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尾巴花
貓尾巴花
墨修并不姓墨,這是他的名字,姓氏卻不翼而飛,熟人問起來只說這樣很酷,不熟的人也不敢問。 倒是第一回有人對這個名字頗有微詞,此人平日里溫和無害頂多是有幾分嬌氣,可對上墨修時就成了全世界最愛挑刺的人。 明明桌屜里裝滿了從他那里連哄帶騙來的科目作業(yè),卻偏偏不愿意給好臉色。 明明每天都跟欠她八百萬一樣橫得要命,卻隨便一恐嚇就會忙不迭收回爪牙。 天生一副欠揍的樣子,每每對她恨得牙癢癢蠢蠢欲動,又不得不強行按捺住暴漲的兇性,頂多嘴上占點便宜,平日里依舊是能忍多久忍多久。 白玉麒總說這是墨修的命,活該就得遭她折磨,誰讓他一個月能從自己身上撈到那么多錢。哦不,確切來講,是因為她才能拿到錢,而不是她給的。 她才不會給墨修錢,她覺得這種下三濫的貨色越是給錢就越是貪心不足蛇吞象,指不定到時候會造成什么影響和麻煩的后果。 但有人不這么覺得。 那大概是白玉麒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用心相待的人。她溫婉、大方、秀麗、靈慧,白玉麒覺得詞典里所有美好的詞匯都可以用來形容這個女人,而這個人,并不是她的母親她倒希望是。 很可惜,完美中總是會出點紕漏,造成不完美。白汀蘭的不完美是白玉麒,白玉麒的不完美則體現(xiàn)在她的母親不是周若。 周若總這樣說:阿修是個好孩子,你們要好好相處。 白玉麒分不清這句話到底幾分真幾分假,她表面上應允了,背地里依舊是胡作非為。 第一次見到墨修的時候,她立刻竄出了密密麻麻的危機感,當然,從小到大,這種類似的情緒已經(jīng)不知道有過多少。周若是個挑不出錯的人,有人愿意親近她,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但墨修好像不太一樣,他分明又普通又貧賤,卻能讓周若去一而再再而三做出讓步和提供令白玉麒嘆為觀止的照顧。 這實在是不對勁到了極點。 墨修在抽屜里收到過白玉麒塞進來的紙條,鬼鬼祟祟,故意弄亂了字跡。 [你該不會姓周吧?周末休?難聽。] 為了不給自己留下證據(jù),這位大小姐還真是煞費苦心。他確實不打算做什么告發(fā)的事,卻也沒打算就這么輕巧揭過去?;蛟S墨修是想讓白玉麒知道,有些話,說出來就是埋下了禍根,哪怕寫出來也不行。 那天放學,他打了通電話,順理成章用些許理由把白玉麒扣留在了教室,監(jiān)控死角里,他出手毫不留情地作弄了一番,也為自己今后甩不開這個煩人小鬼種下因果。 白玉麒被欺負得急了,就會口齒不清亂罵一通,大小姐被那個溫潤如水的女人管教得很好,會說的臟話來來回回也就那么幾句,簡簡單單毫無威懾力。重復過三四遍之后,就被墨修完全吃透了造句規(guī)律,接下來的半小時,簡直是單方面的人格羞辱。 或者說,白玉麒只要說一個開頭,墨修就自動給她補上了后續(xù)。猜得一字不差,似乎連標點符號都不會漏掉。 真是卑鄙小人,無恥之徒。她咬著牙憤怒地咒罵,小姑娘眼窩子淺,沒多久就抽抽嗒嗒哭了起來,一臉倔相,眼淚不要錢似的落到衣襟上,燙熱了他的手背。 和一塊浸滿了水的濕毛巾一樣,碰一碰就能滴滴答答漏出源源不斷的液體,墨修一下沒忍住,伸著指頭戳了兩下她的臉頰,指尖沾上了濕潤的淚液,他嫌惡地抹在rou乎乎的下頜角。 哭什么哭,臟死了。他咂舌道,黏黏糊糊,臟兮兮。 這梁子算是結下了。白玉麒覺得,哪怕到死進了棺材,她都忘不了有個人對著她罵臟。結果那天回到家,眼睛腫得像核桃,周若擔憂不已,問了幾遍,她都只敢說是題目太難了不會做。女人哭笑不得用圍裙擦了擦手,她個子不算低,彎著腰輕柔地擦拭白玉麒臟亂的臉蛋。 阿修的成績很好,小七有不會的都可以問他噢。 白玉麒轉(zhuǎn)過身,在周若看不到的地方,惡狠狠瞪了眼玄關處雙手插兜的少年,后者僅僅是呲了個牙就把她嚇得連忙回頭,作乖巧狀。 色厲內(nèi)荏的小鬼。 危險性極高的競爭對手。 這是他們對彼此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