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天才蒙蒙亮，床頭柜上的手機震了半晌。

    陳湛接起來，眼睛都沒睜開，喂？

    說了兩句話，陳湛打開床頭燈，我馬上過去。

    陳煙聽出來對方是誰，原本昏昏欲睡的腦袋一下子清醒過來。

    陳湛洗漱完畢，來到陳煙床邊，我今天幫你約醫(yī)生，去把手術做了。

    陳煙閉著眼睛不吭聲，背對著他。

    下午兩點，你記得去。

    李芫清也可以幫你生孩子，對嗎？陳湛看過去，只能看到一個瘦弱的背影。

    他沉默不語，伸手關燈，整個房子又暗下來，只有窗簾縫隙間透進來的一點點光。

    陳煙閉上眼睛，剛才的夢太美了，她想接著做。

    陳煙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她以為兩人上了床之后，就算是確定了關系。

    陳湛明顯不這么想，他甚至連陳煙的電話都沒有存。

    陳煙撥不通電話，只好故技重施，去他公司的樓下蹲點。

    陳湛也有預感她會來，每次都故意工作到很晚。

    陳煙畢竟是個高中生，就算再怎么翹課，也要在規(guī)定的放學時間內(nèi)回家。

    終于有一天下午，陳湛急匆匆地下樓，身后跟著一大堆人。

    陳煙背著書包走過去，張開雙手攔下這些人。

    陳湛眼神不善，面色更不好看，別鬧！

    保安也來得迅速。

    陳煙在快被拖走之前，大聲說，我知道你要干嘛，我有辦法幫你。

    人群里明顯傳來一聲嘲笑。陳煙后來才知道她的名字李芫清。

    她打扮得時尚干練，頭發(fā)妝容都無懈可擊，與這時的陳煙完全不同。

    meimei，我們沒時間陪你玩愛情游戲，趕快回去上學。李芫清大手一揮，保安立馬松開制住陳煙的手，自覺后退兩步，到時候拉扯起來可就不好看了。

    我說我有辦法幫你們。陳煙指著陳湛說，你過來，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李芫清應該攔下他的。

    陳湛耐著性子走過去，俯下身子，陳煙立馬把嘴巴貼上他的耳朵。

    她說完之后，陳湛臉色大變。

    讓陳煙失望了，他的臉上沒有半分喜悅，有的只是震驚和怒氣。

    他扶著突突跳的額頭，帶著想殺人的目光盯著陳煙，對保安開口，把她帶出去。轉頭又對李芫清說，你先去和設計公司對接，我今天要休息一下。

    李芫清很擔心他，你沒事吧？

    沒事。他帶著秘書轉身上樓。

    李芫清很會看他的臉色，也沒有逼他，帶著剩下的人去了設計公司。

    陳煙其實不明白他為什么生氣。

    她明明看到父親的辦公桌上有陳湛公司的招標書，也已經(jīng)把另一家公司的底價透露給了陳湛，他究竟為什么生氣？

    但她不敢尋求原因，也不敢再去找他，陳湛那個眼神讓她不寒而栗。她從那個眼神里讀出來的信息是如果她再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一定會殺了她。

    但事與愿違。

    遲到的例假讓她膽戰(zhàn)心驚，而驗孕棒上的兩條紅杠則直接宣判了她的死刑。

    她就算平常再怎么亂來，在這種事面前，還是怕得瑟瑟發(fā)抖。

    她只有十幾歲啊。

    這句話聽起來像是開脫，可是真的有誰在十幾歲的時候沒有任性妄為過嗎？

    她甚至不敢和陳湛打電話，只敢拍了一張驗孕棒的照片傳給陳湛。

    陳湛看到的第一秒，就把手機摔了，從內(nèi)心深處罵了一句cao！

    手機正好扔在進門的秘書腳邊，他拿著要簽字的文件進退兩難。

    陳湛龍飛鳳舞地簽好字，叫住秘書，幫我聯(lián)系醫(yī)生，不要讓其他人知道。

    秘書來接陳煙之前，提前給她發(fā)了消息。

    他特地開了一輛黑色奔馳E系，在陳煙這個貴族學校門口顯得普通又沒那么普通，才不會引人注意。

    陳煙拉開車門，情緒不算很好。

    秘書也沒跟她搭話，大概是把她當成了想借孩子上位的女學生。

    陳湛的身家擺在那里，這么想也不奇怪。

    陳湛已經(jīng)等在那里了。

    護士把病號服給她換上，帶著她走進手術室。

    一切都很沉默，很安靜。

    陳煙被推出去之前，拉著陳湛的手，聲調(diào)軟得不像話，我怕。

    陳湛拂開她的手，沒事，不疼的。

    你在這兒等我出來。

    好。

    人流手術其實很快，陳湛還沒到公司，就收到了來自醫(yī)院的短信。

    孩子沒了。

    他松了口氣，他比她更害怕這個孩子。

    不過幸好，錯誤已經(jīng)被糾正過來了。

    陳煙醒過來，天已經(jīng)黑了。

    麻藥褪去，腹部還是有點疼。

    她把手輕輕地搭上去，不禁想曾經(jīng)這里真的有過一個生命嗎？她就這樣輕易地殺死了它？老師說得是對的，生命遠比她想的脆弱。

    對不起。她也是脆弱的。

    陳湛做事滴水不漏，為了讓陳煙能好好在這里養(yǎng)身體，他特地給全校安排了一次為期七天的研學旅行。

    他也保持著每天來一次的頻率，并且都選在了陳煙睡覺的時候。

    陳煙第四天開始裝睡。

    陳湛和醫(yī)生聊了一會兒，陳煙睜開一只眼睛，裝作睡醒的樣子，你來了啊。

    醫(yī)生退場，把空間留給他們。

    吃蘋果嗎？他坐下來，拿著水果刀，在籃子里選了半天。

    可以。

    他沉默地削蘋果，她也沉默地看著他削蘋果。

    你知道嗎？她突然開口，在月圓之夜的午夜時分，在一面鏡子前削一個蘋果，如果蘋果皮不削斷，就能再鏡中看見自己意中人的模樣。如果在深更半夜點上一支蠟燭，削蘋果的皮可以看到愛人。

    陳湛真的無語了，我不信這些。

    陳煙接過他的蘋果，我就那么一說。

    陳煙。他正色道，之前的事是我的錯，我不是一個會犯同樣錯誤的人。所以，你能懂我意思嗎？

    我不懂。

    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我之前不是故意騙你的。陳煙抓著他的手，以為他在生氣那晚的事，我說我不是處女，還有我是安全期，都是因為我喜歡你。

    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什么？

    我把你肚子搞大了，我還不想負責，讓你打胎，這還不夠嗎？陳湛厲聲說，我就是個人渣，你不是知道嗎？

    陳煙掩面痛哭。

    感情要浪費在值得的人身上。

    可是，

    如果值得，那還能叫浪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