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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看著我

這日季長官去了趟北城巡營，他的軍隊正駐扎在那一塊兒。所以菊田過來的時候并沒有碰到他，原本的偵緝大隊如今的保衛(wèi)局，在沒有長官的口信下是允許外人進入。于是菊田社長腳步一拐，帶著兩名隨從進了警察署的大門。

毛科長正坐在辦公室里喝茶看報，透過窗戶看到這行人跨進了院內(nèi)，屁股登時從座椅上抬了起來，熱烘烘地往外趕，在大家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將人迎了進來。

菊田對待這些政府部門的要員，向來都是禮貌有加，他朝左手邊的顧問看了一眼，顧問先是用日語給他介紹了毛玉順，再拿順暢但是帶著口音的中文同毛科長道好。

“原來是毛科長，久仰大名啊。”

毛玉順哪里有什么大名，領(lǐng)人在局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再請菊田喝茶。

菊田看他倒茶倒得潦草，這個小個子日本人含著一絲特殊的笑：“毛君，我那里有上好的茶藝師，改天請您上門喝茶?！?/br>
毛玉順碰了枚軟釘子，心里忍不住呸了一聲，面上笑嘻嘻地：“好好，能喝上菊田先生的茶，可是我八輩子修來的服氣！”

顧問又在菊田耳邊嘰里咕嚕的說了一頓，毛玉順尷尬地清喉嚨。

眠風(fēng)拿著電報過來敲門，毛玉順趕緊提高了嗓門，含了聲進。

她的目光平平地從三個日本人身上掃過，含著禮貌的溫笑點頭，把帶電報文件送到科長的桌子上，毛玉順翻開頁夾，快速的看了幾眼簽字了名字，主動問起季長官的恢復(fù)情況。

保衛(wèi)局和警察署就是鄰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季仕康的狀況。

眠風(fēng)配合著說道：“挺好的，再換幾幅藥就差不多了?！?/br>
果然，菊田的視線跟著飄過來，毛科長順勢介紹起來，說這位葉小姐跟季局關(guān)系良好，是情感親密的干兄妹。

菊田起身走到眠風(fēng)面前，視線與基本與她平齊，一副和藹可親的長輩模樣：“葉小姐？哦，我記得之前我們見過?！?/br>
他把手伸出來，顧問將請?zhí)偷缴玳L手上，社長雙手捏著帖子，又遞到眠風(fēng)跟前。

“務(wù)必請局座賞臉哪?！?/br>
坐上季公館的汽車，眠風(fēng)翻開帖子看了兩眼，地點是日租界內(nèi)某處私院，時間就在今晚八點。

捏著帖子的手指緊了又緊，這個菊田郁江就是她的目標任務(wù)，可是這一個月來基本都在醫(yī)院同季仕康形影不離，她根本沒有完整的時間段去跟蹤踩點。而她手下的“鳥雀”，得來的訊息有限，頂多只能徘徊在日租借外圍。

一想到顧城對她的失望，她這次勢必要趕快完成任務(wù)。

正當(dāng)她計劃著今晚跟去打探地形的時候，車外跟著跑過來一個帶著布帽的報童，趁著路況不佳行車緩緩，他沿著一溜煙的汽車叫賣過來，不一會兒就到了季家車輛的跟前。

眠風(fēng)向來沒有當(dāng)街買報紙的習(xí)慣，只是這孩子用報紙拼命地拍打窗口，當(dāng)她的視線飄過去時，正接了孩子的目光。

他給她使了個眼色。

“陳司機，麻煩您停一下，我買份報紙?！?/br>
眠風(fēng)從包內(nèi)拿了張紙票遞出去，同時接了報紙進來，這是蘇北城當(dāng)?shù)赝韴?，還散發(fā)著濃厚的幽默。等車輛啟動，眠風(fēng)自然的翻開，狀似無聊打發(fā)時間。報紙里夾著一張纖薄的油紙，半透明，這是一張房屋透視圖。右下角標示櫻花小筑。

正是菊田邀請季仕康要去的地方。

在季仕康回來之前，眠風(fēng)坐在臥室的窗邊，手里還是這份報紙，就著油紙是一連串?dāng)?shù)字對應(yīng)報紙上的字，幾分鐘過去，心口處驟然涼了幾度。

“今晚完成任務(wù)?！?/br>
怎么完成？準備工作除了房屋平面圖，什么都沒有。

如果跟季仕康一塊兒進去，她的槍往哪里放。如果不跟他進去，那個時間點的重重卡哨她要怎么處理。

燒去地圖，眠風(fēng)選擇相信干爹，他不可能不給她有所準備。

季仕康洗了手接過請?zhí)催^就算，也沒說去不去。

眠風(fēng)提著藥箱過來，熱水已經(jīng)準備好，季仕康配合著脫去衣服，露出精壯的體魄。

白紗布下滲出了血跡，眠風(fēng)揭開紗布，發(fā)現(xiàn)傷痕處重新裂了口子。

“怎么這么不小心?！?/br>
她輕輕的嘆了一句，將傷口清潔一遍后重新包扎好。

季仕康見她的目光往帖子上飄去，把人抱坐在大腿上：“感興趣？想去？”

“沒有，我只是想說，你如果去的話，傷口還沒完全好你要少喝點酒。”

她從來沒像現(xiàn)在這樣意識到自己的虛偽。

她的臉、表情、姿態(tài)和話語全是假的。

季長官滿意地摟住她的腰，嚴謹?shù)奈骞偕下冻鲂σ猓骸叭绻憧粗遥痪秃昧??！?/br>
換上熨帖好的軍裝，季長官帶著眠風(fēng)和一干人馬，于八點鐘準時到達日租界內(nèi)的別院。

櫻花小筑處于一處幽靜的山林內(nèi)，純?nèi)帐降哪举|(zhì)建筑，遠遠看去，院內(nèi)粉紅的櫻花簇擁盛開，門檐建得很低，尖角往外飛流，下頭掛著風(fēng)鈴。

這里布置得十分禪意，菊田社長配著這份景致，著一身黑色和服，和服上點綴雛菊。腳下的木屐在青石板上踏出清脆的聲響：“季先生，歡迎光臨小舍，這里粗鄙寒酸，望您見諒。”

“謝謝菊田社長的招待，這里的櫻花不錯?！?/br>
“哪里哪里，這不如我們帝國本土櫻花，是從南邊嫁接過來的熱帶品種，不是很純粹?！?/br>
季仕康同他握了手，隨著主人領(lǐng)路往里進。

同外面的清靜形成劇烈的反差，里頭充斥著熱鬧的人聲，菊田社長不單請了他，借著他的由頭請了蘇北城七成有頭臉的人物。一樓是個大開間，四面的窗戶全數(shù)打開，視野良好地能看到后院的舞臺。

戲臺是新架起來的，不少班子里的打雜正在掛帷幕擺設(shè)備。

“聽說季先生愛聽戲，鄙人請了本城最有名的坤角，這個人您應(yīng)該也認識?！?/br>
他們只是路過此處，有兩個搬運工抬著箱子撞了眠風(fēng)一下，季仕康即使穩(wěn)住她的腰，皺著眉頭看向他們。

“我沒事，”眠風(fēng)背著左手卷走紙條，對季仕康微微的笑：“讓他們走吧。”

宴會很快開場，臺上的許國華揮舞水袖，嗓音幽媚，兩曲完畢，大家已經(jīng)喝開了。眠風(fēng)同他撞上視線，湊到季仕康耳邊說肚子突然有點絞痛，想去下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