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沉默的羔羊

    在尤燃被抓進看守所的第三天，魏潤生終于沖破層層阻礙見到了她。

    魏潤生隔著玻璃再次看到尤燃，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尤燃嘴角的傷，冷冷問身邊的獄警道：陳警官，都什么年代了，還搞刑訊逼供那一套。不知道算不算違紀??？

    陳龍笑笑：魏總，這可不是我們打的。我們是提審了她幾次，但都是按流程來的。至于這傷，是昨天她和同屋的犯人打架，被人家揍的。唉，這是常事了，新來的都得過這么一遭。正如您所說，現(xiàn)在條條框框太多，我們不好太強勢啊，管不了！

    魏潤生立時起身，完全不顧頭頂?shù)谋O(jiān)控，把陳龍摜在墻上，厲聲說道：我不管你們這兒有什么常事。我也說過，她要少一根頭發(fā)，我就讓你斷一根肋骨?，F(xiàn)在她挨了一拳，陳警官回家路上可要小心點，別錢沒拿到手，先把命給丟了。

    陳龍被他鉗住脖子，說不出話來。

    尤燃拍了拍玻璃想要制止魏潤生，無奈這是隔音的，魏潤生根本聽不見。

    林弘只得上前說：魏總，尤燃在叫您。

    魏潤生這才放開了陳龍。

    你們倆都給我滾。魏潤生對著陳龍和另一個女警輕蔑道。陳龍瞪他一眼，帶著女警走了。魏潤生又對林弘說：你也出去。

    尤燃看魏潤生又坐回來，終于拿起了電話。

    嘴角的傷疼不疼？魏潤生指了指自己嘴角相同的位置。

    不疼。尤燃如實答道，她只打了我一拳，我差點戳瞎她的眼睛，她都嚇得尿褲子了。

    魏潤生淡淡說：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證明我美劇不是白看的啊。我進來第一天晚上，就磨了一整夜的牙刷。尤燃笑道。

    魏潤生看她笑自己也不由笑了：學(xué)以致用，值得表揚。

    梁珞謹他醒過來了嗎？尤燃問道。

    魏潤生神色凝重：還沒有。魏潤生也希望他能早點醒過來指認真兇。

    尤燃眼中情緒洶涌，沒有再問，冷靜道：他們問了我很多問題，無外乎都是在引導(dǎo)我盡快承認故意傷人和吸毒的事，爭取寬大處理。我目前還能抗住，只是我需要和專業(yè)的律師見面。我不了解這方面的法條，可能會落下話柄。

    魏潤生說：律師已經(jīng)在路上了，一會兒就到。尤燃，當(dāng)天的情況到底是怎樣的？

    尤燃猜測道：是不是走廊的監(jiān)控正好壞了，而所有其他在場的人都說她們沒看到？

    嗯。魏潤生說，我知道的太晚，監(jiān)控已經(jīng)被魏戎的人拿走了。萬琪爾申請了證人保護，我還沒看到她的口供，其他人都說一直在包間里，什么都沒看到。但是我知道，你根本不可能傷害梁博士。更不可能吸毒。

    當(dāng)然不是我。

    尤燃閉上了眼睛，用記憶宮殿的方式仔細回憶道：萬琪爾推我進去的時候，魏知意和梁珞謹已經(jīng)在那邊待一會兒了。桌上有很多種類的酒，魏知意身邊的男伴給她續(xù)了一杯路易十三。魏知意那天有點奇怪，她好像很激動，還一直站不穩(wěn)的樣子。

    我當(dāng)時只以為她喝多了。但現(xiàn)在想想，那個屋子里有一股奇怪的味道。結(jié)合警察的話和她之后的表現(xiàn)，我推測，她很可能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吃了某種興奮劑。尤燃睜開眼，目光炯炯地望著他。

    魏知意確實一直堅稱自己沒有吸毒，而且還通過了測謊。魏潤生皺眉道，你們所有人的尿檢結(jié)果一直被拖著沒有出來，應(yīng)該是魏戎在背后搞鬼?，F(xiàn)在看來，吸毒這事，他們也打算讓你給魏知意頂包。我最怕的是，他們會鋌而走險更換你和魏知意的采樣樣本。不過你也不要太擔(dān)心，平常應(yīng)對，我的人也在積極運作。

    尤燃沒有說話。

    魏潤生又問：除了你們?nèi)齻€，走廊里真的沒有別人了嗎？

    沒有。尤燃又閉上眼，我和梁珞謹出了包廂之后，只有魏知意跟過來了。當(dāng)時梁珞謹走到我面前，我背對著包房的門，梁珞謹正在和我說話，她刀就刺了過來。

    尤燃濃密的眼睫微微顫動，像是詭秘華麗的蝴蝶。

    然后梁珞謹擋在了我前面。

    尤燃所說和魏潤生的猜測差不多。

    我知道了。一會兒換律師進來。魏潤生說。你有什么需要了解的、需要專業(yè)意見的，都可以跟他說。他是個值得信任的人，之前地產(chǎn)的高管被卷入財務(wù)造假一事，就是他處理的。

    尤燃點頭道：我明白了。

    魏潤生交待完一切，又悠悠問道：尤燃，你沒有什么要問我的嗎？

    尤燃微微一笑說：等我出去之后，會和你好好算賬的。

    魏潤生笑問：對我這么有信心？相信我能救你出去？

    魏潤生，其實，自從你跟我說了你母親的事之后，我就一直相信你。尤燃目光盈盈，語氣堅定，我知道，你和她們，不是一種人。

    你是我愿意相信的人。

    魏潤生走出探監(jiān)室，陰沉著臉對林弘說：找個人進去和尤燃待在一起，決不能讓她再受傷害。還有，那個陳龍很可能已經(jīng)倒戈了，難保他后面還會對尤燃怎樣。先找?guī)讉€人把他打得不能下床再說。

    林弘提醒他道：魏總，保證尤燃在里面的安全是很重要。但要想救她出來，我們必須趕快踩住魏戎才行??！

    魏潤生咬牙問：趙平還沒找到嗎？

    他很可能已經(jīng)從南邊偷渡出境了。林弘?yún)R報道，最后一次有跡可循是在Y省邊境的一個煙酒店。

    那就到南邊去找??！魏潤生吼道。

    是！老撾越南緬甸都已經(jīng)派人在找了。林弘忙說，但還有個不好的消息。剛剛叢徹給我打電話，今天的集團年終總結(jié)大會上，魏戎出席了。他們已經(jīng)到了Z城，很可能要在兩天后的臨時董事會上披露趙平的事，并借此向我們發(fā)難！

    那就在董事會之前找到趙平。魏潤生終于冷靜道。我親自去。

    尤燃望著地上從高窗泄進來的一點月光發(fā)呆，同監(jiān)室的其他人在見識過她的厲害之后，都擠在通鋪的另一邊，離她遠遠的，這會兒已經(jīng)睡得打起鼾來。

    尤燃慢慢坐起來看向窗外的月牙，想起梁珞謹最后問她的那句話。

    尤燃，這樣你能原諒我嗎？

    說這話時，他的手捧著她的臉。

    后來他的手漸漸滑下去，在她頰上留下五個紅色的指印。

    尤燃當(dāng)時沒有回答他，因為她想讓他留著最后一點不甘心，重新回到這個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