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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不短,卻無人彈落,馬上便要燙到手上。江慶之抬頭掃了他那笑得一臉純良的弟弟一眼,那招人的桃花眼中毫不遮掩地閃爍著唯恐天下不亂的光芒,抬手將煙摁滅在他托著的煙灰缸里,碾了幾下,用帶著煙草余韻的手指扶了扶眼鏡,說:“滾吧你?!?/br>江二少爺終于如愿以償地噙著壞笑滾了,一夜都沒回來。*叁拾伍、共舞江明之回來了,自然也是要跟著一起進社交場的,也有不少人等著借這個機會聯絡與江家的關系。江家堂親的一位老爺子過壽,正碰上他們家注資的輪渡馬上就要第一次下水了,為了討個好彩頭,便打算一起辦個熱鬧的宴會,江家三兄妹自然是要一同去的。席上,長輩慣例是愛打趣小輩的,二人是馬上要訂婚的未婚夫婦,更少不了各種盤問。“慶之啊,你看你們家囡囡現在長得老漂亮啦,肯定有好多人追的呀,哎呀我跟你說,這個肥水真的不要流外人田,囡囡啊,要不是看在明之的面子上,大mama真的想把你搶過來作自己新婦。”堂叔母一邊攬著荏南的手,一邊慈愛地看著兩人,她這話倒不能說不是真心的,畢竟荏南和江家關系如此親近,誰要是能娶了荏南那便是穩(wěn)穩(wěn)握住了本家的支持。剛收養(yǎng)荏南的時候,親戚們也都不當回事,覺得無非是江家家大業(yè)大,多個筷子就當還恩,可幾年下來,江慶之這個江家家長的態(tài)度十分明顯,是真當作心尖尖疼。荏南得了肺炎,當時家里的親戚剛去看護了一天,便被客客氣氣地請回來了,江慶之正在仕途上的關鍵時候,居然就這么家里司里兩頭熬著,親自看護,從那以后風向一下子變了。荏南感覺熱熱的掌心貼著自己手背,有些難受,可卻也不能抽出來,下意識地往江慶之那邊靠了靠。她不太喜歡這個堂叔母,雖然她對自己也不壞,小時候生病還來照顧過她,可她昏昏沉沉的時候,聽見堂叔母和她的妯娌說起的話,一個說“好可憐啊,小小年紀死爹死媽的,真是命差”,另一個接“是可憐,可現在能在江家做大小姐,不也是福分嗎?”荏南當時年紀小,聽不太懂這些話是什么意思,可她還是有些被那話中高高在上的憐憫和施舍所刺,她裝作昏睡靠向床里側,手里緊緊抱著自己的熊娃娃,直到晚上大哥下班回來,荏南裝作一副病馬上就好了的健康樣子,卻被他摸到熊娃娃耳朵上的一點濡濕。第二天后,她就沒見過那兩個親戚了,反而是大哥天天很早便下班,每夜都守著她。荏南對江慶之的信任和依賴是多少個日日夜夜鑄出來的,幾乎入了骨髓,這些人雖然是親戚,可對她來說卻還是外人,在家里時荏南還撐著,到了外面,多年的習慣又跑了出來,她轉向大哥的動作幾乎是無意識的。荏南單薄的肩頭剛剛觸上他暗色的西裝,還沒感受到一絲暖意便清醒過來想要離開,卻感覺到一只更熱的手覆上自己另一邊的肩頭。荏南側首,看見這些日子里總和她保持著距離的大哥,伸手將她半攬到懷里,臉上掛著極淡的笑,替她回道:“勞您關心了,荏南還小?!彼@么一用力,荏南的手便十分自然地從堂叔母交疊的掌中收了回來。荏南將目光收了回去,掛著得體的笑容稱職地扮演著江家小小姐的角色,可大哥掌心的溫熱總是透過她薄薄的蕾絲白裙烙進她肩膀的皮膚里,她的心臟跳得有點快,總擔心被誰發(fā)現。江明之似乎絲毫沒覺得有什么不妥,伸出手笑著說:“那要多謝堂叔母替我cao心了,囡囡,和二哥跳支舞去?”荏南有些舍不得那體溫,可她還是將手放上了二哥的掌心。那只肩上溫暖的手沒有收回,只是默默地讓他的小姑娘一點點遠離自己的可觸之地,她肩頭的白蕾絲擦過掌心,有一絲絲刺感,從手掌劃到指尖,終于完全離開了。佳人入場,眾人都是祝福他們的,看上去真是再光鮮亮麗、天造地設不過的一對了。荏南隨著悠揚的提琴聲紛飛著舞步,一步也沒有踏錯,江明之摟著她的腰,笑著夸贊:“不踩人了?我都做好了犧牲的準備,沒想到你有進步?!?/br>荏南沒有被激怒,也沒有接他的話,只是低頭一步步踩著舞步,仿佛那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過了一會兒,她悶悶的聲音從底下傳來:“二哥,你有喜歡過誰嗎?”江明之絲毫沒有被這個問題打亂,他輕歪頭,狀似鄭重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說:“當然,還很多呢?!?/br>荏南是真心問他的,卻換來這種答案,不由薄斥道:“不正經?!?/br>“如何不正經,這可是我的真心話。”江明之天生的笑眼彎著,眼尾輕佻,一派浪蕩風流。“人的心又不是那包子饅頭,如何能輕易掰成這么多瓣分給這么多人,這哪里是你的真心話?”荏南直視著他,話里帶著抹愁緒。“那是你看多了童話,把愛情當作了恒永久的鉆石,可對我來說,愛情也許也是碳元素構成的,不過它只是那沒有進化完全的碳,只有燃燒的時候,才有炫麗的光芒,燃燒盡了,便該換掉了不是嗎?”江明之說這話時,眼里仍是一派笑意,可語氣卻并不戲謔。“二哥你便是這樣,你的羅曼史才會不得善終。”荏南禁不住想要刺刺他。“為何要個善終,短暫的快樂也是快樂,膚淺的快樂更是快樂,只要快樂便好了,你何苦去管它從哪里來,要去向何方呢?”江明之在璀璨的水晶燈下綻放出個極迷人的笑容,身旁滑過的女子裙擺都飛到了他的膝蓋,他照例拋去一個眼神,引得那還在和別人共舞的女子低頭直笑,卻沒有聽見他口中吐出的這些稍帶冷漠的話。江慶之在舞池外,與圍繞他的眾人禮貌地寒暄著,他們圍得太緊,舞池里那柔白的裙擺是如何紛飛的,他統(tǒng)統(tǒng)看不見。長輩想趁這個機會介紹些女孩子同他一起跳舞,江慶之干脆借抽煙去了陽臺。今夜他的囡囡已經有人陪她一起跳舞,這便足夠了,而他不打算和任何人共舞。萬一囡囡傷心呢。*大mama在上海方言中主要是叔父的妻子,也有將大姨媽、大姑姑叫做大mama的。新婦是上海包括蘇州等一些地區(qū)對兒媳婦的稱呼,親身體驗確實是這么叫的,是新婦不是媳婦。叁拾陸、七夕(加更)夜晚的露臺上靜悄悄的,只有從玻璃窗上透出的光打在身上,煙灰落在暗色的皮鞋旁,越積越多,手腕上的袖扣被解開了,今日不是上班沒有戴袖箍,便胡亂地挽了上去,彎折的袖口露出手臂的筋骨,在夜色沉沉中隨著動作隱現。然而江慶之沒清凈一會兒,便開始有不少人找到了他的藏身之所,第一個便是今日的主人家,江慶之的堂哥江興之。他繞了幾句,無非是為了讓江慶之幫忙在海關還有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