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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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惠予從來都淺眠,稍微一點聲響或動作就容易被驚醒。 程述拿起空調(diào)毯給她蓋上時,她縮了縮腳,可能以為是碰到了什么奇怪的東西,還頗為抗拒地嚶嚶幾聲,然后一個翻身,醒了。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她揉著眼睛,從沙發(fā)里坐起來,寬大的T恤自然地向下滑落,她下意識地一扯,布料又重新遮住快要露出的圓肩。 剛回來,怎么睡在這里了?不怕著涼?程述把毯子給她蓋好。 沒注意,本來想著睡一會兒就起來搞下衛(wèi)生,一不小心睡過頭了。 也挺好,好好休息就挺好。程述抿著笑,問她餓不餓,要不要吃點什么。中午吃得太飽,孟惠予覺得肚子還沒消化干凈,想說自己還不餓??闯淌龅谋砬橛趾孟裼行┢诖缓眠x擇折中:不太餓,有酸奶嗎? 這個行嗎?上回你來的時候買的,還剩一盒。程述打開冰箱,從里面掏出來一個常見的酸奶盒子,問她。孟惠予點點頭,走過去站在冰箱門邊,問他吃什么。程述指了指冰箱里的剩菜:隨便吃點? 他順手就把中午沒吃完的那半碗土豆牛腩拿了出來,說是要煮面。孟惠予看了一會兒,半路攔截,端著碗就把他趕出了廚房:我來做吧,你去休息一會兒。 她剛來,不知道程述的擺放習(xí)慣,開開關(guān)關(guān)好幾次才找到合適的碗筷。 中國人的墊肚子秘籍之一,就是吃面。掛面幾乎是每個人家里的標(biāo)配。孟惠予在他的廚房里翻找了半天也沒見到掛面的蹤影,只看到兩包還沒拆袋的方便面。 你家只有方便面嗎?她探出身子問程述。 嗯,以前掛面吃太多了,現(xiàn)在有點生理惡心。 這樣啊,孟惠予若有所思,但是方便面吃多不太好,下回你試試我做的西紅柿雞蛋面,說不定會喜歡。 是嗎?那我期待一下。程述抱著雙手,佇立在廚房門口看她來回忙活,有種別樣的趣味。 事實證明,孟惠予的廚藝完全沒有她自己說的那么糟糕。當(dāng)然,也有可能歸功于這回用的是方便面,程述哧溜著面條,覺得味道還挺不錯。 吃完晚餐他想出去散個步,領(lǐng)導(dǎo)的一通消息發(fā)過來就打亂了他的計劃。他沒有拖延的習(xí)慣,從來都是盡快完成,免得積壓到最后令人無計可施。他跟孟惠予打了聲招呼就一頭扎進了書房,沒有再出來。 孟惠予對這種高壓職業(yè)表示理解,自己拎了垃圾就下樓。 她沒有走出小區(qū),只是在樓下轉(zhuǎn)了轉(zhuǎn)。 這個世界好像按照時段分割給不同年齡段的人,孟惠予走在林蔭里,路過所見基本都是些叔叔阿姨,沒有幾個比她年齡小的。如果有,那必然是被爺爺奶奶拉出來的散步的半大幼童。 她巡視著這周圍的一切,按照手機地圖的指引找到一家藥店。 下午對著窗戶吹了一陣的風(fēng),她覺得自己好像有些著涼,自己生病倒是不要緊,她主要是害怕傳染給程述。所以在病毒發(fā)揮作用之前,她打算吃點板藍根預(yù)防。 買完藥,她又一個人去了趟便利店,買了些酸奶和牛奶。她嘬著一罐剛開的草莓牛奶,晃悠了大概半個多小時,腿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兩個蚊子包。 蚊子似乎把她當(dāng)成了義務(wù)供血站,那兩個包一個賽一個的大,孟惠予蹲下,對著紅腫狠狠掐了兩個十字,轉(zhuǎn)身就準(zhǔn)備回家。 開門的時候正巧遇上出來喝水的程述。 出去散步?程述握著手里的玻璃杯問,目光一掃就看見她手里那個寫著藥店的塑料袋, 買藥了?哪里不舒服? 沒事,白天有點受涼,怕感冒。她一邊說著,一邊取出一袋板藍根開始沖泡,一飲而盡。 小時候mama騙她這是甜的,她就每回都默念著這是甜的喝下去。久而久之,好像這個味道就真的也被納入了甜味之中。直到后來看見別的小孩哭喪著臉喝,她才意識到原來自欺欺人可以體現(xiàn)在方方面面,包括味覺。 程述看著她面無表情地喝完一杯,有些驚訝。 藥對于他而言,就沒有不難下咽的。更別說板藍根這種味道奇怪的東西了,他扁著嘴露出一副贊賞神情,在心里給孟惠予豎了個大拇指。 然而就像硬幣掉落在平坦的水泥地,最后卻剛好滾入適合它大小的縫隙中一樣。 盡管孟惠予盡自己所能地做了預(yù)防,第二天還是中獎感冒。更好笑的是,她還把這歸咎于自己只喝了一袋,而不是多喝兩袋。 這樣的邏輯令程述哭笑不得,他給她倒去一杯熱水想讓她緩緩嗓子,然后坐在她邊上陪她看書。孟惠予仰頭喝著水,卻挪了挪屁股,離他遠些,好像是怕傳染給他。 程述覺得她小題大做,在玻璃杯見底之前,他把她搶了過來,將剩下的一飲而盡。 好了,不用管我坐在哪兒了。惡作劇得逞,程述笑得得意。孟惠予看著他有些氣惱,最后融為一句警告:你等著吧。 程述不以為意,他可從來沒有這么準(zhǔn)確地被命中過,躲過這么多次傳染性流感,他始終抱有幸存者心態(tài)。 結(jié)果就是這么不湊巧,孟惠予身上寄生的病毒實在太過強大。他在喝下水的那天晚上成功中招,從此開啟了長達一周的,他生命中持續(xù)時間最長的一次感冒。 直到兩人鼻頭都因為擤鼻涕而搓得紅腫脫皮,才結(jié)伴去了醫(yī)院,并排躺著,吊了一晚上的水。 也是因為這樣,程述發(fā)誓,再也不會小瞧流行性感冒了。 六月,整個上海就完全進入到夏季。 偶爾的陣雨沖不走滿地的燥熱,孟惠予這樣熱衷于散步的人,下班后也再也沒有提起過想要出去走走了。她和程述的工作都比較忙,尤其是程述。一周中總有三天以上在加班,一熬就是兩三點,忙得不可開交。 如果不是同居,他們的生活軌跡簡直就沒有交集。想到這里,孟惠予都會感謝他的提議。 剛開始她以為,這樣突如其來的關(guān)系轉(zhuǎn)變可能會有些尷尬。事實上并沒有,她和程述自然得像是結(jié)婚多年的老夫老妻,一個眼神動作就知道對方要干什么。 她自己也有些訝異于這種精神上的高度同頻,懷疑是不是程述刻意迎合著自己。于是她將疑問敞開了告訴程述,得到的反饋是正向的。 他們就是很合拍。 那天晚上,程述回來得早,孟惠予反而因為突如其來的工作,加班到快 12 點才從公司出來。程述站在樓下等她,他明明工作比她還要忙碌,卻還是折返一次來接她。 城市的霓虹太閃爍,以至于幽深幽深的藍空里找不到一顆點綴的星星,然而只是這么看著夜空下的他,孟惠予也覺得快樂。 她腳步輕快地走過去,被他一把擁進了懷里。程述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像哄小孩一樣安慰著她:哦辛苦了辛苦了! 孟惠予不會撒嬌,也被他這寵溺的語氣觸碰到心底最柔軟的位置,一個勁地往他懷里埋。她的臉貼著他的胸口,因而說話的聲音又悶又軟。 這一招對程述非常受用,手臂在一聲聲悶頭的撒嬌聲中也圈得愈來愈緊。 兩個人像擁抱著的企鵝一樣左右搖擺著,溫?zé)岬耐盹L(fēng)吹得人難受,孟惠予卻并不覺得黏膩。 這樣的體驗對于二人來說,都十分美好。于是他們約定,以后的每一次下班,都要用這樣的方式來迎接對方。 最庸俗也最快樂。 有時候程述會親親她的額頭,會親親她的臉頰,她有些不習(xí)慣這樣的柔情,卻還是在每一次他落下親吻的時候露出滿足的微笑。 程述是個很會表達的人,從她剛認識他的時候就很會,她確信。然而在這相處中,她也發(fā)現(xiàn),她對他的認知有些許的偏差他沒有她想象中的大膽,至少在面對她的時候,他總是有點怯怯的。 晚上打開幕布看電影時,她窩在程述的懷里,惡作劇似地撓他癢癢,他陪著她鬧。情到深處時他想吻她,最后兩片唇瓣也只是落在了額頭或者臉頰上。 早上分別前也是這樣,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到最后都會變成紳士吻。 孟惠予剛開始不以為意,慢慢地就發(fā)現(xiàn)其中的不對勁。在程述又一次有意避開她的嘴唇時,她主動伸手捧住了他的臉。 程述。她認真地叫出他的名字。 嗯?訝然而不知所措。 你沒必要這樣的, 她輕輕吻上他的唇邊,又離開,你看,你不喜歡我親吻你嗎? 喜歡,可是我怕你不喜歡。 他想起孟惠予之前跟他聊過的那進展緩慢的戀愛關(guān)系,又想起以前的一些點滴,以為她會不適應(yīng)這樣的行為。 怎么會?孟惠予笑得溫柔,我當(dāng)然也很喜歡細水長流的感情,可是那不一樣。我不需要你壓制你的感情,因為是你,所以是不是細水長流都沒關(guān)系,我都會喜歡。 她邊說著邊貼上他的嘴唇。因為喝過果味的啤酒,她的嘴唇又涼又甜,開玩笑似地擦過他的唇角就輕喥一口,又問他。 你不喜歡嗎? 程述沒想到孟惠予會這樣。他對她的印象始終與很多年前的那個她交織在一起,他們總是保持著咫尺的距離,湊近一點孟惠予就要開始倒退。所以他努力把握著分寸,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給她嚇回原地。沒想到,現(xiàn)在卻是她主動捅破了窗戶紙。 她提問時還帶著繚繞的情意,溫?zé)岬暮粑鼡湓谒哪樕希钏t,也令他情難自禁。 他湊近她的臉,輕輕地接住她的吻。 她的上唇略帶一些弧度,他貼上去的時候好像也不自覺的會露出微笑的模樣。從唇角到舌尖,他學(xué)著她故意挑逗起來。唇齒之間的交換使得呼吸變得急促,他在柔軟與更濕潤的柔軟中品嘗到她的氣味。比他以為的睡蓮要更加濃重,是海棠花初初綻開的香味,素雅又綿長。 嗯 濡濕氤氳,一個漫長的濕吻,許久,程述才松開了她,將她抱住。 哈......哈...... 她的頭埋在他的頸側(cè),聽得到彼此急促而厚重的呼吸聲。沙發(fā)很小,稍有不慎就會跌落下去,吐息之間氤氳著層層疊繞的曖昧。 程述湊近她的耳朵,近乎氣聲地開口。 我可以再吻你一次嗎? 當(dāng)然。孟惠予語笑嫣然。 于是又是一次漫長的深吻。一遍又一遍地,沒有了舌尖擦過的初初刺激,卻在不斷地唇瓣摩擦與貼合間體悟到了新的快感。 牽手是碰觸,擁抱是碰觸,可是與這,全然不同。 他被她吻得躁動。情欲促使著他伸手去扶住她的腰,又從寬大的睡衣底下探了進去。 只是一瞬,他就觸摸到她嫩滑的溫軟皮膚。他的手有些涼,貼在身上的時候孟惠予忍不住一顫,是一聲輕呼。 嘶 程述不知是不是該進行下去,他的吻從嘴唇一路向下,吻在她的耳朵,吻在她的脖頸,最后落在她的鎖骨。寬大的手掌在她的腰間游走,一寸又一寸,再往上時,被孟惠予止住。 她羞紅著臉,斷斷續(xù)續(xù)地對他說:這個還不行,再等等好嗎?謝謝你。 程述聽言,松開孟惠予的時候,沒有再躲開她的臉。他們額頭抵著額頭,看著她因為呼吸急促而變得濕漉的眼睛,他又笑了。 那句我對你有所企圖本來只是他的一廂情愿,他甚至覺得隱隱約約的好感可能都是他自己的幻想包裝出來的。可是在這一刻,他足以確認,他喜歡跟她親吻,也喜歡跟她對視,他喜歡她。 她也一樣。想到這里,他笑得像一只歡快的柴犬,蹭著她的臉就開始搖尾巴。 康念慈再一次來開會時,發(fā)現(xiàn)這兩人之間的氣氛完全不一樣了。 極力掩飾的眉目傳情躲不過她的火眼金睛,她對著程述就是一句詰問。 你小子怎么回事?真拱白菜拱到自家來了??? 她挾著淡淡的怒氣,眼睛里卻是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