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里爬出來的大將軍身上。他身上腥氣沖天，血泥沾作一處，好似下一秒便會大開殺戒一般。

重淵默然坐了。

明鸞猶作不知眾人異樣，煞有介事問道：“師父處刑重犯辛苦了，不知今日值的是烙刑、穿刺、鼠刑還是火刑？”

明鸞問他，重淵自是知無不答。他頷首應(yīng)道：“今日不知為何，司刑的使官都不不當(dāng)值。故而只得親手行了凌遲?！?/br>
滿堂聽得皆是唏噓，見著這位大將軍渾身戾氣，便有膽小的已經(jīng)白了臉。

“哦？竟然都不當(dāng)值，還辛苦師父親自凌遲。”明鸞眨眨眼，朗聲問，“古東舊國的凌遲之刑很是少見，師父是怎么行刑的？”

“取吹毫斷發(fā)的白刃，第一刀割去胸膛上皮rou祭天；第二刀則將頭皮割開剝下，耷拉下來遮住重犯的眼；而后便換精刃，需刮三千刀細如魚鱗，刀刀入rou卻不至死，分作三次割完。明日與后日還得去一趟。”

眾人聽來寒毛倒逆，有的小女兒家早已抖如篩糠。

明鸞掃一眼面色沉重的長三公主與花容失色的金沙郡主，轉(zhuǎn)過頭來笑嘻嘻看著重淵：“師父真是厲害，做這些事情便如飲水一般尋常。這樣說起來，還是師父平日殺伐尋常，才能這般熟稔。”說著驚喚一聲，“哎呀，師父你袍子上黏著一根手指頭！”

群臣聽得接連驚呼。那長三公主早已笑容不在，一張玉面鐵青鐵青。而金沙郡主駭?shù)貌恍?，慌慌忙忙扶了個侍女連忙向后退了三步。

重淵低頭一看，拾起披風(fēng)下擺的一截被血染紅的污物，忙道：“陛下莫怕，是一截枯木罷了，可有受驚？”

“本皇沒有受驚?！泵鼷[擺擺手，“咦，堂meimei怎么在發(fā)抖？方才你詢問大將軍為何不來，如今人來了，親自問豈不更好。”

金沙郡主面色慘白，看著重淵遮住半面的惡鬼兜鍪，早已是惶恐驚懼：“不……不必了。臣女同大將軍……沒有什么要問的……”

“三姑姑呢？”

“呃……”長三公主略有猶疑，眼神定定望著重淵路過時地上留下的一路血痕，強打精神，“大將軍威武，臣女欽佩。沒、沒什么要問的……”

明鸞這才滿意了，嘴角噙著純真笑意，捻過重淵手中帶血的枯木：“瞧呢。凡胎俗骨若遇著戰(zhàn)神悍將也不知退避，便只能涂尾于泥淖之中。”

歲末大宴【三】<渴臣(云欺欺)｜PO18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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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末大宴【三】

眾女嚇破了膽子，無人敢提及重淵的親事。笙歌再起，禮樂再奏，卻沒有人敢往這便看來。

明鸞這才假惺惺地請重淵更衣卸盔。赤發(fā)金瞳的大將軍重回宴席，縱是再如神祗般無儔英氣，也都再生不起賊心來。

余簡見明鸞計謀得逞端著碗花果酒釀傻笑了半天的模樣，低頭警示道：“女帝陛下此計敲山震虎，的確威懾了朝中貴女攀附大將軍之心。可身為帝國左右臂膀，擎蒼大人素有狠辣陰鶩的名聲，如今重淵大將軍也證了一個殺人如麻。他二人聲名如狼似虎，于臣民們對朝堂御庭的風(fēng)評定有影響。”

“那你呢？”明鸞掩唇，眸子左右顧盼生輝，“你處處做得最好，可有人說你不好？”

余簡略是一怔：“豈能人人都說好。自有人說臣……道貌岸然或綿中藏針?！?/br>
明鸞呷了一口果子酒，眼睛瞇成月牙：“首輔狠辣陰鶩、將軍殺人如麻。還有妃君高傲奢靡、侍官綿中藏針。旁人就會覺得，這御庭是什么龍?zhí)痘ue的糟粕地方，個個兒都非善類。但日頭照常升起、國家往來熙攘。這不正好襯得本皇治國有道，吃了大苦啊?！?/br>
余簡哭笑不得：“大曜國的臣民即使都知道，臣屬諸國未必了解。待會兒仙羅國公主與尼珀國公主前來朝賀，您還有什么辦法?！?/br>
明鸞眼中清亮：“你聽過李代桃僵嗎？”

未幾風(fēng)雪起又停，天空墨晴一片，漸漸露出皎潔的冬月來。白的雪和白的月光照在一處，遠處紅燈亮起，臣屬國的隊儀便緩緩近前而來。

仙羅公主身材嬌小，黑發(fā)卷曲如海藻，不及一握的細腰好似水蛇。尼珀公主紅紗遮面，露出一雙海般的藍色眼睛。

兩人奉了貢品，說著生澀的大曜國語，向明鸞表達了臣服與忠心。

原本東玄大陸各國外交遣使多由各國親王擔(dān)任，自大曜國有了女帝，貴族女子們才漸漸有了政治外交的權(quán)責(zé)。仙羅與尼珀都是大曜的臣屬小國，遣來公主朝賀一來為表對女帝女權(quán)的推崇之意，二來則是為著重淵了。

兩個貌美公主娉婷而立，眼睛落在更衣后英姿勃發(fā)的重淵身上，便都有些臉頰發(fā)紅。

明鸞定定看了會兒，也忍不住贊嘆：“到底是異域皇族血統(tǒng)亙古高貴，藍眼睛的卷頭發(fā)的，是很好看。”

“女帝陛下皇族嫡純血脈傳承的黑發(fā)霧眸，也是天下絕無僅有?！毕闪_公主羞怯一笑，奉上明珠寶石。

尼珀公主藍色眸子好似玉石般璀璨，瞳孔中映著重淵的側(cè)臉，道：“聽聞貴國大將軍有金瞳赤發(fā)，今日一見果然猶如戰(zhàn)神威嚴(yán)?！?/br>
明鸞未想她如此快便提起正事，扶了扶冠冕，道：“咱們的大將軍自小便是孤身一人，不知父母族系。這金瞳赤發(fā)的血脈到底該是何處承襲的，也不可知了。”

“女帝陛下可知道古扶南國？”仙羅公主問道。

“那個五百年前便已消失的古國？”明鸞回憶史書，“自然讀過，聽說古扶南國人皆生神力，是諸神的后裔?！?/br>
仙羅公主點頭：“古扶南國的第一任君王傳說乃是造書天古神與妙音天女的后裔，故而承襲了造書天神的暗赤發(fā)色與妙音天女的金色瞳仁。妙音天女共有六件法器，曾將其一司戰(zhàn)爭的法戟賜予扶南國王，所以古扶南國人人皆生神力，能征善戰(zhàn)。”

明鸞聽她說得如此清晰，覺得頗有意思：“如此說來，重淵大將軍是諸神后裔?！闭f著看向重淵，“師父，竟有此事？”

重淵知她又在胡鬧，道：“不過傳說罷了，虛無縹緲?！?/br>
仙羅公主近前一步：“不過重淵大人抵御云中雪國擾境，鎮(zhèn)平云中十六州，威名素來如天神，同諸神后裔又有何分別呢。今日，仙羅國特遣我來，其實則為請女帝陛下加賜仙羅榮耀，同意我國與重淵大人互結(jié)姻親。”

來了來了。明鸞精神一振，剛要開口。

“等等！”尼珀公主伸手一擋，“你仙羅國有意聯(lián)姻，我尼珀國也有此意。若論富庶與對大曜女帝的忠心，我們尼珀國處處勝過你們。前朝我國尺尊公主還嫁入大曜皇族，按理說大曜與尼珀之好，早有根源可以追溯?！?/br>
仙羅公主嫣然一笑：“既兩國已經(jīng)修好，又何須再聯(lián)姻重淵大將軍？莫不是尼珀國雖然富庶，卻不擅養(yǎng)兵，才盼著公主嫁個上國將軍。有大曜上國庇佑，何須養(yǎng)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