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意外
第141章 意外
幾日后,會試的結(jié)果剛一出來,就引起了城內(nèi)一片嘩然。 燕云歌在知道沈沉璧只得第五后,將自己關(guān)在房里沉默了一個下午 隔過天來,季幽從外頭回來,面色難看,欲言又止。 趙靈是個急性子,嚷嚷著外頭傳的話太難聽,她氣不過剛剛揍了幾個人回來。 燕云歌正在屋子里加炭,聽到話后也只漠然地回了一句,無非是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的冷嘲熱諷,這些立身不正的東西還能罵出什么來。 甚少見她出言不遜的兩人不由一愣,季幽馬上改口道:小姐,賭坊那咱們什么時候再去? 會試結(jié)果已經(jīng)貼出,她們也該去兌銀子了。 季幽仔細(xì)一算,僅這一場去掉賭坊的抽成,她們居然凈得十幾萬兩,不由咋舌。 燕云歌卻是看了眼窗外,突然問道:城外的災(zāi)民還沒有散去嗎? 趙靈微愣,好像還在城門口之前不是下了雪么,有些體弱的好像當(dāng)天夜里就熬不過去了。 季幽補(bǔ)了一句,一群老弱婦孺,個個面黃肌瘦,哪有力氣抵抗孔武有力的士兵,小姐,我想不明白,為什么不讓他們進(jìn)城,城內(nèi)這么大,難道還安置不了幾十個災(zāi)民? 如果他們中間有一個感染了疫癥,你想過后果沒有?燕云歌擦了下手,抬眼看向她。 季幽明顯沒想到這層,過了會后,氣勢弱道:那可以叫大夫一個個檢查啊 燕云歌不怪季幽想得淺顯,表情凝重道:天行時疫,若一人之病,染及一室,一室之病,染及一鄉(xiāng)一邑,哪個大夫敢拍胸脯保證自己一定不會斷錯?疫癥又一般是與牲畜和蟲鼠有關(guān),或者是不干凈的水源,大夫不知道發(fā)病前的情形如何斷癥?二來這件事情至今沒人捅破,說明有不少人合力在欺上瞞下,我們不知道是哪些人參與其中,就不能貿(mào)然出手。 難道就看著他們自生自滅?季幽義憤填膺道。 再等幾天。燕云歌透過窗,見遠(yuǎn)方天際烏云密布,分明是將有大雪的征兆。 只要趕在那場大雪前做點(diǎn)什么,未必沒有轉(zhuǎn)機(jī)。 這日傍晚時分,一行人匆匆出城,還沒摸到城墻的門,就聽得一陣哀嚎,竟是守城的禁衛(wèi)軍帶刀驅(qū)趕,眾百姓推推嚷嚷之間,有人跪伏在地,涕淚交橫,高喊:蒼天無眼啊!蒼天無眼??!陛下您高床軟枕,您可知你的子民過著什么日子啊 男子身旁的一雙兒女拉扯著他的衣袖,年紀(jì)稍大的女童懷抱著幼妹,求他,爹爹您別說了,另有小兒哀哭,爹爹我餓,爹爹我餓 趙靈原是乞兒出身,實在見不得這副場景,沒一會眼眶就紅了。 季幽表情鎮(zhèn)定,卻也如鯁在喉,心中十分難受。 燕云歌一身便衣,立在人群中十分不顯,見她二人如此,淡淡說道:窮人的性命一向算不得性命,這些人至少還有力氣站在這為自己討個公道,多的是死在前頭的。 小姐,我們季幽希望她能插手,卻見她面目平靜,說了聲急不得。 寒風(fēng)刺骨,三人攏著袖子縮著肩膀走了一路,才到了一里地外官府為災(zāi)民臨時搭制的棚戶。 棚戶尚且遮風(fēng),一日有兩頓米粥供應(yīng),三人去看那粥棚,只見里頭麩糠混著雜物,渾濁不清,哪是給人吃的。 一路上只見橫七豎八的災(zāi)民蜷縮倒地,渾身顫抖,不時有人悄無聲息地沒了氣息。 三人相貌不俗,且精神飽滿,不少流民跟著他們想圍攏上來乞點(diǎn)銀子。 趙靈見了,恨不得掏出身上所有的銀子給他們,手才一動,就被季幽死死按住。 萬萬不可。季幽搖頭道。 不說這些人苦怕了,突然見了能救命的銀子哪有不搶的道理,萬一引起sao亂,出現(xiàn)了踩踏,有人因她們而死,豈不是罪過。 何況,她們不知小姐計謀如何,莽撞出手,只會是添亂。 趙靈忍了忍,卻也是把季幽的意思看進(jìn)去了,不由作罷。 燕云歌未注意到她們的舉動,她走了一路,只覺得這里流民四竄,人員復(fù)雜,倒是個藏人的好去處,心中有了主意,便招呼著季幽趙靈二人離開。 回城路上,三人再次路過城門,先前高喊的男子已經(jīng)人事不知,只余身旁幼小的兒女對著他的身體不時的哭喚。 燕云歌看在眼里,讓她兩人附耳過來,三人一頓商議后,發(fā)現(xiàn)此事必須要叫上血影。 說到血影,燕云歌問了她的近況,季幽換了神態(tài),冷漠道:這人冷言冷語不好相處,之前孩子們怕她,文香就給她做了張面具,也不見她戴。 這話夾帶了情緒,燕云歌如何聽不出,她微微頷首,說了句,回去再說。 三人回到燕樓已近夜晚,燕云歌絲毫不覺困意,提了筆就開始布局。 趙靈在旁,突然接話道:老大,咱們以后的人會越來越多,要不要換個大點(diǎn)的宅子? 換宅子嗎?燕云歌突然想到她前世的國相府邸,那宅子占地廣大,請了江南名家設(shè)計和修葺,幾乎是按照皇子分府的規(guī)格置辦的,之前連她自己都覺得氣勢太過恢弘,提議陛下收回成命。 然而一切還未來得及,老皇帝駕崩了,小皇帝上位。這規(guī)格逾越的府邸,就成了彈劾她的第一篇章。 想起往事,燕云歌抽過寫了一半的紙不用,換了張新紙,重新布局。 季幽立在一旁正尋思著,這樣的宅子怕是得去找官牙子才能買的到吧?忽見須燕云歌隨手?jǐn)S下了筆,抬眼說道,最好是現(xiàn)成的,如果沒有,等等也無妨。 季幽一怔,接過圖紙一看,是兩座背靠一起,卻正對兩條街的宅子,這樣的房子可不好找,天子腳下能找到一處就很了不得了,這還要相連的兩處 季幽不由犯難,趙靈好奇地看了一眼,心直口快說道:買不到咱們還不能自己建么?咱們現(xiàn)在有的是銀子啊。 季幽沒好氣道:你當(dāng)這是哪里?十幾萬兩在巖城還能使喚,換這里怕是就夠買塊地,還得是郊外。 何況這銀子還得兌成金子給血影。 季幽折起圖紙不快地走了,徒留趙靈一頭霧水留在原地。 風(fēng)帶著刺骨的冷氣從大開的門縫里鉆進(jìn)來,吹得燕云歌眉頭蹙起。 趙靈嘀咕了一句季幽這是怎么啦? 燕云歌手上的筆微頓,一滴濃墨掉在紙上,暈染開來。 又隔去幾天,燕云歌淡定地在茶館的二樓包間吃茶,任周圍謠言四起,她自巍然不動。前世她什么褒貶沒受過,區(qū)區(qū)幾句文章狗屁不通、這人定是哪家的權(quán)貴買通了考官的污蔑她全當(dāng)狗吠,不理。 突然,聽到隔壁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你說的青蓮姑娘可是群芳樓的那位?我可聽說她有一年多不掛牌了。 居然是符嚴(yán)的聲音,燕云歌茶碗都端到唇前了,忘了喝。 符嚴(yán)得到確定的回復(fù)驚喜連連,當(dāng)下掀了簾子說要去準(zhǔn)備銀子,要先走一步。 就是這么巧,燕云歌這有小二掀了簾子來添茶,兩人目光就在空氣里對上。 云歌!符嚴(yán)見到她驚喜地道。 不過酉時,馬車停在追月樓前,燕云歌才走下馬車,就忍不住蜷縮在冬日的夜晚里。 四周彌漫著嗆人的脂粉味,那是除賭坊外,男人的另一個銷魂窩。 她忍不住捂了下鼻子,蹙眉道:你確定我們就在大堂看看,不做別的? 符嚴(yán)哈哈一笑道:放心,我的銀子也只夠來看看。怎么,云歌你從未來過青樓? 燕云歌兩輩子去過的青樓都不少,但是味道這么沖人的還真是見過的第一家。 符嚴(yán)見她神色不好,猜自己說個正著,拍著她的肩,不住的樂道:真有你的,這歲數(shù)還是個童兒!你家人也是疏忽,不早為你安排幾個可人的婢子 說笑間,兩人進(jìn)了群芳樓的大堂。 好俊的公子 瞧著面生,可是第一次來 兩位公子打哪來啊 符嚴(yán)微微一笑,左擁右抱端的是來者不拒的架勢,看得燕云歌是意外連連。 兩人才在大堂坐下,就有花娘來倒酒。 燕云歌實在受不了那味,對姑娘的敬酒溫言婉拒。 符嚴(yán)輕聲笑道:我現(xiàn)在相信你是真沒來過青樓了。我和你說啊,這的姑娘和別處不一樣,人人有門絕學(xué),吟詩作對不在話下,尤其那位青蓮姑娘號稱詩畫雙絕,美是不用說的,難得的是那身氣質(zhì),就是官家小姐見了,也要自愧不如。 燕云歌婉拒了花娘的服侍,捏著杯子慢喝,看來,符兄對這位青蓮姑娘青睞有加。 符嚴(yán)也不相瞞,點(diǎn)點(diǎn)頭,我對青蓮姑娘的才情慕名已久,難得來次盛京,自然要來看看。 正說著,姑娘們魚貫而入,端著瓜果茶水,不停在席間游走。 有花娘見燕云歌氣質(zhì)不凡,拿著酒杯就靠了過來:奴家柳兒見過公子。儂軟的聲音,柔軟的軀體,撲鼻而來的脂粉味,一齊跌向了燕云歌懷里。 奴家芳兒也見過公子。另一名女子,手捧著一杯酒也湊到她跟前來。 這雙小婢在往日也是重金難請的主兒,如今竟都湊在燕云歌身邊。 大堂里不少人將視線落在他們這桌,燕云歌看在眼里,只好低頭就著懷里的花娘的手飲了一口酒,雙手也很自然地?fù)纤齻兊募珙^。 誰不愛風(fēng)流俏公子,比起旁邊喝得臉紅脖子粗的客人,燕云歌的容貌和風(fēng)度自然更得姑娘們芳心。 兩位花娘很快雙眼水潤,雙頰緋紅,一雙眼里全是欲說還羞的情意綿綿,膽子大的芳兒直接將自己的薄紗拉了下來,露出潔白圓潤的肩膀,看得符嚴(yán)眼都直了。 燕云歌將她推開些,那具嬌軀就跟沒長骨頭似的又靠了過來,幾次之后,她只好耿直地目不斜視。 花娘們自然知道他們是為誰而來,因此格外主動的提及青蓮。 這位青蓮姑娘是不輕易接客的,平日里連出場都少,她自及笄起就被一位貴客常年包下,除了沒有贖身,與外室也差不離了。 你很羨慕她?燕云歌笑問。 柳兒再次依偎過去,笑了聲:歡場無真情,男人的感情呀比虛無還縹緲,奴家羨慕這個做什么。 燕云歌點(diǎn)點(diǎn)頭,說了句:是不如真金白銀實在。之前還以為這位青蓮姑娘是自持身份或是吊人胃口,才有恃無恐敢一年多不掛牌不接客,現(xiàn)在看來又是個傷心人無處說。 正這么想著,隔壁桌傳來的幾句勸慰的話,清晰地落在了燕云歌耳朵里。 她當(dāng)即轉(zhuǎn)過臉,幾乎將臉埋在花娘的肩胛里。符嚴(yán)奇怪她怎會有此舉動,側(cè)目看旁邊那桌的人,頓時也變了臉色。 今天真是出門沒看黃歷,倒大霉了,這刑部顧大人怎么也來了? 符嚴(yán)心虛地拿酒杯擋臉,不料更惹人注目,橫豎想到這顧大人都敢明目張膽的來了,自己何必要遮遮掩掩? 他干脆大方地打量起來。顧行風(fēng)名聲在外,身為最年輕的刑部侍郎,又同他父親一樣都是李太傅的學(xué)生,自然沒什么好看的。他好奇的是他身旁的小公子,不過十五上下的年紀(jì),腰間一枚青龍盤旋的玉佩,青龍中間一個隸書體的秋字。 秋,這位難道是秋將軍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