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1

    江意洗完澡，正準(zhǔn)備將帶著汗臭的運動服扔進洗衣機時，門鈴響了。

    她看了下，是林易，她開了門。她之前和林易都已經(jīng)到了要結(jié)婚的階段，她都沒有把家門的密碼告訴過他。

    林易手里抓了一把梔子花，趁著凋零前，給你摘一把。

    他走去了廚房將梔子花上的小蟲子洗掉，找了個小杯子，灌半滿的水，將花插進去，拿到了客廳里。

    你天熱懶得出門，原本準(zhǔn)備帶你去吃的那家小龍蝦店，我讓他給送上了門，我們在家里吃。林易說話間，就接到了電話，他下樓去拿。

    江意拿了兩副碗筷，又從冰箱里拿了汽水，不去外面吃也好，她看著冰箱，她不做飯，里面只有飲料、水果和面膜。

    夕陽的光透過廚房的窗戶照在她臉上，很曬，冰箱門開著，微冷，她拿著汽水的手在微微發(fā)抖。

    何堂嘲笑她事后后悔有什么用，要么不做，要么做絕。

    可她，此時，林易去樓下，她在樓上等他，負(fù)罪感鋪天蓋地而來。

    他并未做錯什么，錯的是她。

    今天只要她開了這個口，他們之間，再無回頭路。她的人生，也再不能如過往。

    她媽吳梅總說她任性，她從不覺得自己任性，但這一刻，她在懷疑自己的決定，是任性嗎？她心中不是沒有害怕，她遠(yuǎn)沒有在吳梅面前表現(xiàn)得那番篤定。

    林易拎這兩大袋的小龍蝦進了門，放在了餐桌上，還沒打開蓋子，都已經(jīng)聞到了香味，她不吃辣，林易吃辣，遷就了她的口味買了十三香和蒜泥的。

    江意回過神，將飲料放到了桌上。

    林易洗了手，卷起袖子，套了一次性塑料手套剝了個龍蝦，將rou送到她嘴邊。

    江意不自在地將嘴巴張開，吃了下去。

    她將飲料倒在玻璃杯中，放到他的左手邊。

    如果沒有何堂，這是他們共度的一個平常夏日夜晚，一起吃小龍蝦烤串，喝著冰飲，吃完晚飯，林易喜歡打游戲，江意會陪他打游戲。

    跟林易在一起，江意的心是安穩(wěn)無波瀾的，即，一切循規(guī)蹈矩，并無任何意外。

    你怎么不坐？正在剝殼的林易抬頭看著站立的她。

    江意拉開椅子坐下，看著手邊的北冰洋，她現(xiàn)在想喝的卻是酒。

    怎么了？沒有胃口嗎？林易看著臉色極差的江意問。

    她今天只吃了早餐那一頓，之后就去打球，運動后沒了胃口，到現(xiàn)在，還真有點餓，但她卻沒了心情吃。

    江意擠出個微笑，拿筷子夾了塊涼拌腐竹，吃吧。

    她在撥小龍蝦時，薄薄的塑料手套被堅硬的蝦殼戳破，蝦頭中的汁水流出，滿手粘膩，來不及抽紙巾，任由其流到了手腕。

    我們分手吧。江意低頭看著盤子里的蝦殼和滿手的汁水，輕聲說。

    什么？林易認(rèn)為自己聽錯了。

    江意抬起頭，我們分手吧。

    理由呢？他仍覺得她只是在講一個笑話。

    因為，她脫下手套，拿了濕紙巾，擦了擦手。

    因為我做出了對不起你的事。江意說完緊咬著唇，一切后果，我來承擔(dān)。

    為什么？他語氣仍是平和。

    江意看著他，她不知道從何回答。

    她還來不及回答，林易帶著怒意地低吼，為什么？我對你哪里不好？你有哪里不滿意？他是誰？

    江意看著他憤怒到微扭曲的面容，心中一陣害怕，看過無數(shù)社會新聞，縱使知道林易性格脾氣是溫柔的，她也悄悄將手機抓在手里。

    隨即又覺得自己可笑，對于他，她原來是有戒心的。

    原來人真會偏心的厲害，她曾以為自己早已習(xí)慣了他，即使不喜歡，也能共同生活，但這一刻，她的下意識動作竟然是為了防止意外，隨時準(zhǔn)備拿起手機打電話求救。

    原來她真的是，一點也不曾喜歡過他。

    喜歡一個人，怎么會有防備心呢？

    一切都是我的錯。江意看著盛怒的他，緩慢開口。

    那男的是誰？林易執(zhí)著于這個問題。

    他是誰不重要。

    你跟他什么時候開始的？林易手撐在桌面上，極具壓迫感的姿勢質(zhì)問著她。

    江意無法忍受這種近乎審訊的姿勢，她站起身，看著他回答。

    我辭職以前，但我辭職不是因為他。他是我前男友，做出這種事是我對不起你，我現(xiàn)在能做的就是跟你坦白，跟你道歉，我錯了，但我不懇求你的原諒，你有不原諒的權(quán)利。江意擺出坦誠的姿態(tài)。

    她這一站，從局面了上改變了她被動的地位，下午被何堂說她不會主動進攻，江意萬萬沒想到，她的第一次主動，竟是用在了一個她注定對不起的人身上。

    他要問什么，她都回答，回答完問題，坐下來解決問題，這樣主動真誠而無負(fù)罪感的姿態(tài)，都要讓對方懷疑到底是誰做錯了？

    林易看著說話條理極為清晰到毫無感情的她，憤怒仿佛瞬間被戳破，只剩下無限心酸，你是不是從來沒有喜歡過我？

    真話總是傷人的是嗎？在某些境地下，人是沒有資格說真話的。

    江意想起吳梅跟她說，感情不就是這樣，哪里來的公平？

    你知不知道我很喜歡你？他喃喃地說。

    他們的第一次見面，是相親，江意話不多，但場面也不致于冷下來。后來是他主動約她，一開始她是拒絕的，但他邀約多了，她也會有幾次跟他出去玩。江意很漂亮，人很博學(xué)而有趣，跟她在一起無論談?wù)撌裁丛掝}，都有話說，她都很懂。跟她相處，他覺得很有意思。

    他以為只是她性子冷，這樣也挺好，他把她暖起來，她的好，只給他一個人看。

    他們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一是感情上，他喜歡她。二是，她是他身邊，綜合來看，條件最好、最相配的一個。男人結(jié)婚從不是僅僅因為喜歡，心中早已有了衡量，選擇對象一定是能力范圍內(nèi)最好的。

    但到了現(xiàn)在，他們到了如此地步，林易才發(fā)現(xiàn)，江意從未被他溫暖過，此時他才能狼狽地承認(rèn)，他們之間，原來只是他一廂情愿。

    林易很想知道，她的前男友，讓她不顧一切的人，到底是誰？長什么樣？是什么樣的人品和條件，真的比他好嗎？

    他頹敗，你怎么可以這么冷靜？你是不是沒有心？

    江意垂下眼眸，我也很難受，無法面對你。但我講這些不是更虛偽嗎？事已至此，我沒有任何理由解釋。

    林易被她的無情氣笑了，看，她連解釋都不想給，他氣急敗壞，你不覺得你這樣像個婊子嗎？翻臉無情。

    江意聽到這句婊子，難以相信一向覺得他性子好，他竟然會罵出這句話，抬起頭盯著他，我勸你把這句話收回去，從來沒有人敢罵我這句。

    我要是出軌了不告訴你，或者告訴你了還要祈求你的原諒重歸于好，那才是婊子知道嗎？我這樣劈腿了頂多算道德敗壞，算不上婊子，你他媽沒資格來罵我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