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燕王

    日頭已爬至當空，陽光照在紫宸殿的琉璃瓦上，折射出彩色的輝光。

    那名翰林被下令杖責，此刻已經(jīng)奄奄一息。

    呂松青緩慢踱著步。

    殿內(nèi)的多數(shù)都是讀書人，只要學過一點史記曉得漢代典故，腦袋再聰明一點，結(jié)合昨日的鹿腹詩，不難猜出其中暗示的，是當今陛下強納女兒。

    有心人若是想得再深一點，或許狩獵前的香滅，再早一點，封后大典當晚皇陵失火，皆是預(yù)兆。

    但是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再做那出頭鳥，把這些東西說出口。

    直到呂懷舟步入殿中：行宮外發(fā)現(xiàn)數(shù)名形跡可疑之人，其中一個自稱燕王。

    群臣回頭看去，果然看見殿門口站著一名拄拐由少年攙扶的中年男子。

    對方聽見呂懷舟的話，當即怒道：什么叫自稱？我本就是燕王！

    他身邊的少年高舉一物：親王印在此！然后不等傳召便扶著燕王入殿。

    呂松青盯著燕王的臉看了一會。他對先皇留下的血脈無甚感情，更談不上熟識，不過這位燕王面目倒確實有幾分像先帝。呂松青擰著眉：外封親王無召不得入京，燕王這是要造反嗎？

    本王不入京，還不知道三弟竟然做出這等喪倫背德之事！呂松瑜柱杖一戳地面，咚的一聲，殿內(nèi)之人俱是一顫，他冷笑，諸位還不知道吧，他娶的皇后，是他與當年的太子妃楊氏留下的孽種！

    呂松青問：你說是便是，證據(jù)呢？朕倒想問問你，你當真是燕王嗎？燕王十多年未曾入京，誰知道他現(xiàn)在是何模樣？天底下樣貌相似的人多了，當年還有人說藍神醫(yī)的義妹長得與楊氏如同親姐妹一般。你如何證明你就是燕王？

    燕王從兒子手上取過親王印：諸位大人年歲居長的都認識我，自可上前查證。親王印也可請諸位大人查看。本王行的正坐的直，經(jīng)得起盤查，倒是三弟，燕王擺出一位親王兼皇長兄獨有的威嚴，你敢讓人查一查皇后娘娘的身世嗎？

    皇后是鎮(zhèn)國公與藍神醫(yī)的獨女，舉世皆知！呂松青道。

    是嗎？燕王回身道，帶上來！

    守在殿外的侍衛(wèi)想阻擋，卻被燕王的侍從揮開，他們押送著兩名奴仆入殿。

    燕王道：告訴諸位大人，你們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

    男的說：草民李三德，是濟南沙河驛的馬夫。

    女的說：民婦孫四娘，曾在吳興沈宅中服侍。

    燕王又讓他們將知道的一一說出。

    他們便道當年藍神醫(yī)攜女前往吳興，途經(jīng)沙河驛時，女嬰意外失蹤。沈郃對外宣稱女兒已送回吳興老宅，實則根本沒有送到。

    呂松青冷笑：就憑這兩個人空口白話，能說明什么？

    本王還有一個人證，想必諸位大人一定很想見一見。燕王緩緩道，前太子妃，楊倩。

    殿內(nèi)一片震驚。

    楊倩？

    她不是已經(jīng)被燒死了嗎？

    燕王在朝臣的震驚中，讓手下押著一名頭戴帷帽的婦人入內(nèi)。帷帽拿下，露出一張風韻猶存的美麗顏孔。

    燕王伸手指著呂松青：抬起頭看看，這個人你可認識？

    女人神色茫然，左右四顧，掃視整個大殿，也讓許多人看清了她的臉。良久她才抬頭向上看，發(fā)現(xiàn)面前人是呂松青，當即沖過去：陛下！

    這一聲陛下喊得急切和熟稔，倒叫殿內(nèi)諸臣驚了一瞬。

    內(nèi)侍想攔，卻被女人輕巧地躲開。她撲過去抱住呂松青的腿就哭：陛下，你要為妾身做主啊！

    你是呂松青低頭，又把女人的臉抬起來細看，驚訝道，你莫不是藍神醫(yī)的義妹金陳？

    正是妾身，女人哽咽道，數(shù)月前，妾身被人虜去，他們威逼妾身承認自己是前太子妃，還要妾身來指認藍兒是妾身與陛下所生。妾身不從，他們便對妾身嚴刑拷打，她挽起衣袖展示胳膊上新舊傷痕，哭得凄慘。

    這一突生的變故，險些驚掉在場所有人的下巴。

    呂松青動容地握住金陳雙手：你可知擄掠威逼你的是何人？

    金陳回頭，掃視群臣，然后伸手去指楚國公：是他！就是他一口咬定我就是已死的楊倩！我說我不是，他便叫人生生拔去我十指指甲說著抬起手向呂松青展示，又大哭起來，妾身茍活至今，就是想親眼見到陛下，請陛下為妾身做主，嚴懲賊子

    呂松青起身后先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十分痛心地看向楚國公：蔡公，朕看在您是三朝元老，一向?qū)δY敬有加，可是你竟然伙同燕王如此構(gòu)陷于朕！

    旁邊一個大臣扶住了即將倒下去的楚國公。

    楚國公立馬將他推開，俯首顫聲道：老臣冤枉！臣對陛下忠心耿耿，絕不會陷陛下于這等不仁不義！望陛下明察！

    明察！你還要朕怎么明察？難道要讓朕等到你們將朕拉下皇位再來明察嗎？呂松青痛心疾首，來人！將燕王及楚國公都押下去，回京后打入天牢！

    燕王喝道：誰敢！

    殿內(nèi)幾名燕王的手下均從腰上摸出軟劍，攔在燕王身前。

    呂懷舟揚聲：羽林衛(wèi)何在！

    百名羽林衛(wèi)步入殿中，一半將呂松青與呂懷舟同眾人隔開，一半圍住了朝臣。

    殿外傳來煙花綻放的聲音。原來是燕王手下留守在殿外的那個侍衛(wèi)發(fā)了信號。

    呂松青凝眉：看來今日是要不死不休了？

    燕王道：本王敢來行宮，豈會一點準備都沒有？阜川、平城、懷下守軍加起來有五萬，東平的羽林衛(wèi)有多少？不足四千吧？

    呂松青看向了楚國公：朕記得，阜川和懷下守軍的主將皆是蔡公門徒？

    蔡飛扶著楚國公，同張典等人慢慢靠近燕王，與燕王站在一處。

    陛下背德luanlun，yin辱親女，人神共憤！楚國公道，老夫今日只想替天行道！

    呂松青冷笑：好一個替天行道！還有誰同楚國公一樣的想法，不妨一起站出來。

    外面響起了震天的喊殺聲與兵戈聲。

    不多時，一個朝臣出列，默默地走到楚國公身后。

    兩個朝臣出列，走到他們身邊。

    見狀，更多的朝臣走向他們。

    也不乏有支持呂松青的，指著楚國公等人怒罵，痛斥他們不忠不義，是亂臣賊子。

    燕王的一名侍衛(wèi)朝著叫嚷的臣子飛出一枚暗器。臣子面色烏青、四肢僵硬地倒下，七竅淌出黑血。

    看來這幾名侍衛(wèi)不光擅長戰(zhàn)斗，還擅長暗器和用毒。呂松瑜敢來行宮，確實準備充分。

    常言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呂懷舟忙讓羽林衛(wèi)把剩下的大臣們拉到一邊。

    呂松青惋惜：到底是我社稷之臣，回京后朕必會厚葬。

    燕王笑道：你還有將來嗎？

    懷舟，呂松青聲色平靜，平沙十九式cao練得如何？

    呂懷舟揚起長劍：您親眼看看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