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彎了

    有了特別的關系做借口，柳樺理所當然和許燦更加親密，一起出行永遠是十指相扣。

    天氣熱，大多數人的手心總是帶著潮乎乎的熱氣。但許燦的手是干爽的，甚至是涼絲絲的。

    為什么你的手這么涼？柳樺捏著她的手問。

    不知道哎，可能是小時候凍到了導致體寒？許燦看著自己的手心，想起一些事情。

    柳樺想起許燦來自北方，玩雪凍到了嗎？

    許燦眼睛里閃過一絲痛苦，轉瞬即逝。柳樺沒有捕捉到。

    大概是吧，我想不起來了。許燦抽出自己的手，所以我很喜歡Z城，這個城市沒有冬天。她回想起在家鄉(xiāng)度過的每一個冬季。要穿得很臃腫，洗衣服的水冷得手指都會凍僵，衣服還很難晾干。許燦那時候用來換洗的衣物也不多，下雪對她來說是種痛苦的回憶。

    冬天可以看雪。柳樺想了想，滑雪也挺有意思的。

    你喜歡雪嗎？

    還好吧，我們那很少下雪，就會讓人覺得雪很特別。柳樺想起自己在國外的經歷，冰島的滑雪場還可以看到極光。很美。

    感覺很冷。許燦只會想到刺骨的寒風鉆進衣服。

    北方人不是應該很抗凍嗎？柳樺笑她。

    我是北方人，又不是北極熊。許燦因為剛才的話題情緒低落下來，胳膊撐在欄桿上沒有回頭。

    柳樺看不見她的表情，只當她在開玩笑，那你還是比較像北極狐。

    北極太冷了，我不要。許燦好像是在認真思考，我要在當海邊的貝殼。

    你喜歡海嗎？

    喜歡，我來Z城第一天就去看海了。許燦瞇起眼睛好像在回憶，脫了鞋在沙灘上走，好舒服。

    那我們下次一起去海邊玩吧。柳樺走上前，又和她十指相扣。

    好。

    許燦愿意和柳樺親近，大概是因為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人生。有選擇余地的人生。

    許燦有太多不愿意提及的過去，一路掙扎著才勉強有了現在的生活，就算許燦已經足夠努力，但她的生活在一些人眼里仍然是不體面的。

    如果可以選擇就好了。

    曾經寫過關于夢想的作文，都只是顫巍巍的泡泡，一旦真的去觸碰，就會立刻破掉。

    她已經把那些難以實現的東西全都鎖了起來。但是這些渴望，現在轉移到了柳樺身上。

    柳樺擁有她想要的一切。

    借著柳樺去看一眼那樣的生活，好像也不錯。

    喜歡她念自己聽不懂的學術名詞，喜歡她用通俗的話給自己講某個原理，喜歡她永遠那么耐心

    許燦弄不清自己對柳樺到底是什么樣的感覺，也不在乎。

    已經有太多事情值得她煩惱，何必再多添一件。

    忽略掉友情和愛情的差別，在分界線上小心翼翼走著。說是特別的關系，其實就是沒關系。根本做不出任何承諾。

    許燦無所謂，她不想跟人建立親密關系。除此之外的關系，對方想要的話，那給她就是了。

    而柳樺用這種關系做擋箭牌，阻礙其他人成為許燦的唯一。也用來欺騙自己，騙自己并不是真的喜歡作為女性的許燦。

    從上了大學開始，柳樺每次放假回家都會參加父母和朋友間的飯局。在父母的授意下，和對方的兒子互換聯(lián)系方式。

    柳樺并不覺得這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情，坦然面對大人的安排。

    喝什么樣的奶粉，穿什么樣的衣服。上什么樣的學校，報什么樣的專業(yè)。通通有人替她做好妥帖的安排。她接受這些安排，也希望人生一直是這么安穩(wěn)的。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沒有遇到喜歡的人，根本沒想過自己會是同性戀。也或許她早就知道自己喜歡女生，才會和男生嘗試一次又一次。

    她制訂了規(guī)則限制許燦，但是她自己擁有犯規(guī)的權力。

    柳樺mama打電話問她最近和男朋友發(fā)展得怎么樣，她眼前浮現出許燦的臉，一時間說不出話。

    聽她不說話，電話那頭的人猜了個大概：是分手了嗎？

    柳樺只好嗯了一聲當做回答。

    沒事，那說明你們不合適。正好你小鄭叔叔家大兒子最近在Z城，你抽空去見一下。

    柳樺被這個電話一下拉回現實。

    和女生戀愛，不在她的人生規(guī)劃內，父母對她的期望也不會出現這樣的選項。

    許燦發(fā)來消息問她這周末要不要一起去海邊。

    手指猶豫了幾秒鐘，打字發(fā)送，下周吧，這周我有其他事。

    許燦的周末空了出來，最近都是和柳樺在一起，突然這樣還有點不習慣。翻了翻手機，發(fā)現還有張?zhí)鹌氛蹆r券沒用，收拾了一下出門了。

    到了以后，時間還很早，許燦打算看場電影以后再去買東西。

    乘著電梯到了樓上，許燦看著影廳里有什么新上的電影。確定看什么以后就轉頭去買票。

    距離開場還有段時間，許燦坐在大廳的沙發(fā)上玩著手機，給柳樺發(fā)了個消息說自己在看電影。

    剛發(fā)出去，一抬頭，許燦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她看到了柳樺。

    旁邊還有別人跟她同行，這就是她說的其他事嗎？

    許燦耳朵里出現嗡嗡的耳鳴聲，胸口也悶悶的。站起來朝她走了過去。

    柳樺，已經很久沒有這么稱呼過她了，好巧啊。

    許燦臉上明明帶著微笑，柳樺卻心虛極了。

    還沒等柳樺回答，許燦就走掉了。

    柳樺一時心急，丟下旁邊的人追了上去，這個時候也顧不上他說的話會不會傳到父母耳朵里了。

    許燦之前還無法確認自己的感情，現在明白了卻感到難過。也許這是自己把別人當玩具的報應。

    她一邊走一邊掉著眼淚，淚水跟著她的腳步在地上留下痕跡。

    柳樺在許燦走下電梯時追上了她，抓住了她的胳膊。正要說話就看到了許燦臉上的淚痕：怎么哭了？

    許燦拿手胡亂抹了抹，不關你的事。

    真的不關我事嗎？柳樺追出來的時候心里的天平就傾斜了，我覺得我們是在煩惱同一件事。

    許燦聽到這句話抬起了頭。

    我好像喜歡女孩子了。柳樺嘴唇顫抖著說下去，許燦，你明白嗎？

    誰啊，不明白。許燦臉上是開心的表情，故意這樣說出這樣的話。

    你。

    再鋪墊下去就太長了！

    迫不及待要澀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