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失言
后來若問遙知蜜,那一時刻發(fā)生了什么,她也記不太清楚了。好像是談予魈飛過來,一掌將慕連祈從她身上擊開;又好像是他率先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扯到了身前。但她又記得,他好像是慢慢走過來的,一步步,眸色漆黑卻似滴血,像鈍刀,要剜掉她的心……說到底,終歸是因為那時她太過震撼,太過驚恐,太過害怕……所以下意識要去模糊忘卻。但待到她神思回蕩過來之后的事,卻是想忘也忘不掉了。總之這個時段里發(fā)生的一切,在她心底留下了一個不可磨滅的印記。在之后相當?shù)囊欢螘r日里,但凡她恐懼或者慌亂或者無所適從的時候,總會冒出來,再給她添一份心悸。“為什么?”她記得談予魈問她。第一句話。為什么,為什么他們都要問為什么……遙知蜜想起朱宿子那一次,也是這三個字。她想了想。大概是因為“做什么”已經一目了然,所以才要去追溯緣由。但某些時候,追溯緣由實在是個愚蠢的舉動——明明已經看到淋漓的傷口,卻為探得其里的病灶,把裂口撕得更開,讓鮮血流得更洶涌。所以遙知蜜只能沉默。怎么回答?故事太長,且連著一個又一個的欺騙,一次又一次的背叛,說出來,除非她真想死。談予魈在遙知蜜的沉默中耗盡最后一點耐性和理智。他忽的爆發(fā)了。“我問你為什么!”“說話!”“遙知蜜!”他的聲音幾欲震碎她頭骨。他捏著她的肩膀,應當說是掐著她咽喉下方更為恰當,那指尖隱忍著力道,但遙知蜜覺得頸項之上的部分,都已經不屬于自己。她被吼呆了。談予魈從沒吼過她,或者說,她從沒見過他真正動怒。此時此刻,她腦海里只想到一件事。四年前,她“隕落”之時,他也是這樣?抑或更為狂暴……“你告訴我,”得不到她的一丁點回答,他抬手捏住她的下頜,快要把她臉骨捏斷,“你說話!你不是能言善辯嗎遙知蜜?我讓你說話!你說啊!”這種時候,他還只顧著吼我……她心想。他竟然沒有去問責慕連祈?他還真是拎得清呢……誰說他蠢來著?呵,能上位浩天門掌門的人,會簡單嗎?談予魈明顯發(fā)現(xiàn)了遙知蜜在神游。他也是驚心。越是怒,他越清醒。他原本以為自己會氣得糊涂,但他最多氣到語無倫次,神思倒是一點也不錯亂。然后,他稍事冷靜,刻意把聲音強壓低了些,“第幾次?”遙知蜜回過神來。她微微張了張嘴,有一個沒成型的反問:啊?談予魈的聲音更輕了,帶幾分誘哄,更多卻是暗含心酸的自嘲,“我問你,第幾次了?”遙知蜜嘴又嚅動了一下,她答不出來。應該是不敢答。慍怒在她逃避般的靜默中再一次被醞釀點燃。談予魈強忍把她撕碎震滅的沖動,咬牙切齒,“讓你說話,啞巴了嗎!???”====茍蜜:真以為我臉皮是城墻加炮臺厚?。∥乙彩且樀暮貌缓?!288、崩潰末了他搖晃了她一下,遙知蜜覺得自己像被裝進了罐子里摔打,哐的一下,頭暈耳鳴,渾身靈力亂涌。那個時候,她是懷念朱宿子的……宿子真好,寧可傷自己,也不對她動手。“夠了!”清脆的嗓音插入這危險對峙。慕連祈竟比遙知蜜更早開口。“你兇她作什么?”他眼刃如刀地直視談予魈,“你強取豪奪之時,可想過她是否心甘情愿?你可想過,你們是否兩情相悅?你們……”“別說話了……”知蜜繼他也開了口,她喃喃著。慕連祈卻不聽她的,只繼續(xù)指著談予魈,“你逼她迫她之時,就該料得到今日……”“別說了……”遙知蜜要哭求起來。“現(xiàn)如今出了這事,你兇她吼她,你這般自私自利,怎可……”“別說了!”遙知蜜尖叫。她撲了過去,抱住了慕連祈。因為談予魈的掌風已經落下。武仙境之力,遙知蜜豈可承受得???但知蜜的影子已經映入談予魈的眼眸,他大駭,在最后一刻生生收住了力,隨即被自己的武氣震得后退數(shù)步,強忍心脈混亂之際,嘴角卻也溢出血來。慕連祈摟住了知蜜,兩人靈力同時張開,竟自成陰陽二極罡氣,將談予魈未能收回的武氣震開。“哈……”談予魈竟笑了一聲,悲愴哀涼,“好……你們情投意合……竟是我這名正言順的夫君,是棒打鴛鴦之人……哈哈哈……”他笑聲癲狂,聽得遙知蜜顫顫心悸。他指著他們二人,忽然似笑得喘不過氣,“遙知蜜……遙知蜜……哈,遙知蜜……”知蜜被再一次被嚇到了。“予、予魈……哥哥……”她喊得底氣不足。但談予魈卻又沒緣由地黑了臉。“什么時候?”他滿面覆霜。“你們是什么時候的事?”遙知蜜見得到他狀似沉靜的眸底,有壓不住的瘋色。她不敢答。只能惴惴不安著喊,“予魈哥哥……”“有幾次?”他像是沒聽到她語氣里的哀憐,“交合過幾次?”再一次沉默之后,知蜜身子突然動了,是談予魈把她抓過去的。慕連祈大驚失色,想要留住她,卻是慢了一拍。她已經被他掐住,按住地上,慕連祈想去救,被談予魈一掌揮飛,擊到墻上,他覺得后背脊柱已經節(jié)節(jié)斷裂,動彈不得。談予魈意識到自己瘋了。比四年前還要瘋得徹底。因為他殺心四起。曾經他怕她死,但現(xiàn)在想親手結果了她。“我多愛你……”他開口,竟然是哭腔,堂堂九尺男兒,武仙境尊者,卻卑微如同低賤喪家之犬,“我多愛你……遙知蜜,但你騙我,一次兩次……你都騙我……”他真的哭起來,幾乎是放聲大哭,殿上殿外,都聽得到他如此悲戚的哭嚎。guntang淚水打在遙知蜜臉上,她呆如木雕。“什么時候,你什么時候看上他的?”他又哭著問,抓著她衣裳,把她提起來,“遙知蜜你、你說話……你背著我?guī)状巍裁春??你說他什么好,我殺了他!”他神識終如雪崩般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