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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4臍帶

    廊下的衛(wèi)兵大聲回復(fù),說是醫(yī)生在一個小時已經(jīng)出發(fā)了,可能是路上出了什么問題。

廚房年長些的老媽子把眠風(fēng)的兩腿撐起來掰開,將手伸到下面:“哎喲不行了,羊水快流完了,要不我們自己接算了?!?/br>
廖縉云恨不得上去抽她:“你說接就接,接死算誰的?”

電閃雷鳴中,老媽子狠狠地抖了一下,但是看孕婦痛得要昏過去了,堅持著說道:“長官,看你這話說的,我們這邊都是自己接,頂多叫一下產(chǎn)婆。但是我們村的產(chǎn)婆去年就死了。你別不信我們呀,就算產(chǎn)婆來也是一樣,我自己也生過三個崽啦?!?/br>
眠風(fēng)猛地嘶叫一聲,揮舞的手臂撞翻了床頭柜上的簸箕。

織了一半的小孩兒毛衣掉到地上,毛線滾了老遠。

廖縉云讓衛(wèi)兵再去打電話,在屋子里面焦躁地走來走去,老媽子還要說話,得來的又是一聲暴吼:“你他媽的閉嘴!”

眠風(fēng)真的熬不住了,對著老媽子指了指廖縉云,老媽子趕緊傳達,廖縉云一個箭步?jīng)_過來,上上下下地看她:“你怎么樣?還能堅持嗎?”

痛得一個勁兒地掉眼淚,她從不知道自己的眼淚可以有這么多:“接吧我快沒力氣了?!?/br>
老媽子不住地點頭:“產(chǎn)婦千萬不能暈過去,不然就完了。”

廖縉云咬著牙關(guān)深吸一口氣:“接就接,我親自來?!?/br>
他根本不放心這些鄉(xiāng)村野婦,按照基本的醫(yī)務(wù)常識,準備了干凈的紗布,熱水,還有一把用酒精消毒過的剪刀。

兩個老婆子在旁穩(wěn)住眠風(fēng)的身體,電燈在雷鳴下晃蕩著,是不是閃爍一下,而廖縉云單手壓住她的肚子,一手拖在下面叫她用力。

宮口徹底打開后,廖縉云摸到了濕淋淋的毛發(fā),這應(yīng)該是小孩子的頭。

鮮血順著那處不斷地往下淌,底下的花床單很快浸滿了血。

眠風(fēng)渾渾噩噩地,痛不欲生,還沒生出來已經(jīng)不想生了。開始還能間歇性地忍住不叫,到了后面,耳膜處隱隱刺痛,她自己的叫聲好似從千里之外傳過來。屋子似乎也在晃,隨機天地都跟著在倒轉(zhuǎn),身邊的人臉逐漸模糊,從太陽xue開始,穿刺著到了整個后腦,疼得她要發(fā)狂。

她覺得自己快要痛死了,恍惚間,有人在喊她,小微小微我的乖寶貝。

模糊的視線逐漸變得愈發(fā)清醒,有個穿牡丹旗袍的女人抱住她,笑得也想一朵牡丹花,容色美麗神情溫柔,她把她抱在自己的大腿上,叫她看前面的照相機:“乖一點不要動,我們拍了照片要寄給小微的哥哥?!?/br>
小微扎著兩只花苞似的頭發(fā),眼睛水潤澄澈:“哥哥在哪里呀,我怎么從來沒見過?!?/br>
“哥哥在日本,在海的那一頭,要很久才能回來呢?!?/br>
畫面一閃,又到了一間舒適的臥室里,墻壁上貼著碧色的粉墻紙,女人從抽屜里拿出一本書,嘩啦啦的書頁翻動后,一張照片中里面滑了出來。她拿著照片過來抱住小微,指著照片上的穿著中山裝的少年道:“這個就是小微的哥哥哦,小微要認得他才行哪?!?/br>
小微一再強調(diào)自己已經(jīng)記住了,女人開始哀哀地哭泣:“等會兒有人來接你回去那套大宅子娘舍不得你,娘對不起你?!?/br>
梳著花苞頭的小孩子用小手抹去她臉上的眼淚,撅著嘴道:“好還吧娘,我不怕痛的,痛了我就咬他們?!?/br>
女人翻開她的衣領(lǐng),再一次心碎地哭泣,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然而她也沒辦法。如果不靠季家,阿城要怎么辦呢。

畫幅從這一幀跳到下一幀,季大帥的臉從高處冒出來,衣服半敞著露出了凸起的肚皮,手里卷著皮帶。然而這一幕很快就過去了,她又出現(xiàn)在一顆石榴樹下,陽光正是明媚的時候,光線穿過樹葉落下來,她開始抓著這些光線玩兒,玩兒得無聊了去撿地上的樹枝,專往樹根的洞里面捅,捅出了好多螞蟻。

一個穿著陸軍學(xué)生服少年阻止了她的玩樂,還要她叫他大哥哥。她不愿意,因為她已經(jīng)有一個哥哥了。但是他又長得特別好看,她還小,不知道怎么具體地形容,就是忍不住把眼睛往他的臉上跑。他給她好看的糖果吃,吃到嘴里滿是夾雜著奶香的水果味。這是她吃過最好吃的糖果。這些糖果的外衣都被她一張張的鋪直了,壓在一塊兒藏在枕頭下面。他還給她講故事,教她寫自己的名字,后來她就同意這個也是哥哥。

最后的最后,到了一場夏日的暴雨,她的腦袋撞到了石頭上,疼得半昏半醒。女人抱著她一直往前走,豆大的雨水砸在身上很有些疼。她想跟女人說話,只是說不出。到了護城河邊,女人把她放到地上,身子一躍,就從欄桿上消失了。

嬰兒哇哇哇的大哭聲把眠風(fēng)的神智拉了回來,她努力地撐起脖子,廖縉云手里捧著一個血粼粼的小身體從到她的眼皮底下:“算你好運,生了個男孩?!?/br>
有人在旁邊喊母子平安的時候,眠風(fēng)終于徹底昏了過去。

一個月過后,眠風(fēng)剛把月子作完,懷里的奶娃娃因為吃了充足的奶水,臉上的褶皺已經(jīng)抻開,成了一只白白胖胖的小豬。剛把奶頭從小豬的嘴里搶救出來,廖縉云大喇喇地闖了進來,進來的一剎那,就看到薄衣衫上的濕潤,硬挺挺的乳尖明顯地從布料上凸了出來。

眠風(fēng)很自然地蓋上了毯子,攏了攏肩頭的亂發(fā):“你手里拿的什么?”

廖縉云皮笑rou不笑地,把包裹送到她面前,原來是個小不丁零的嬰孩。

“他早產(chǎn)了,他娘還沒奶水?!?/br>
說著便不客氣地把瘦猴往她懷里放:“讓他也吃一嘴唄,反正你也有多的?!?/br>
眠風(fēng)側(cè)過身去給孩子哺乳,這孩子閉著眼睛嗅了嗅,rutou送到嘴里倒是一口咬住了。

在她喂奶的時候,廖縉云把小豬從被褥里抄起,端住他晃來晃去,哈哈哈地笑了幾聲:“奇了怪了,他到底像誰啊,你不會還有別的姘頭吧?!?/br>
眠風(fēng)點了點嬰孩兒的小鼻子:“你爸爸的嘴是不是很臭?”

廖縉云嘻嘻怪笑,老生一樣在椅子里坐下來,一手抄孩子,一手摸香煙,嘴里叼上煙頭后道:“起名字沒?”

眠風(fēng)斂下眉目,好一會兒才道:“廖長官,要不你幫忙取一個?!?/br>
廖縉云早就準備好了,一個跟著娘的姓,一個跟著爹的姓,分別是顧長虹和廖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