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信以為真他脫胎換骨了?？墒聦嵦蚰樍?，他沒變。就算柔情是真的，狠戾也不是假的。

你終于受不了了，你要走，你覺得這很正常，這是人應(yīng)激反應(yīng)控制的，第九次了，也該走了。

可說到底，不還是你也變了。

你不再把他當成一個老板了，就再也不能因為錢對他忍耐了。

……

周煙雙手抱住腦袋，想打斷自己不要再想下去，她不想聽那個答案。

不管是什么，她都已經(jīng)離開了，以后再不會受到來自司聞的折磨了。

可是，眼淚是怎么回事呢？它老往下掉是怎么回事呢？

周思源聽到動靜，從房間出來，打開燈，看到地上的周煙，跑過去，緊張地看她的臉：“jiejie？怎么了？發(fā)生了什么事？”

周煙伸手把周思源摟住，眼看著門口，眼淚沒停，像講故事一樣，緩慢地說：“jiejie心里長了一顆毒草，我今天把它拔掉了?！?/br>
周思源聽得懂字面意思：“那jiejie不是得救了？為什么哭呢？思源也要難過了?！?/br>
周煙摟緊他一些：“因為它活的時間太久，已經(jīng)黏連我四肢，扎根我心臟，強行拔掉，就要了我半條命。幸好，我只是哭了，不是死了?！?/br>
周思源在她懷里蹭蹭：“我還在啊?！?/br>
是啊。她還有周思源啊。

明天會是全新的開始啊。

注：毒草一說來自麻雀。

43

昨天沒下完的雨又下起來，司聞在雨中走得緩慢。越慢，越狼狽。

雨點蓋滿了地面，風催著野鬼疾步奔走，司聞與他們無數(shù)次擦肩而過，無數(shù)次被迫進入他們那種緊張的氛圍，可就是沒能讓他快起來。

他很難過。

卻不好形容。

他也沒心情去形容他把自己置于一個什么處境，只能說那是一個巨大的密封袋，他被罩在里頭，又被抽干空氣，每呼吸一口，都離死更近一點。

說出來都可笑，他這樣的人，眼只會看敵人，手只會拿武器，卻在為一個女人讓自己變得荒唐。

他走了兩個小時，到小區(qū)東門。

秘書和東升制藥眾人還在取款廳外撿錢，他沒管，進小區(qū)，上樓，邁入家門，房門自動關(guān)上。

入目是狼藉，是他傷害周煙的證據(jù)。

就是這些東西，給他判了刑，刑罰是把周煙從他身邊奪走，讓他即便可以坐擁江山，也只能一輩子都是個孤家寡人，沒敵人，可也沒她。

光是想想，他就腳下空了一步，重摔在墻上。

手撐住墻面，他滿腦子都是周煙怎么從一臉燦爛變成現(xiàn)在這副沒有愛、沒有例外的模樣，都是他干的，都是他把她溫暖的靈魂捏碎了。

“周煙。我是誰？”

沒人回答他，他慢慢斂起拳頭，使了全身勁頭捶在墻面。

他承認了，他戒不掉周煙了，他想把她鎖在身邊，只要她想要，他就給她，無論什么。無上的榮耀也好，沉默的平凡也好，他都能做到。

她什么都不想要，他就陪她走完這人間天上，掬起星河guntang。

他受的傷不重要了。

他精心布局的游戲也不重要了。

*

上午九點，刑偵一隊。

韋禮安跟司聞打架受了傷，在醫(yī)院處理完傷口，在家睡了一覺，又奔赴崗位，鄭智說他要是運動員，擅長項目絕對是‘鐵人’三項，弄得全隊這段時間都是這個話題。

調(diào)侃歸調(diào)侃，他們都不知道韋禮安怎么了，出于關(guān)心，問一句，他不答也算了。

鄭智跟其他人不一樣，他從小就有刨根問底的癖好，要是哪件事，他想知道，卻不知道，那真是能一天到晚跟個蒼蠅似的，攪得人不得安生。

韋禮安不答不是覺得丟人，是不想被人背后嚼舌根，那對周煙不好。

可鄭智實在能堅持，韋禮安就在今天早上來了問他一個問題：“你覺得我格斗怎么樣？”

鄭智正在吃早餐，rou包子老豆腐，騰不出嘴來，豎起一個大拇指給他：“必然是牛逼啊。往屆刑偵杯的格斗、散打項目，只要你在，別人甭想奪冠?！?/br>
韋禮安自嘲一笑：“可在司聞面前，我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br>
鄭智停住往嘴里塞包子的手，一臉驚詫：“你跟司聞干起來了？不是，怎么回事？我有點懵?！?/br>
說著話，他把筷子撂下，又說：“不是馮局不讓咱們查司聞了嗎？你還敢找他？不怕處分?。俊?/br>
韋禮安經(jīng)歷這一遭，已經(jīng)學會云淡風輕這個詞，可以從容地答：“周煙。”

鄭智記得她，也見過，皮膚很白，人很瘦，挺漂亮，可也挺兇：“你別告訴我，你這段時間魂不守舍就是因為那女的？不是哥，那是個出來賣的??！司聞境界不高，養(yǎng)個破鞋還說得過去，你可是根正苗紅，你爸經(jīng)商了，但咱們家老爺子可是老干部，戰(zhàn)功赫赫，你不能開這個玩笑吧？”

韋禮安接杯水：“可我喜歡?！?/br>
鄭智不吃飯了，想就這個問題好好勸他，可他抬了下手，不準備聽：“馮局在歧州，肯定是歧州這邊風雨欲來，你等會通知隊里，叫他們打起精神來，隨時準備著。”

“怎么？查出司聞那逼有問題了？”鄭智不自覺睜大眼。

韋禮安不知道，但他總覺得馮仲良對司聞有種說不出道不來的維護，跟他一貫鐵面無私的形象有些許出入。搞不好他留在歧州，真的跟司聞有關(guān)。

想著，他搖下頭。最好是他想多了。

鄭智還沒跳出周煙那個話題，又扯回來：“你會喜歡周煙，無非是覺得她新鮮，因為她是那種身份，卻一點也不像那種人，她要是個正經(jīng)工作的人，或許你也不會喜歡。人都這樣，作為一個普通人脫離固有的環(huán)境，跳到另一個不被社會認可的區(qū)域，就從默默無聞變成了有趣的靈魂?！?/br>
“所以你喜歡她?！?/br>
“我覺得這種喜歡，更多是一時新鮮。或者你根本就是嫉妒作祟，你太介意司聞的影響力和他的能力了，你從沒見過一個男人滴水不漏，你嫉妒他，所以你要喜歡他的女人?！?/br>
韋禮安皺眉：“別扯淡。瞎幾把分析什么？”

鄭智覺得自己說的沒錯。他總是自己的事情看不透，而對別人，就是旁觀者清。以往分析別人都是一針見血，他相信，對韋禮安也是。

韋禮安逃避這個話題，在三子進來匯報傳銷窩點傷亡情況后，撇下了鄭智，去現(xiàn)場了。

鄭智看著他那個倉皇而逃的模樣，嘆口氣。

韋禮安是整個刑偵一隊學習的榜樣，在工作上，他從來一絲不茍，有時都近乎執(zhí)拗，自己的利益永遠擺在最后一位，可在感情上，他可真不值得學習。

竟然喜歡一個風塵女。

難道真是，所有循規(guī)蹈矩的人，內(nèi)在都是一顆離經(jīng)叛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