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表妹
第210章
出了年,天氣卻越來越?jīng)?,眼見雨越來越大,趙靈實在等不住了,只好咬牙直接沖進了雨幕里。 馬兒跑出三十里地,趙靈的身上也徹底濕透,萬幸在天黑前找到了間客棧,想也沒想地先躲了進去。 掌柜正擱柜臺前招待貴客,眼見趙靈要進來,馬上嚷嚷道:客官,客官,咱們這沒房了。 趙靈才將手里的馬牽給店小二,在門外一聽沒房了,急忙忙進來問道:那通鋪還有沒有,馬廄呢,柴房我也睡得。 掌柜揮揮手,都沒啦,您看大堂這么多人都在等退房,就是能勻一間出來,我也得講個先來后到不是? 趙靈這才注意到客棧全是人,連樓上樓下的過道里都站著人,大家身上濕漉漉的,大半都和她一樣是進來避雨的。 她心里暗罵:也是邪了門了,出了京后就一直下雨,她這都跑出五個州府了,居然還在下。 打尖是不成了,求頓溫飽總行吧,她轉(zhuǎn)頭便吩咐掌柜,店家,那你給我來兩個小菜,三兩米飯,就在大堂里用。 掌柜算盤都不用撥,直接報了數(shù)出來,承您惠顧,總共一兩銀子。 趙靈眼睛都瞪圓了,你說多少?! 掌柜干笑了一聲,您沒聽錯,是一兩。 趙靈嘴里的黑店二字就要蹦出來,掌柜仿佛猜到她要說什么,表情見怪不怪地說,今年收成不好,如今大家手里的糧食都是吃一口少一口,實不相瞞,就這價錢我也是壓著本錢在賣的,姑娘若不信,往前走兩里地還有一間,只是到了那,你就得做好這個數(shù)的準備。 他一張手,直接比了個五。 五兩!趙靈可真要倒吸口涼氣。 旁邊正在等候的商旅頓時笑出來,聲音溫溫潤潤,姑娘,您是外鄉(xiāng)來的吧? 趙靈頭都沒回,一個勁地在心里算著身上僅剩下的二十幾兩銀子夠吃上幾頓飯。 這位掌柜倒沒騙你,如今除了咱們越州城還能買到米,其他郡縣的米價早就是一天一個價了。 趙靈突然想到自己這一路過來,打尖吃飯的花費的確是越來越貴,出門前她帶了五十兩,沒想到如今路程還未過半,身上銀子就所剩無幾了。 掌柜的,這米價越來越貴,是和下雨有關(guān)嗎?趙靈多問了一句。 旁邊的商旅解釋說:姑娘可有覺得今年格外冷些? 趙靈一路凍過來的,深有體會地說:對對,我越往南走越覺得冷。 商旅笑笑,便是如此,人都受不了,何況地上要看天生長的糧食。 趙靈聽不太懂,但不妨礙她覺得事關(guān)重大,尤其有了前年去江州買米的經(jīng)歷,這米價漲多了是要出亂子的,當下肚子也顧不上了,趕緊問掌柜要紙筆,她要馬上給老大去信一封。 趙靈大字不認識幾個,寫信一事自然也拜托給了掌柜。 掌柜事先言代筆是要收潤筆費的,趙靈心想那能花幾個銅板,大手一揮讓掌柜只管寫。 掌柜才落筆,聽到這信是要去往盛京,馬上狐疑地抬眼,姑娘是給京里去信? 旁邊的商旅也驚訝地說:姑娘莫非是想讓您的家人開始屯糧? 趙靈撓撓頭,這話好像怎么回都不對,便老老實實地說:我們東家很聰明,興許她有辦法能讓這米價降下來。 商旅愣了一下,搖搖頭微笑著不說話。掌柜不以為然地一邊落筆一邊說:年初,越州城米價由二十文一升至三十文一升,不出半月,又至五十文一升。 掌柜在最后落款時,停筆,問:姑娘如何稱呼? 趙靈看了一眼,奇怪說:你怎么不多寫點,把你們這的情況都寫進去啊,我又不是不給你銀子。 掌柜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們東家要真是個聰明人,老朽這信里已經(jīng)寫的夠多了。姑娘,怎么稱呼啊,老朽要給您署名了。 趙,就是悄悄走的趙,百家姓排第一的。 您這倒是大姓,得了,就給您署名趙姑娘了。您這信要寄給誰啊? 趙靈報了盛京東大街燕樓質(zhì)庫的門牌。 掌柜利落地將信封裝好,痛快地要了趙靈一兩銀子。 趙靈又被驚到了,您這也沒寫幾行啊,怎么還要一兩呢。 掌柜沒好氣地說,姑娘以為這信是憑空出現(xiàn)在京里的? 倒是趙靈身旁的那位商旅好心地給解釋,這一路北去,信使也得打尖吃飯呀,姑娘銀子給少了,掌柜找不到人接活,不得自己搭進去一些。 這話趙靈聽懂了,格外心痛地從干癟的荷包里摸出了一兩碎銀,早知道這么貴她就東拉西扯地多寫幾行了,只是如今信都封好了,倒不好再折騰。 信的事情安排好了,趙靈這才認真地看了眼一直搭話的男子,只一眼,她便把視線轉(zhuǎn)開了。對方相貌普通,雖然身上穿著講究,但趙靈這人一向只瞧得見美色,對錢財反而沒那么看重。 她謝過對方后,一臉心痛地又朝掌柜要了一疊小菜,米飯么,自然不敢再要三兩了。 被無視的宋均略為郁悶地摸了摸手上的扳指,鬼使神差地命身旁欲言又止的掌柜退下,反而朝趙靈那桌面不改色地坐下來。 在下宋均,趙姑娘,相逢即是有緣,你我拼個桌如何? 三月雨水多,每到午后暴雨總是如約而至,這讓每天兩頭跑的燕云歌苦不堪言,經(jīng)常是剛散值去當鋪換了身衣服,回到將軍府又被雨水淋個正著,一來二去的,自然染上了風寒,苦了她明明已咳得撕心裂肺,還要裝作無事人一般。 因為暴雨擱置,方家的登門拜訪一改再改,直到秋玉恒輪休這幾日,罕見的放晴,方夫人才攜著兩名嬌俏的女兒姍姍來遲。 燕云歌正和秋玉恒做著出府的準備,兩人難得一同休沐在家,秋玉恒自然黏的緊。 少年血氣方剛,晚上能忍著不碰她已是極致,但是關(guān)起門來,少不得要同她親熱,哪怕只是借著她的手舒緩,也能讓他眉飛色舞一整天。 燕云歌手指靈活,把玩著玉莖才十來下就讓秋玉恒交出精水,秋玉恒簡直沒臉見人,氣得用枕頭捂住臉。 同僚聚會時不少人吹噓過自己在床上的勇猛,什么一夜御兩女,金槍不倒,怎么他就這么快 他暗惱自己是不是有毛病,羞恥心讓他抱著枕頭滾來滾去。 怎么了?燕云歌洗凈了手,便窩在美人榻上看書,瞥一眼秋玉恒還是半死不活的,只當他還沒盡興,沒想到秋玉恒頭一抬,又頗覺丟臉的埋在枕頭里,聲音悶悶地說:沒事。 這種事他怎么好講的?連木童都不能講。 少爺,少夫人,方夫人帶著方姑娘前來拜訪,夫人讓您二位也過去一趟。 是張媽的聲音。 走吧,可別叫你的表妹好等。燕云歌虛咳了一聲,披了件青色的斗篷就往外走。 秋玉恒想到那個方家庶女就煩,無端地來打擾他和娘子難得的清凈,但是事情是他惹回來的,他要真擺個臭臉去,外人還以為他們真有什么呢。 橫豎是去露個面的功夫,也不耽誤什么。 秋玉恒神清氣爽地換了條褻褲,又特意選了一身淡青直裰,玉帶也選擇與燕云歌的腰帶上的禁步同色,任誰打量上他們一眼,就知道他們的關(guān)系。 不多時,兩人就到了會客的壽安堂,秋玉恒先進了門,又側(cè)身扶著燕云歌一起進來,他沒忘記娘子女裝時腿腳不太好,自然要多護著一點。 廳里頭,秋夫人正同方夫人講話,兩個小姑娘都很乖覺,低著頭看著自己身上的紋飾不語。 說起來,還沒感謝方小姐,要不是她救了犬子一命,他現(xiàn)在哪能還活蹦亂跳地給我氣受秋夫人才提了一嘴秋玉恒,這兩人就進來了。 秋夫人睇了一眼,責怪地看著兩人,怎么才來,叫你方伯母和兩位表妹好等。 她們算哪門子表妹。秋玉恒心頭不悅,面上是淡淡地先拱手給自家母親見禮,再對方夫人行禮,至于方家姐妹花,便是略點了下頭,對著方佩叫了一聲,方表妹。 方佩從他的態(tài)度里知道他的不樂意,怯生生地喊了一聲秋表哥。 方夫人見狀,趕緊推了方佩一下,傻丫頭,還不拜見你干娘。 方佩掉頭對秋夫人雙腿彎,跪下磕了三個響頭,脆生生地說:干娘。 秋夫人聽著這一聲干娘,不知怎地心一軟,先前還有幾分不滿意,畢竟這認干親以后就是實打?qū)嵉挠H戚,比正經(jīng)親戚都差不了多少,但眼見小姑娘長的好看又乖巧,那幾分不樂意倒是化為了疼惜。 聽說你那次傷了手,可有好些了。 方佩點點頭,用了干娘送來的藥,已經(jīng)好多了。 秋夫人讓她起來,憐惜說:是我家這混小子把你連累了。說著退下手里的鐲子,戴到了方佩手上。 手鐲一汪碧綠,水頭極好。 小姑娘受寵若驚,忐忑地去看方夫人,方夫人淡淡地頷首,既是你干娘的心意,你就收下吧。 方佩感動地又要給秋夫人磕頭,秋夫人扶了一把,越看小姑娘越是滿意,除卻出身短了幾分,這容貌倒真沒的說,尤其是這性子,面團人似的,瞧著就好相處。 可惜老太爺拿了章程,她也忤逆不得。 秋夫人干脆直接問了:方夫人,佩丫頭多大了,可及笄了? 方夫人笑道:十五了,去年就及笄了。 那相看了沒有,這么好的丫頭可不知道要便宜哪家的臭小子呢。 沒呢,還在看。不過我們老爺說了,多留兩年也無妨,回頭嫁了人哪有在閨閣時自在。 是這個理。秋夫人點頭。 方夫人視線轉(zhuǎn)到燕云歌身上,驚訝道:這位想必就是少夫人了,佩丫頭,萱丫頭,來見過你們表嫂。 兩個人小姑娘依言給燕云歌見禮,也就是到這個時候,兩人才放肆打量了燕云歌一眼。 就這一眼,便叫方佩心慌。 對方微微含笑,氣度卻是傲然,仔細看她眼睛凌厲地仿佛天上的老鷹,能將人一爪子叼走。尤其,方佩一向引以為傲的容貌,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落了下乘,內(nèi)心徒生出一股慌張來。 那慌張就好像,她緊緊握在手心的東西并不是牢不可破,而她的那點小聰明在更為年長的秋少夫人面前是藏無可藏。 青天可鑒,她對秋世子是動過心思,在沒有得到現(xiàn)在這層干親的身份之前。 如今,她只想安分的做他的表妹。 表嫂。方佩的聲音細若蚊叫。 燕云歌朝她輕輕頷首,一句方姑娘讓方佩委屈的差點站不住。 秋夫人訝異地看了一眼自家兒媳,便是方夫人也沒想到,對方會這么直接下臉子給她們,轉(zhuǎn)念一想這位秋少夫人的來歷,倒也能理解了。 正兒八經(jīng)的燕相府嫡女的出身,早年更拜入了卻大師門下學習佛理,她是有理由有資格看不上她們的,何況她們連正經(jīng)的親戚都算不上,秋家這門干親怎么來的,在場的人心里都有數(shù),秋夫人愿意給個好臉,結(jié)個善緣,秋少夫人卻未必肯了。 尤其她的態(tài)度未必不是秋老將軍的意思。 這般想,方夫人臉上就跟火燒一樣臊的慌。 方氏三人沒有待多久,在和秋夫人商定了日期和桌數(shù)后就提出告辭。畢竟還沒有辦禮,她們太上趕著也不是個事兒,至于向老將軍請安,她們進府至今快兩盞茶了,老將軍早得了信卻沒派人來請,態(tài)度可想而知,她們現(xiàn)在是萬萬不敢去討個沒臉。 方夫人讓方佩對著老將軍院落的方向磕了三個頭,全當周全了禮數(shù)。 三人來得大張旗鼓,走得悄無聲息,老爺子聽完秋玉恒回訴后,眼皮都沒抬,只不客氣的一句評價,小家子做派,上不了臺面。 罵的誰,大概只有燕云歌心里清楚。 秋玉恒還趕著和燕云歌出府,請完安后就打算要走。 老爺子將人叫住,用心交代,不想你母親整日盯著你,你們趕緊生個嫡子出來,她那點心思只要見著了親孫子保準就收了。 秋玉恒下意識去看燕云歌,見她面不改色,心頭不自覺提起一口氣。 燕云歌與老將軍溫然相望,略略思索后道:不瞞爺爺,今日我和玉恒出府,就是約了千金圣手張大夫看診,我的身子早年受寒,又一直沒有注意調(diào)理,想來是不易有孕了 那就先調(diào)理。老爺子一揮手,旁的話不讓她再說,萬事有我老頭子頂著。 事已至此,老將軍的態(tài)度很明了,便是燕云歌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去說什么寒老人家的心。 兩人走后,一直在暗處保護的副將走出來,說出自己的疑惑,將軍為何對這少夫人如此縱容? 將軍不是不知道這少夫人每日都要出府,甚至還安排了另一名女子代替自己。 行蹤鬼祟,又來去不明,這換誰家主事都無法容忍。 可是將軍卻當自己不知道,任由她無法無天。 你知道咱們這樣的人家最忌什么?老將軍突然問,又不等副將說話,自顧答了,不是子嗣不豐,而是本該要養(yǎng)成猛虎的孩子被馴養(yǎng)成了溫順的麋鹿,可恒兒卻連鹿都算不上。 他蠢笨如豬!看不出燕氏的心不在他身上!還自欺欺人,以為一心一意守著她,燕氏就會被感動,燕氏才是一只猛虎,可她目前是一只對恒兒沒有殺意的猛虎。 秦氏縱容恒兒,將他養(yǎng)的又天真又愚蠢,還沾沾自喜以為孩子養(yǎng)在身邊是盡享天倫,我悔不該在恒兒開蒙那幾年沒將他帶在身邊,讓好好一顆的習武苗子毀于婦人之手。 我們武將的孩子讀什么四書五經(jīng),他應(yīng)該去爭去搶去掠奪,去將自己喜歡的,哪怕千難萬阻也要搶到手里。 副將聽得喉間猶如含了一口血,誰會知曉現(xiàn)在平平無奇的秋小世子,早年也是聰慧過人,對行軍布局有著類似動物般天然的直覺。 這樣的直覺是老天爺偏愛,能讓他哪怕在兇險萬分的戰(zhàn)場都能活著回來。 所以我得留著燕氏,縱容燕氏,留著她去刺激恒兒。秋老將軍閉了閉眼,過了好一會,才艱難地開口,我不怕后繼無人,我只怕有天將秋家軍的金印交給恒兒,他轉(zhuǎn)頭就拿去討他人歡心,這個人不是燕氏,也會是別的女人。 那還不如是燕氏,至少她不蠢。 倒不是老爺子有多滿意燕云歌,只是比起那些品行不好,心思歹毒,或者唯唯諾諾禁不起事的,這個孫媳婦又好的太多了。 她行事大膽有勇有謀,又管的住玉恒,后院有這樣一名女子,就如定海神針一般存在。 秋老爺子輕輕按了一下身旁的拐杖,看起來嚴絲合縫的黃花梨木裂開成兩半,露出了一枚拇指般大四角刻有瑞獸的金印。 副將看著那金印,整個人一怔。 老爺子開口,一字一句,燕氏的事情你別管,你拿著這個,去查查現(xiàn)在禁衛(wèi)軍、五城司馬里還有多少人能聽我們調(diào)遣。 副將領(lǐng)命走了。 老爺子頹然一嘆,靠在官帽椅上忍不住的揉眉。 燕氏和玉恒合該是天生一對,一個聰慧一個若愚,一個強勢一個散漫,其他男子必然忍受不了妻子騎到自己頭上,玉恒卻不會,他早已習慣被人安排妥帖,又受不得哭哭啼啼拿不了主意的女子,面對妻子的強勢,他會自覺退讓,他的少年意氣已經(jīng)被燕氏打磨光滑,一切以燕氏馬首是瞻。 也就是燕氏無心,不然鼓動他去造反也使得。 可惜了,燕氏的打算只為她自己。 老爺子想著如廢柴一般的孫子,越想越是燒心。 孫子若有膽子揭竿造反,他還能高看一眼。 偏偏沒有,著實氣人。 T^T我沒有放棄這里,每天都在嘗試登錄,但是所在地區(qū)好像完全屏蔽了po一樣。 我進的了首頁,進不去后臺,進的了后臺進不去文章編輯,留言也是能看見但不能回復,后臺經(jīng)常像亂碼一樣,上個月進來了一次,那次擔心再也進不來了就先保存文章,一章一章地往外復制,也是在復制的過程中體會到這個文真的寫了好多好久,后來果然再進不來,內(nèi)心很遺憾又自責,怕你們以為我跑路了,也擔心還有人等,遺憾我實在喜歡這個故事卻沒有告訴你們結(jié)局。 你們還在嗎@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