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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脫

    

逃脫



    強烈的勁風(fēng)從她身后竄過,一股劍風(fēng)擦過她的臉頰,風(fēng)勁尤甚,在人皮面具上劃開一道口子,喬音音難免一驚,未曾反應(yīng)過來,身體突然被人抱住,騰空而起,往后掠過數(shù)十丈,才緩緩落下。

    蕭月疏搶先一步,將她卷進了自己的懷里,秦湛慢了一瞬,只得收回跨出一步的腿,見他們師侄二人緊緊摟在一起,蕭月疏不曾有松手的打算,他心下多了些許怪異,本以為先前喬音音頂撞了蕭月疏,會令他不虞,沒想到,蕭月疏不計前嫌倒是格外疼愛這個師侄。

    阿音被嚇傻了嗎?蕭月疏輕輕一笑,撕去她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張膚色雪白,容顏秀麗的臉,他憐惜的撫摸著她的臉龐,你清減了不少。

    秦湛擰著眉,斜眼瞧著二人,愈發(fā)覺得古怪的緊,蕭月疏一向厭惡女子,不喜她們近身,就算是疼愛師侄,是否也太過疼愛了?

    喬音音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一時無言以對,茫然的揮開他的手,從他懷里掙扎出來,離他幾步遠默然站定。

    蕭月疏眸色復(fù)雜,如今他再說些什么,對于她也顯得蒼白無力,她不愿意自己為她遮風(fēng)擋雨,那就讓她好好看清了這世間險惡,無論多么痛,必然要學(xué)會承受這一切,但這也卻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他無聲的走到她身側(cè),揚臂輕輕撫上了她的發(fā)頂。

    她無瑕顧及蕭月疏的舉動,腦子里只想著,亂了,全亂了.......

    你去跟少主認個錯,你雖然令他難堪,但說到底他心中有你,今后多說幾句好話哄著,以后夫妻兩個好好過日子,別再讓我cao心了,蕭月疏低嘆一聲,眉宇間擔(dān)憂的神色,儼然如一位慈愛的長輩。

    秦湛聽聞,心中的疑惑瞬間消散了下來,本想上前跟她說幾句話,見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只怕心中還想著顧修炎那個賊人,連問候他一聲也不肯,咬牙暗自惱恨,索性也賭氣在原地不動。

    江蝶小心翼翼的瞧了瞧秦湛,見他和師姐僵著,兩個人誰也不愿搭理誰,才大著膽子拄著拐杖過去,扯著她的袖子,低聲道:師姐你還好嗎?

    啊.......對了......我給你瞧瞧傷。喬音音點了點頭,呆滯無神的面龐似神游天外,下意識的抓過他的手腕診脈,稍頓了一會兒,她道,五臟六腑受損,快將這個吃下去。

    她從兜里掏出兩枚雪白的藥丸,又頓了一下,低低道:你拿一顆給司少俠服下。

    塵雪哥哥為了我差點連命都沒了,我怎么可能不想著塵雪哥哥,你不給,我還找你鬧呢。

    江蝶又來到司塵雪身側(cè),見周圍的人注意力都在前方的打斗上,攤開掌心,湊到他耳邊小聲說道:這是師姐給你的,你快些吃了吧,這藥丸研制不易,師姐總共就得了三枚。

    她給我,不過是看在你的面兒上罷了。司塵雪神色間極為冷淡,但還是接過了藥丸。藥丸含在嘴里,一股子清香似在口內(nèi)融化了,只覺得通體舒暢,丹田充盈,一掃這幾日疲憊之意。

    都什么時候了,哥哥你還鬧倔脾氣啊,我家?guī)熃惚揪途螅憧偸呛退仓鴣?,這不是牛頂牛了嗎?

    自有別人知冷知熱,我又算個什么。

    江蝶高深莫測的說道:那可不一定,反正你多主動點就是了,師姐一向不喜欠人情,若是這債沒有還清,她渾身不自在。

    司塵雪心念一動,瞧了一眼左側(cè)面無表情的秦湛,他緊緊握著拳頭,眼神時不時掃過喬音音,見她不理不睬,繼而懊惱的收回目光,端著少主的架子也不搭理她。

    他仿佛明白了江蝶的話,秦湛一身傲氣,若是阿音不低頭認錯,司塵雪絕不相信他會咽下這啞巴虧,與她和好如初,他當(dāng)初被人拋棄,生不如死,如今竟希望秦湛能嘗嘗這滋味,好挫一挫他的銳氣。

    他暗自運轉(zhuǎn)內(nèi)力為自己療傷,不再言語。

    前方纏斗許久,對顧修炎久攻不下,顧修炎經(jīng)過喬音音的調(diào)理,身上的傷早已全好,武功招式更是精湛不少,論起打斗經(jīng)驗,這些人并不是他的對手,蕭月疏失去了看戲的興致,撿起一枚石子,運勢而發(fā)。

    破空聲至,顧修炎察覺到凌厲的風(fēng)聲,自知來勢兇猛,忙用劍身遮擋,石子剛好擊在劍身,當(dāng)?shù)囊宦暎L劍陡然斷裂,顧修炎虎口一痛,整條手臂都在劇烈的震抖。

    他不敢久留,望了一眼喬音音,隨即展開輕功,豈料腳踝被人用帶刺的鋼索纏著,刺兒上涂著麻藥,劇痛過后,他身體忽的一軟,一只腿不聽使喚竟再也無法抬起來,只得用一只腿咬著牙關(guān)死死強撐站立著,被人用兵器抵在了脖子處,也絕不跪下。

    我以為宮主之位,不分男女,只是你為人陰險狡詐,實在猖狂至極,我與你父母同輩,又是熟識,今天便代替他們好好教訓(xùn)你。蕭月疏走到他跟前兒,右手順手揮出,啪的一聲,一記巴掌清清脆脆的打在了他的臉上。

    這一掌用了五成的功力,顧修炎頭被打的偏了過去,嘴角溢出一絲殷紅,他只是微微一震,任由嘴角血流如注,將腳下的雪地染紅。

    喬音音一怔,茫然問道:怎么了?又發(fā)生什么了?

    江蝶語氣輕快的說道:蕭師叔打了顧修炎,真解氣。

    她慘白著臉,嘴唇蠕動下,到底什么也沒有說。

    顧修炎強撐著半邊麻木的身體站定著,手背抹去嘴角的血,淡淡笑道:蕭前輩想殺便殺,何必這么麻煩。

    蕭月疏定眸多瞧了他幾眼,淡淡言道一句:這副模樣倒有些像你的父親了。

    顧修炎聞若未聞,轉(zhuǎn)眸凝視著喬音音,挪著步子,一瘸一拐的朝著她而去,頸上的兵刃將他的肌膚割出血痕也不甚在意,輕聲道:我這輩子做了許多虧心事,死到臨頭,覺得愧疚的便是你了。

    她低下頭,道:現(xiàn)在太晚了,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不說也罷。

    他兀自一笑,嘴里咳出一灘鮮血:你恨極了我吧?

    她抿著唇,心中一片混沌,饒是他再狼狽可憐,也激不起她心中半點水花,她既不愿回答他的問題,也不想面對這個男人,索性后退了幾步,離他遠遠的。

    她的臉被風(fēng)刮的通紅,他揚臂想摸摸她的臉,替她暖暖,可離她太遠,夠不著她,手臂又無力的垂下來。

    他握緊了斷劍,轉(zhuǎn)頭望向秦湛,道:我欲毀邪教,實乃私事,與凌云宮無關(guān),今日我自行毀去修為內(nèi)力,不再過問江湖中事,邪教能否放過凌云宮上下數(shù)百人?

    此語一出,所有人皆是愕然相顧,連素來清冷漠然的司塵雪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喬音音還記得帖子上對顧修炎的分析,他心性沉穩(wěn),謀略無雙,是個極為有野心之人,更何況他扮作女人二十幾年,這份忍耐已非常人所有,這一切該是為了他的宏圖大業(yè),難道為了凌云宮全都要放棄嗎?

    喬音音是不信的,他這樣的人不會甘愿平庸。

    秦湛不為所動,神色仍是淡定如常,抬起手中的長劍抵在他的心臟處:多費口舌,你廢不廢武功,都不會改變你要死的事實。

    顧修炎以手握住劍刃,滴滴鮮血灑落在白雪之上,他似是不怕疼,淡淡笑道:我若是死了,凌云宮會與邪教斗得兩敗俱傷,中原除了邪教與凌云宮,還有無字樓在一旁虎視眈眈,縱使覆滅了誰,得勝的一方也會元氣大傷,讓無字樓坐收漁翁之利。

    喬音音暗自嘆了口氣,顧修炎還真是老謀深算,他是算準(zhǔn)了秦湛年輕根基不穩(wěn),邪教之勢又大不如從前,又將危困托出,逼得秦湛不得不應(yīng)下來。

    果然,秦湛這廝沉下臉,神色晦暗。思忖這話有幾分可信度,他自小被秦清夜保護的密不透風(fēng),到底應(yīng)付不來顧修炎這老狐貍,憑他的傲氣亦不想受制于顧修炎。

    顧修炎側(cè)過頭盯著喬音音,又道:至于我與喬音音之間,不過是我的一廂情愿,她的心自然是你的......若不然也不會來到這為你尋找天珠蓮,你大可不必如此介懷。

    喬音音連連冷笑,她的心是誰的,什么時候由他做主了,這個人果然到現(xiàn)在這個時候還在利用她換取生機,愈發(fā)覺得他惡心可恨,對他的厭惡不由更上一層。

    他說罷,當(dāng)即盤腿而坐,雙手結(jié)印,額上漸漸滲出汗珠,他強行自廢武功,內(nèi)息忽順忽逆,在經(jīng)脈中沖撞亂轉(zhuǎn),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周遭寂靜無聲,所有人都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他,直到他將周身內(nèi)力盡數(shù)化去。

    北峰頂上,除了寒風(fēng)呼嘯之聲,只剩下顧修炎竭力的氣喘,他身子微微搖晃幾下,說道:蕭前輩可以來看看,我是否已廢去了武功。

    蕭月疏微微頷首,抓過他的手腕,探察他體內(nèi)殘缺的經(jīng)脈,半晌后,向秦湛說道:他已是廢人一個。

    秦湛不語,他身后的柳拂衣沉不住氣,冷哼一聲道:顧修炎身為正道中人,錚錚傲骨,我看他這一手苦rou計倒是玩的挺溜。少主,斷不能留他活路。

    顧修炎輕輕一笑,又道:江蝶你過來。

    江蝶躲向了司塵雪身后,大聲道:我才不過去,你肯定要耍手段殺死我。

    我不殺你,當(dāng)年我賜你一劍,如今你還我一刀,就朝心臟窩刺。

    江蝶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司塵雪安撫著他:你去罷,我跟在你身后,他又沒了武功,不足為懼。

    江蝶接過司塵雪的長劍,來到他的跟前兒,雙手握著劍柄仍搖搖晃晃,劍鋒抵在他的胸口老半天都刺不進去,有幾個邪教的少年在后面輕輕恥笑他膽兒小,顧修炎面帶微笑的望著他,那笑意仿佛是嘲諷他的無用,讓他不禁回想起半年以前,自己還說過戀慕于他的話,一時間羞恨交加,江蝶心一橫,一咬牙,用力的捅進去。

    鮮血沿著胸膛涓涓噴涌,顧修炎仍是坐在原地,嘴邊的笑意更深了,江蝶從未殺過動物,更別說是人,他只會救人,手不停的抖動,怎么都無法更進一寸,眼前的景象仿佛被鮮血浸染,血霧彌漫,滲的人心冷,他此時哭了起來:我......我不刺了!我又不是壞人,為什么要殺人!

    他躲進了喬音音的懷里,緊緊抱著她的腰,哭訴道:師姐咱們走吧,我不想待在這了。我不殺他了,他不值得,不值得。

    喬音音輕輕拍著他的背脊,小聲安撫,總覺得顧修炎此舉委實看不透,他做的虧心事多了去了,連自己的親弟弟也下過殺手,可他就偏偏挑了小蝶來刺他一劍,他就這般善于算計人心嗎?連小蝶的善良,不忍殺他也都算計了進去嗎?

    一團烏云漸漸飄到了眾人頭頂,雪花紛紛揚揚,初始尚小,漸漸如鵝毛般大,天色件皆是茫茫雪白一片,連天色也黯淡下來,教人看不清方位。

    蕭月疏看夠了鬧劇,問向秦湛:少主打算如何處置顧修炎?

    秦湛道:先將他帶回邪教再做打算。

    他眼下的確還不能殺了顧修炎,失去冷翡,也就失去修羅鬼域這一籌碼,憑他邪教一己之力,無法與在江南盤踞多年的無字樓抗衡。即使他再恨顧修炎,也不能因一己之私,毀掉邪教。

    驀然間,不遠處傳來一聲巨響,仿佛有東西在山峰里炸開,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轟隆聲,腳下的雪地都在顫抖。

    有人將小蝶從她懷里拽了出去,自己則被卷進一個堅硬的懷抱中,迎著風(fēng)雪,踏雪而起。

    喬音音聽見邪教有人大吼著:不好啦,雪.......雪崩了!

    好好的晴天怎會無緣無故雪崩,除非有人動了手腳,秦湛不會,師叔也沒有這個必要,如今在雪崩中能逃出生天的只有顧修炎,她一下子明白了,他剛剛所做的那些事,說的那些話只不過是在拖延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