尾,床單上似乎還有一血淡淡的血痕跡,路子及的白襯衫像一塊兒破布似的被丟在浴室角落,整個房間都透出一股破敗的味道。路子及給簡照南倒了杯水,說:“師哥,你先喝口水,我去收拾收拾房間?!?/br>簡照南點(diǎn)了點(diǎn)頭,自顧自的到處轉(zhuǎn)悠,仿佛真的是來做客一樣。路子及口中的收拾房間,針對的只有時爾那一間,他非常自然的換了床單被褥,塞進(jìn)洗衣機(jī)里轉(zhuǎn),趁這個時間來了一通大掃除,擦窗拖地,通風(fēng)透氣,最后還噴了些空氣清新劑,洗好床單后他晾在院子里,還叫簡照南一塊兒幫他抖了抖。整個人瞧著不能再正常了,根本看不出來有一點(diǎn)兒毛病。等都忙完了,路子及叫了外賣,在院子里擺好桌椅招待簡照南,哥倆往肚子里填了點(diǎn)東西,才預(yù)備開金口說話。簡照南這人瞧著十分君子,溫溫潤潤的模樣,其實(shí)心眼子都在揣在肚子里,說句話能繞十八個彎兒,現(xiàn)下也是如此,想說什么并不直說,反而瞅了瞅花園里的那片雜草,問:“從前這里種的是什么?”路子及一愣,似乎是不明白簡照南為什么突然問這個問題,他沒來之前不知道,等姚莉枝嫁過來后花園一直是她親手打理,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顏色,漂亮的緊,“不太清楚,一直是...我媽打理的,我也叫不上名字?!?/br>簡照南點(diǎn)了點(diǎn),嘮家常似的回道:“小的時候,我媽也挺愛弄這些花花草草的,后來我弟弟駱一逐漸大了,到了青春期,三天兩頭的鬧,她也沒精力弄這些了?!?/br>路子及嗯了一聲,安安靜靜的聽著。簡照南接著說:“我沒跟你說過吧,我是棄兒,是爸媽把我領(lǐng)養(yǎng)回去的,沒想到后來又生了駱一?!?/br>路子及哪兒知道這些,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卻又不知道該怎么說,最后只是喊了聲師哥。簡照南笑了笑,揮了揮手繼續(xù)說道:“爸媽都覺得我是福星,覺得因?yàn)轭I(lǐng)養(yǎng)了我才有了駱一,對我更加的好。我一開始也挺高興有個弟弟,直到聽到家里的阿姨說,假的就是假的,怎么著還是親生的好?!?/br>“我開始對比爸媽對我和駱一有什么不同,有一點(diǎn)差別都會自己偷偷地氣上半天,但是我從來不敢和他們說,因?yàn)槲沂恰俚摹遗滤麄儾灰?。直到有一天,mama當(dāng)著我的面開除了那個阿姨,她和我道歉,直到現(xiàn)在我都還記得她和我說的那句話?!?/br>“她說:孩子,你可以埋怨mama,mama沒有高你一等,mama也是第一次做mama,會做錯事,會說錯話,如果你有不開心,任何事都可以和我講?!?/br>“師哥,你想跟我說什么?”“人的多面的,是復(fù)雜的動物。小路,你不是個糊涂人,這么簡單的道理應(yīng)該明白,人沒有單純的善惡,全憑你怎么看罷了,善良和惡不能相抵,你母親對你好和她做錯的事不能放在一起比較,你沒有資格也沒有能力把她的錯歸咎自己,這對你太不公平了,對時爾...也不公平?!?/br>路子及的低著頭,沉默良久,手還是控制不住的有些抖,嘴唇開闔,眼眸里流露出來的痛苦是那么的清晰,甚至于音調(diào)都不穩(wěn):“師哥,我沒辦法...二十多年了...”接下來的話路子及怎么也說不出口,可簡照南明白。二十多年了,一夕之間,他從天堂掉到地獄,親媽變后媽,馬上就要結(jié)婚的心上人滿眼厭惡的仇視他,幾天之內(nèi)天翻地覆,他還沒真正的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一個好好的家分崩離析,他連挽回都來不及,就失去的一無所有。從沒有人問問他,路子及,你害不害怕,你覺不覺得委屈啊,你一個人能撐得過去嗎,你是否想靠著愛人的肩痛哭一場,你也可以理直氣壯的質(zhì)問母親為何欺騙你嗎,你的錯真的大到要承擔(dān)這個后果嗎,你可以想念時爾嗎,你也需要她的溫柔撫慰吧,你可以挽回嗎,可以補(bǔ)償嗎,可以獨(dú)占嗎,可以...愛她嗎?哪怕一個人都沒有,沒有人這樣問過他。所有人都說,算了吧,你要走出去,不過是年輕時的一段戀愛,你以后會擁有無數(shù)次這樣的感情。你的悲傷是懦弱,你的病因是膽怯,你自作自受,你的痛苦是因你太過矯揉造作。即便是這樣,那就是錯的嗎?勇敢是愛,懦弱也是愛。我太過珍重,我怕行差走錯,我怕她再有一絲難過,所以我膽怯,我造作,如果她可以因此而遠(yuǎn)離塵埃,如果她可以如愿以償獲得新的愛。路子及突然問道:“師哥,那個人對她好嗎?”簡照南淡淡的:“我不知道。”“師哥...你告訴我吧。”路子及甚至帶了一絲懇求。簡照南沉默良久,恨鐵不成鋼一般的嘆了口氣,“小路,即便那個人對時爾有千千萬萬的好,你怎么就知道那是她想要的?你不能一廂情愿的一再退讓?!?/br>“如果她也一直在等你呢?”“你要爭。”《春潮與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