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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我照顧兄長過勞病倒,溫小姐便特地熬了雞湯給我,此刻我立在走廊,見她笑著將什么遞給護士們。 一身鵝黃時裝,長發(fā)柔順烏黑披撒肩頭,耳墜別兩顆寶石,我與她簡直是云泥之別,她卻一點不嫌棄,掏出一把糖:嘗嘗,jiejie自己做的。 真甜,透明鐳射糖紙我沒舍得扔,剛偷偷收進口袋,又聽得她說:這糖可不是白得的。 溫小姐走后,我重返病房,兄長于桌前呆看電腦,不知在想什么,聽見腳步轉(zhuǎn)頭來,見是我,笑了一下,我也沖他笑,那天要不是兄長,我就凍死在雪天了。 他為著并非自己的錯而愧疚,不顧自己的身體,親力親為照顧我,這會兒叮囑我吃完藥,又拉下我高高的衣領(lǐng),他眼神一暗,對不起,都怪我。 唉,我在心底輕嘆,默許他為我涂藥,不給他補償?shù)臋C會,指不定他會有多難受,我忽然想起溫小姐囑托我的事,將手掌攤開在他面前:有人托我給你糖吃,還讓你好好休養(yǎng)。 尤其不要胡思亂想。 果然,搬出溫小姐是奏效的,他即刻展露笑顏,我拉他到露臺,抻開糖紙,舉起,透過糖紙,B市的天空無異于桃花鎮(zhèn)。 很多事情沒辦法講清。 我到底該怕什么,是怕周朗用性器進犯我的尊嚴(yán),玩弄我的命運,還是怕因我的存在,害得兄長被暴露秘密,毀于一旦?又或許向左向右,命運鐵爪遲早降臨,將我們抓得四散,那為什么還要去掙扎。 兄長比我更早明白這個道理,這次后,他搬了回來,他常在書房教導(dǎo)我功課,而桌上除了畫稿,還有沒來得及吃下的四片白色藥丸,那個月他正參與一樁跨國合資案,忙得腳不落地,生日那天我為自己煮了一碗長壽面便睡下。 深夜被吵醒,我睡眼惺忪下樓,發(fā)現(xiàn)是兄長在煮泡面,他一向不吃這些垃圾食品,于是我自告奮勇將剩下的長壽面煮了,還臥了兩個雞蛋,碗底燙得我直捏耳垂。 兄長好笑地看著我抓耳撓腮,掏出禮盒,說來上回生日還是周朗陪的我,禮物是奢侈黑鉆,至今被我鎖在抽屜。 兄長會送我什么? 我滿懷期待打開,愣在當(dāng)場,是鐳射糖紙折就的千紙鶴戒指,他親手套進我的中指:幾張紙比鉆石還寶貝,索性送你這個吧,呀,面都坨了,我得趕快吃。 平日波瀾不驚的臉這會兒宛如一只松鼠,兩頰鼓鼓囊囊,眼睛也笑成一條縫兒,而我,望著戒指陷入沉默。 開春后,在周一這個網(wǎng)癮少年不遺余力悉心教導(dǎo)下,我學(xué)會了用手機,兄長知道了,笑斥他:別把希希帶壞。 小小的店面,椅子拖拉,嬰兒啼哭,高聲交談交織在一起,令我重回人間,小晴涂了睫毛膏的睫羽撲閃,眼珠示意我,我不動聲色看去,是幾個年紀(jì)差不多的男生,正對著我們這桌交頭接耳,小晴神秘兮兮:想搭訕你。 我噗嗤一笑,正巧周一取來飲料,問我笑什么,我正色道:小晴說那幾個男生想搭訕你。 周一神色古怪看去,我和小晴早笑作一團,他哼道:堂哥還怕我教壞你,看看你,有多壞,遲早我要告狀。 我忙不迭笑著賠罪。 本以為是笑談,沒想到這幾個男生真有此意思,直跟我們到了電影院,為首男生才在好友慫恿下,前來搭訕。 我雙手都空著,但沒有接他聯(lián)系方式的意思,一時間,大家都很尷尬,突然,一根修長手指出現(xiàn),夾走紙條,我們順著那方向看去。 熟悉的俊美面孔,他笑瞇眼,讀出紙條內(nèi)容:我喜歡你,希望可以和你進一步發(fā)展。 兄長還什么都沒說呢,幾個男生就落荒而逃,我自然有點窘迫,弱弱喊了句大哥,他很給我面子,揮退二人,領(lǐng)我進了吸煙區(qū)走廊,才開始訓(xùn)話。 只是內(nèi)容讓我渾身一僵。 想男人了? 我在他懷中掙脫不開,反而像在調(diào)情,周朗像逗弄可憐寵物般,嗅我的發(fā):那你看,我行不行? 我咬牙,忍不住抬腿踢向他,他悶笑一下,手一按就壓制住我,隨后垂首埋進我的頸窩,鼻尖輕蹭,懶懶道:別動。 一股絕望油然而生,冬風(fēng)自縫隙尖而細(xì)地刺進我的骨頭,身上這個男人,用我至親的身體凌遲我,他將唇移到我的脖側(cè):那晚弄疼你了? 見我不答,也不生氣,頭蹭了又蹭,討糖的孩子般,聲音都軟下幾分:那你今天聽話一點,乖乖給我親,不要再惹我生氣,好不好? 他沒想到我的眼神這樣漠然,愣了一下,也不知道又觸他哪根神經(jīng),他說:眠眠你勾引我。 再壓抑不住似的吻來,濕熱長吻間,我極力忍住嘔吐,周朗并不滿足于此,手竟從衣擺鉆進,籠住我的胸脯揉捏。 更過分的是,對于越來越近的腳步,他充耳不聞,我輕咬他一口,他才幽怨抬頭,狗兒似的淚眼看住我。 最后大發(fā)慈悲領(lǐng)我進了樓梯間,外間熱鬧起來,周朗環(huán)住我的腰,輕聲問:我這么聽話,是不是該獎勵我? 我無可奈何,只得踮腳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他一下就笑開了。 幸而那天周朗真的只是吻了吻我,沒有跟我一道進影院,找到周一他們時,電影已開場許久,一個真真假假的故事。 公爵私生子回歸家族后,裝作公良無害,百依百順,實則暗地嫉妒弟弟這個正統(tǒng)繼承人,嫉妒他有光明的過往和未來,于是他故意栽贓弟弟,獲取了家族信任,家族選擇將弟弟流放,扶持了他。像他這樣的人呢,根本不需要愛,為了生存和權(quán)利,他可以在所有人面前演戲。 無聊。小晴撇嘴。 周一立刻請罪。 我輕笑,不小心扯到唇傷,目光黯淡,再也笑不出來,周一見我也無心觀影,以為我被兄長訓(xùn)斥,悄聲哄我,竟是女演員的八卦:她可不像表面這樣是一朵小白花。 連小晴都豎起耳朵。 掌摑新人,腳踩同行,人家和她穿一樣的禮服,還被通稿污蔑模仿,周一搖頭,人設(shè)不可信啊。 我問:什么叫人設(shè)? 小晴為我解釋:人設(shè),就是營造假象,想吃這口飯,想靠這個生存,就得演。 沒錯。周一附和。 我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那天回去后,兄長不在家,我打心底松了口氣,一是不知如何面對,二是不想同周朗碰面,而我更愛同周一他們廝混了。 廣場中央的噴泉旁,白鴿三兩,我們支起畫板,忙活一上午,快要結(jié)束時,一雙剪影鋪上畫紙,抬頭,迎著不甚光明的日頭,正是溫小姐和兄長。 兄長難得有空閑逛,衣著隨意,黑發(fā)給風(fēng)吹得散亂,眸中含笑,他還不知道我與周朗的齟齬吧。 同學(xué)們驚呼四起,感嘆今日運氣好,見到了聞名已久的周溫二人。 我起身恭敬問好,溫小姐笑著看了兄長一眼:難怪阿朗要帶我來這兒。 我們兩人唇上互咬留下的傷口還未消除,遙遙相對,像一對隱秘的枷鎖,對于兄長,我一向是堅定的,我從未遷怒于他,仍愿意愛戴他。 兄長撥開空白的,翻飛的畫紙,明白過來我的一無所獲,安慰我道:可以幫我畫一張嗎? 我眨眨眼,悄聲道:要報酬的。 他一愣,隨即笑著點點頭。 一點青,一點黃,是我常用以畫阿森的,眾人被吸引來,我這會兒覺得不好意思了,到底經(jīng)不住他們起哄,抻開畫紙。 不知誰先噗嗤笑一聲,隨即大家都笑了,兄長倒是給面子,夸贊我畫得不錯。 我當(dāng)然知道自己什么水平。 周朗看到那張畫時,玫瑰色的嘴唇翹起來,手指輕戳小人的臉蛋:一點也不像我嘛。 隨后也不知哪里招惹到他,一把揪亂畫,不消片刻,又懊惱地將褶皺抹平,隨后撩開浴袍,露出白皙胸膛,命令我給他畫一張美男出浴圖:我可比他帥多了。 帥不帥我不知道,耍賴皮的功夫他是一流。 暴雨將至,樹影飄搖,睡得正香呢,門咔嚓一響,你來做什么?我冷冷看著面前可憐巴巴的男人。 我怕打雷嘛,恰逢雷電閃過,他驚得掀開被子就往我懷里縮,甕聲甕氣道:我不搗亂,就乖乖睡覺。 然而未幾時,我被吻醒,他的臉被悶得紅通通,像偷吃糖果被發(fā)現(xiàn)的孩童般,不敢看我,小小聲道:就一口 在我與周朗纏斗這段時間,那場萬眾期待的國際賽事落幕,冠軍是來自法國的一位女士,有人感嘆:何時能出人頭地? 看著一眾羨慕的臉,我也不禁發(fā)問,這種折何時才能結(jié)束?歪頭盯住校門口一棵木槿花,有些迷茫。 雨越下越大,司機還沒來,我把書包擋在頭頂,尚未跑出幾步,撞進某人懷中,我趕緊道歉,上方嗤地一笑。 不是周朗又是誰? 干嘛,見到我高興傻了? 我不搭理他,繞過他就要走,他一把拽住我的書包,我冷聲道:放手。 他誠心氣我:我就不。 幼稚地雨中對峙,不一會兒,他笑起來,拉住我的手奔跑,雨急急飛來,我不得不瞇起眼,忽然,周朗在忽明忽滅的燈光下回頭。 那一瞬間,我在晦暗中仿佛看見阿森,永恒一笑。 晚上,周朗送了我一份意想不到的禮物,先是挑撥離間一番:難得的是用心,珠寶,玻璃珠罷了。 話里話外說兄長對我不夠上心,我也不愛理他,隨他說去,直到他拿出一把軍刀。 刀鋒快厲,我抽出半截,白亮刀身上印射出兩雙眼。 為什么送這個給我? 那雙眼幽深不見底:防身。 那時,未曾見過真正黑暗的我怎么也想象不到,在不久的將來,我會中了周朗的計謀,將這把刀刺進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