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
書迷正在閱讀:知宜(H)、一些人外合集、想吃糖(小尤物x叔系大佬,H,1V1)、幻想分手100次、一愛萬劫【蕭逸x我】、夢中的男人(1v1)、碾碎溫柔、花間yin事Ⅱ、出軌日記(np)、小幻想(合集1v1h bg)
那是個微風(fēng)如醉的下午,玉疏被樓臨按揉完治眼睛的藥膏子,便斜倚在美人榻上睡著了,房中幽香浮動,一時沉寂如夢。樓臨正在案前畫一幅美人圖,已快作完了,正在勾繪最后的五官。在過去六七年里,他曾作過很多畫兒,都是他記憶中的樣子,她笑著、哭著、鬧著,或撒嬌或弄癡,或讀書或騎馬,什么模樣都有,什么模樣他都畫,畫著畫著她就跟到眼前了似的,立馬就要撲過來,抱著他的手臂,甜滋滋地一聲聲叫“哥哥”。他總要靠著這些記憶中的歡聲笑語,才能在紙上描繪出她的模樣,五官一筆筆落就,可是到了最后,那雙眼睛卻仍是空白的。樓臨畫不出來。那是雙什么樣的眼睛呢?樓臨自己也說不分明。其實連美丑他也從未想過,只知道過去多少年中,她只要用這雙眼睛望過來,波光粼粼的眼神里,他就情不自禁失了魂魄,一顆心都溫軟得不可思議,全被她看熱了、看化了,像徹底溺水的人,卻根本舍不得將頭浮上水面。如今終于不用了。樓臨抬起頭來,往榻上望了一眼,她神色平寧,呼吸平穩(wěn),只是睫毛卻輕輕顫著,像兩只展翅的蝴蝶落在她的面頰。他下意識便笑了。只是一笑呼吸卻不穩(wěn),手也跟著一顫,他正在描她的頭發(fā),這么一顫,本來流云般傾瀉的秀發(fā),便有一撮調(diào)皮地跑了出來,呆呆戳在額頭上,看著有些傻。樓臨看了看手里這幅頭發(fā)翹起的海棠春睡圖,再一看榻上那朵睡得七暈八素的呆海棠,是真沒忍住笑出了聲。有人的睫毛顫動得更厲害了。偏有人看見了就是不理,仍然慢條斯理地畫著,沾了胭脂色去描她的唇。從唇瓣到唇珠,他這樣駕輕就熟,也不打個底,跟畫了無數(shù)次似的,就輕輕松松繪出的花瓣一般的形狀,唇色嫣然,叫人想起昨日她閉著眼睛親過來的時候,一段溫?zé)岫彳浀挠|感。有朵呆海棠自己瞎顫了半日,見真沒人理,就生氣了,裝作剛醒來的樣子,也不起來,就還是原樣閉眼躺著,故意哼哼唧唧的,等人來哄。樓臨忍俊不禁,面上卻仍是一副神仙模樣,八風(fēng)不動地繼續(xù)畫,再出她玲瓏的鼻,又隨手一描,描出兩筆風(fēng)流秀美的秋娘眉。呆海棠哼唧了半天,卻仍未等到人,于是哼唧變成了輕咳,又左翻了個身、右翻了個身,一聲比一聲動靜大。樓臨肚子都快笑痛了,忙穩(wěn)住筆,勾出她的眼眶模樣。她的眼眶是圓的,每次睜著眼睛看人,便格外荏弱無辜,只是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起來時,便活起來了,像只小狐貍,可愛到想抱在手里哄。眼尾卻是微微上翹的弧度,這橫生的一段嫵媚總讓人想往死里cao弄她,看她眼波盈盈,多么可憐模樣,眼尾卻嬌媚得自成風(fēng)流,勾魂攝魄一眼看來,恨不得死在她身上。他心中無限情致叢生,終于將這幅畫進(jìn)行到了尾聲。呆海棠再也忍不住,躺在榻上大聲抗議:“為了不打擾哥哥作畫,我都乖乖躺在這好久了,哥哥也不來理我一理!難道我不比那畫兒好看?”她鼓著臉在抱怨,樓臨再一看畫中那安然熟睡的美人,終于沒忍住,大笑起來,連聲道:“好看……哈哈,好看,我們宴宴可好看多了?!?/br>玉疏便利落地掀了被子跳下床,怒氣沖沖跑過來,小炮彈似的砸進(jìn)樓臨懷里,氣哼哼道:“那你怎么不看我!”“祖宗,小心些!你剛剛能感知到一點光,就這樣橫沖直撞的,也不怕碰著撞著些什么!”樓臨好險把筆收了,才沒毀了這畫。他放了筆,把沒干的畫兒又挪開了些,才空出手來將她摟著,額頭輕輕撞了一把她的額頭,輕聲罵她。玉疏見他還惦記著那畫,愈發(fā)七竅生煙,酸溜溜道:“我人就在你眼前,你還不看我,總惦記一張不會動的畫做什么!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好畫叫你沉迷成這樣!”說著低下頭,看他畫的這幅畫,樓臨用滿腔的柔情與多年得償所愿的欣喜描出的畫,又怎能不好呢?玉疏看著看著便怒氣全消,臉兒全紅了,勉強撐著面子,哼了聲:“嗯……還成?!庇执得蟠玫靥舸蹋骸啊敝皇沁@頭發(fā)怎么是翹著的,我哪里這么傻了,眼睛也沒畫完。就……勉強畫出了本美人一半的美貌罷!樓臨也不揭穿她,只說:“另一半的美貌,便都在這沒畫完的眼睛上……”話未說完,他忽然一怔。“宴宴……”他遲疑著,不能置信地說:“你都看見了?”尾音仍帶著些唯恐失望的狂喜。玉疏也不答言,只是垂著頭,拿起剛剛樓臨放在一旁的那只小蘭竹,蘸了些墨。“哥哥,這最后兩筆,咱們一起來畫,好不好?”玉疏抬起頭,一眼望進(jìn)了樓臨眼里,然后對他深深、深深地微笑?!斑@眼睛是被你治好的、畫好的。所以等畫完了,我們就一起回京城罷?!?/br>于是樓臨執(zhí)著玉疏的手,穩(wěn)穩(wěn)地、從容地畫出了剛剛他所見到的,平生最美的秋水清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