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融殘粉花鈿重(9)
淚融殘粉花鈿重(9)
圓形餐桌鋪著米黃色斜格紋布,中間元灑藍釉玉壺春瓶里,新紅淡翠,布置得甚為錦繡團團。 女人乖巧坐在男人身旁,正和乳娘兩人哄孩子喝南瓜糊,柔媚臉龐被細紗閃金穗子燈罩暖黃光影籠著,完全是一派初為人母的喜悅。 喂,在看什么? 赫連澈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凌靜宜晃著他手臂,正對他彎起嘴角,甜甜的笑。 她今日穿件豆綠印花法式茶歇裙,滿頭蓬松的小燙卷,圓圓臉兒一層薄薄紅暈,愈發(fā)襯得整個人嬌俏可愛。 小姑娘望向他時,羽睫輕扇,眸間如無數(shù)流星曳曳劃過。 見狀,赫連澈情不自禁,抬手揉了揉她發(fā)絲。 沒有規(guī)矩!凌父咳嗽一聲,板起臉訓斥女兒,都結婚幾年的人,還這樣沒大沒小稱呼自家夫君。難道留洋一趟,女德女訓都忘光了不成? 女德女訓?餐桌上的凌子風咬牙冷笑,現(xiàn)在是民國,又不是前清。只有老古董才會抱著程朱理學那套腐臭玩意當寶貝。再說了,時代在發(fā)展,說不定以后講究男德男訓也未可知。 你 凌父穿著極正統(tǒng)的長袍馬褂,聽了自家兒子這番高論,自然氣得胡子都歪了。 你非要唱反調是不是?自古男為天女為地,地永遠翻不了天。這是無論過多久,都不可能更改的。 聞言,凌子風還想同他理論,卻被曼卿在桌底下悄悄扯住了手。 少帥,真是讓您見笑了。凌父朝赫連澈訕笑,唉聲嘆氣說,藕花深處田田葉,葉上初生并蒂蓮。都說龍鳳胎是吉兆,可我們家誒,都是被他們娘給慣壞了。 聽到男人提到他娘,凌子風臉色頃刻大變。 父親,風子多喝了幾杯酒,正說糊話呢,您別往心里去。蘇曼卿娉娉站起,端著酒杯,我代他敬您一杯,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言畢,曼卿仰頭飲盡,見凌父毫無反應,正要再斟第二杯,卻被男人展手捂住杯口。 自己什么酒量不清楚?回頭醉了,我可不理你。 那你替我喝?蘇曼卿順坡下驢,笑瞇瞇將酒杯推了過去。 凌子風明知這是她的計,卻依舊握起酒杯,一仰而盡。 凌父見向來如仇人般不對付的兒子,現(xiàn)在居然主動朝自己賠酒道歉,也立刻淺抿兩口作為回應。 這才對嘍。今天呀,是給小宜接風,都要歡歡喜喜,熱熱鬧鬧的才好。坐在首位的老太太含笑出來打圓場,誰要是再吵,我就拿拐棍給他兩下! 凌靜宜撲哧一笑,好奇的目光在曼卿身上繞了繞,真沒想到弟妹這般厲害。能讓風子乖乖向爹敬酒。我就說風子怎么會愿意回府來住,看來其中是少不了弟妹的調和。 曼卿被說得紅了臉,不知該回什么才好,只得朝凌靜宜笑笑,兀自伸筷夾了片芙蓉雞。 只是還沒送進嘴里,就被凌子風報復性地搶走。 氣得她只能干瞪眼。 這副恩愛甜蜜的小動作,連四周伺候的丫鬟見了,都忍不住抿唇偷笑。 然而落在赫連澈眼里,他卻如入冰窖,渾身凍得骨血僵硬。 這個女人簡直把他當做空氣,就這樣大張撻伐地同別人調情,半點顧及都無。 是了,他為她守身如玉兩年。 而她呢? 赫連澈情不自禁將目光移到乳娘懷里抱著的嬰兒臉上。 而她,卻連孩子都有了 天天似乎注意到有人在瞧自己,連忙眨了眨葡萄眼,笑得如鈴鐺般歡快。 小宜,這次回來可要努力了。老太太朝她發(fā)話。 凌靜宜趕忙給祖母舀了一勺鳳凰八寶羹,笑道,我自然會努力,到時請您去電影院看我拍的電影。 我說的可不是拍電影。老太太嗔她,風子都有兒子了,你這個當jiejie的萬不能落后,最好三年抱倆,可別讓少帥等急了。 一番話,說得凌靜宜雙頰紅透。 臥房里,青花蓮紋瓷盆鎮(zhèn)著大堆晶瑩剔透的冰塊,卻依舊抵不過騰騰暑熱。 赫連澈借酒消愁,喝得半醉,扯開襯衫領子,露出深邃性感的鎖骨。 凌靜宜絞了涼帕子,一面給他擦臉降溫,一面歪頭笑道,沒想到弟妹這般溫柔漂亮,倘若我是男人,也得娶她回來做老婆。 她說著說著,不由放慢擦臉的動作。 眼前男人雖兩年未見,卻依舊英俊迷人,是記憶中不變的他。 墨黑蒼穹懸著輪盤大的明月,一絲絲熱風,順著窗紙縫隙,往里輕吹,粘在身上,膩膩地泛起焦意。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突然握住她手,眸光如落日般深沉。 靜宜。 嗯? 我有話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