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酸澀的疼
03 酸澀的疼
下班回去的時候,已經(jīng)是傍晚。 橙紅金黃的霞光從高樓的縫隙間射進(jìn)來,鋪滿灰藍(lán)色的街道。 程思予下了地鐵,先是在街邊吃了一碗面。 這家傳統(tǒng)面店店面簡潔,看上去樸實無華,卻是開了有十年。 真正的竹升堿水面,手工制作,吃下去彈牙爽口,格外勁道。湯底也是用豬骨,雞架,瑤柱熬制的,鮮濃味美。 真材實料,又價格公道,二十四小時營業(yè),是她每次加班回來的首選。 安寧路距雜志社只有四個地鐵站,不算太遠(yuǎn)。 這一片屬于待拆的老城區(qū),生活便利,處處充滿了生活氣息。 一幢紅瓦黃墻的老房子在人行道旁開了個口,紅白相間的遮陽棚拉出來一截,就擺上了個賣水果和書報雜志的攤子。 攤主吳老太太正握著一把蒲扇,坐在旁邊,慢慢地?fù)u著。 旁邊有一個舊的收音機(jī)在放著戲曲節(jié)目,她時不時也跟著咿咿呀呀地哼唱兩句。 她看見程思予走過來,就熱情地向著她打招呼。 小程,來新雜志了,你要不要看看? 她的普通話雜夾著本地的方言口音,但笑容卻是真誠熱切。 畢竟現(xiàn)在買雜志的人不多了,更是難得遇到程思予這樣一個月還買好幾本的人。 程思予沖著吳老太太笑笑,低下身子,挑了兩本,利落地掃碼,再把付款畫面遞給吳老太太看了一眼。 當(dāng)她正要抱著雜志離開的時候,吳老太太拉住了她。 程思予詫異地低頭,只見吳老太太在手里給她塞了兩個沃柑。 是你家鄉(xiāng)那邊的。吳老太太說道,皺紋密布的臉上滿是笑容。 程思予的心弦被撥動了,忽然想到過世的奶奶,曾經(jīng)給她剝沃柑吃的畫面。 可惜那些舊日的時光,早就被揉碎在過往的夾縫里,再也回不去了。 她垂了垂眼睫,握緊了手中滾圓的沃柑。 謝謝吳奶奶。 程思予租的房子也是一幢紅瓦黃墻的老樓,進(jìn)門就是所有住戶的公共廚房,穿過這個廚房就是通往二樓的樓梯。 三層高的房子,最上面是一個閣樓和露臺。程思予就住在二樓,同一層還住著兩戶人家。 一戶是對年輕的情侶,一戶是位獨居的中年男子,她的房東李楠就住在三層的閣樓。 聽見她上樓的聲音,李楠就從閣樓走了下來,在樓梯上邊玩游戲邊和她說話。 今天的工作怎么樣? 李楠的家其實在相思江的對面,這里是他爺爺給他留下的兩間老房子。 當(dāng)他知道程思予要找附近房子的時候,他就把自己之前住的那間租給了她,而他自己則是搬到了閑置已久的閣樓。 還好吧。 程思予沒有開門,把雜志收進(jìn)側(cè)背的大包里,遞給他一個沃柑,然后開始剝著自己手中的那個。 黃澄澄的果皮被打開來,散發(fā)出一陣澀甜的清香,在樓道瞬間就彌漫開來。 程思予捻開少許白絲,塞了一瓣在嘴里。 清甜的汁液瞬間在口腔里迸開,舒爽得讓她微瞇了瞇眼。 柑子哪里來的?你老家?guī)淼??李楠玩完一把游戲,收好手機(jī)。 他把之前放進(jìn)休閑褲褲兜里的沃柑拿了出來,認(rèn)真地剝開。 是剛才街口的吳奶奶給的。 李楠吃了一半,又問道:她今天怎么樣? 她?程思予忍不住地側(cè)眸,嘴角上揚,你為什么不主動一點? 李楠口中的她,指的就是袁玫。他的父親和袁玫的母親是同事,因此兩人打小就認(rèn)識。 李楠從初中起,就一直默默地喜歡著大大咧咧,假小子般的袁玫,但卻從未向她表白過。 李楠笑了一聲,把剩下的沃柑全部塞到嘴里。 我怕我一主動,就連這僅有的關(guān)系都給弄沒了。 既然知道希望渺茫,又何必冒險讓兩個人變成一對老死不相往來的陌生人。 至少現(xiàn)在,他還能這樣看著她,有一點的距離,卻又離得不太遠(yuǎn)。 程思予低低地嘆了口氣,她挺好的,每天都很有干勁,就是 就是什么?李楠緊張地問道。 程思予偏頭,似在思索回憶著白天的一幕又一幕。 早上開會的時候,她沒吃早點,一連喝了四杯黑咖啡。 李楠聞言,沉默了片刻,才是低聲說道:不吃早餐的習(xí)慣,她從高中時候就開始有了。 程思予倚在門上,半天沒有說話。 李楠掏出手機(jī),給程思予轉(zhuǎn)了一千塊錢,你能不能幫幫我 程思予知道他的意思,直接收了轉(zhuǎn)賬。 可以是可以,但是不能天天這樣,不然她也會奇怪的。 李楠點點頭,嘆了一口氣,有一天就算一天吧。 李楠轉(zhuǎn)身就上了樓,并沒有聽到程思予輕輕的一句話。 我還真是有些羨慕她。 她羨慕袁玫有那么多人愛,而她卻是一個也沒有。 柑橘的汁液染在手心里,滲入那個被指甲劃開的細(xì)小傷痕,酸澀的疼就此慢慢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