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什么好跟你談的，”丹青綺敲擊著鍵盤，頭也不抬一下，她今天難得一見地戴著眼鏡，鏡片發(fā)射著屏幕的熒光，看不清她的表情。

“這就是你想跟我說的？”莫小米想要注視著丹青綺的眼睛，可丹青綺的眼皮抬也不抬。

“是的，莫助理還有什么別的事兒嗎？”丹青綺的手指越敲越快，滴答滴答地敲擊聲吵得莫小米有些頭疼。

“你確定？”莫小米不甘心地又問了一遍。

“當(dāng)然，”她終于停了下來，手指虛虛地按在鍵盤上，賞賜般地抬眼看向莫小米，“因為我們之間已經(jīng)沒什么好說的了，不是嗎？”

莫小米終于看清了她的臉，丹青綺的妝容格外精致，可還是沒有遮擋憔悴的眼尾與眼底的黑眼圈，她神色冷峻，看向莫小米的眼里毫無往日的情誼，被莫名打擾的不耐煩倒是有幾分。

“好歹我們也是十幾年的朋友了，”莫小米的食指一直無意識地摳著拇指的皮膚，她臉上努力擠出一絲笑意，“那算了，你繼續(xù)忙吧，我走了?！?/br>
“朋友？”丹青綺用極輕佻的語氣重復(fù)著這兩個字，“你把我們的關(guān)系定義為‘朋友’？莫小米，你沒發(fā)現(xiàn)我一直都沒把你當(dāng)朋友嗎？我一直只是在利用你而已?！?/br>
“利用？”莫小米逃跑似的轉(zhuǎn)身往外走，“你把它定義為‘利用’，在我看來，這不過是朋友間的幫忙罷了。好好保重吧，孩子出世的時候，我回去看你的?！彼龘]了揮手，希望自己的語氣跟想象中的一樣平靜，離開的步子也是不緩不急，只可惜，一切都事與愿違。

“傷心嗎？”理智君穿著高中校服，正在吃力地攀爬跑道旁的雙杠。

“還好吧，”莫小米拿著杯咖啡，斜靠在天臺的欄桿上，看著下面螞蟻大小的車水馬龍，“有點兒傷心，不過可以慢慢消化。”

“不會消化不良？”理智君終于氣喘吁吁地坐上了雙杠的一根，從兜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塞進了嘴里。

“人跟人是講緣分的，大概我們倆就是緣分盡了?！蹦∶缀攘艘豢诳Х龋斑@樣也好，免得她什么時候又擺我一道。”

“你的精神勝利法我永遠都是自愧不如的，”理智君翻出個白眼，右腿牢牢地勾住雙杠，靈巧的舌頭把棒棒糖頂?shù)揭贿?。莫小米有些脫力地把手掌揉壓眼睛，就連把理智君揉成一團、沖進馬桶的力氣也沒了。

“嘿，我以為你喜歡女生的。”那時候莫小米早就跟丹青綺“狼狽為jian”了不少時日。她們兩個整日里并肩坐在校園平整的墻頭上或者cao場的雙杠上，穿著不甚合體的運動服，但青蔥美好的樣子卻讓每個看到她們的人都能發(fā)自肺腑地感慨。

“我可是很認真調(diào)查了你呢，O城女校的女王大人。想要在這所學(xué)校里平平靜靜地度過，可不是校長一句話就OK的，獲得女王大人的垂青才是唯一的出路。”丹青綺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調(diào)查？哪個蠢貨告訴你我喜歡女生？沒有男人我有什么辦法！”

丹青綺一直都不知道莫小米每天都會在她回家的必經(jīng)之路上等著看她一眼，然後還會看到她隔三差五跟不同的女孩子在學(xué)校能想到的任何平面上翻滾，莫小米最喜歡在那次在cao場乒乓球臺上的浪漫性愛，微風(fēng)吹過的時候櫻花還會點點落下。不過這些她從未提起過。

那時候她也只是看了丹青綺一眼，眼尖地拍掉丹青綺伸向大腿內(nèi)側(cè)拿煙的手，從口袋里摸出根棒棒糖，剝好塞進丹青綺的嘴巴里。

丹青綺從嘴巴里拽出棒棒糖，皺著眉頭吧唧著嘴巴，“我最討厭藍莓味”，然後又一臉不情愿地塞回了嘴巴。

“真是個口不隨心的女人，”莫小米扭身撞向丹青綺的胳膊，“你明明最喜歡藍莓味?！?/br>
丹青綺扭身躲開，然後整個人都趴在了她的身上，“你以為我喜歡女生，所以才有那場脫衣戲君主的戲碼，是想以身侍主咯？”

“是啊，沒想到你根本沒上勾嘛?！蹦∶讖目诖镉痔统鲆粋€棒棒糖，塞進自己嘴巴里，用舌尖頂?shù)揭贿?，含糊不清地說，“這算是不‘脫’不相識嗎？”莫小米說著便靠在右側(cè)的墻上，笑得要從墻頭上翻下去，丹青綺面無表情地攬著她的腰，莫小米順勢靠在她的身上，左手蓋在嘴巴上，可笑還是止也止不住。

第62章一定要攔住他！

“嘿嘿嘿，干嘛呢？沉浸在回憶里拔不出來了？”理智君咔嚓咔嚓地把棒棒糖嚼碎吃了個干凈，紙棍準確無誤地丟在莫小米的頭上，“回憶嘛，我們一會兒再說，姜陽那兒你準備怎么辦？他肯定覺得你那火兒發(fā)的莫名其妙?！薄蔽野l(fā)現(xiàn)我現(xiàn)在差不多也夠格‘圣母婊’了，是不是？”莫小米把咖啡擺在一旁，輕巧地翻身站上高臺，天臺的風(fēng)很大，吹得她有點兒搖搖晃晃，“其實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呢？我那么討厭楊子曦，那副仗著家世背景、仗著身材長相逞兇的樣子太討厭了，”莫小米往下探了探身，“不過我還是看不慣姜陽那么干啊，哪有他這么干的，把女人當(dāng)什么?。俊?/br>
“一個正直善良的好人，在事情發(fā)生的時候，首先對自我行為進行反省。想想看，你覺得你做錯了什么？”理智君換上了一身老學(xué)究的打扮。”我要是說我沒做錯，是不是有點自以為是？“莫小米的手指揉捏著紙杯，杯壁被按下又被捏起，單調(diào)的聲音讓人說不出的煩躁?！眻猿肿晕遥€是值得稱贊的嘛，小鬼?！袄碇蔷谀∶啄X子里架起了架子鼓，揮舞著鼓槌就要大力敲擊?！笔乱阎链?，愛怎么樣怎么樣！“莫小米一口干了微涼的咖啡，糟糕的口感讓她情不自禁地咧了咧嘴，單手把紙杯揉成一團，投出了一個漂亮的拋物線，可惡，居然沒進。她抓了抓鼻子，單手扶著欄桿，扭身就想翻下高臺。

一瞬間，陰冷稠密的黑霧就宛如實體的呼嘯海水迎面撲來，莫小米踉蹌了一下，差點一頭栽了下去。她幾乎是手抖腳抖地從高臺上爬了下來。糟糕！最近事情又多又亂，她都忘記了身邊還有劉思彤這么個定時炸彈！”這什么情況？“眼前的黑霧實在是太厚重，明知不是實體存在，可她還是忍不住地揮手驅(qū)趕，“這個變態(tài)這次到底干了什么？”莫小米瞇起了雙眼，她終于看清了，可她寧可自己什么都看不見！

劉思彤不過還是想跟從前一樣，在一場與鮮血跟窒息有關(guān)的暴力性愛釋放自己。但這次在到達女孩窒息的臨界點時，他卻依舊得不到滿足。但他沒有就此放棄，反而愈加收緊掐在女孩脖子上的手，看著手里的女孩慢慢地不再掙扎，聽著她吐出最后一口氣，觸摸到她蒼白冰冷的指尖，他終于戰(zhàn)栗著沖上了前所未有的巔峰。

等他從這極致的快感中清醒過來，才發(fā)覺女孩久久也沒有醒過來。他倒是毫不驚慌，只是細細地擦掉房間里每一個可能留下指紋的角落，大大咧咧地攙著女孩進了直通停車場的電梯，鎮(zhèn)定自若的樣子讓莫小米不寒而栗。而現(xiàn)在，他正把那個女孩的尸體塞進汽車的后備箱里……不，她沒死，她還活著！

莫小米不顧一切地沖進電梯間，她拍打著電梯的下行按鍵，半天沒反應(yīng)后直接沖進了狹窄的樓梯，現(xiàn)在只有一個念頭在她的腦海里，像是午夜時分寺廟里敲響的喪鐘，一定要快、要更快一點，一定要趕得及攔住他！

第63章媚而不C，秦毅，靠你了！

36層的樓梯，就算是心平氣和的時候走下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現(xiàn)在的莫小米心亂如麻，心亂了自然腳下也容易亂。她一手虛扶著欄桿，一手拎著高跟鞋，不過抬手擦了把要流到眼睛里的汗水，竟然就失了平衡，左腳絆在了右腳上，整個人直挺挺地沖著樓梯的拐角扶手撞了過去。

她只來得及丟掉鞋子，勉強用雙臂護住腦袋，心里想著可千萬別撞出個腦震蕩來，卻生生地撞進了一個人的懷里。她抬起頭，眼前的竟然是個熟人。

“怎么是你！”他們兩個異口同聲。

“會開車嗎？”莫小米一刻也不耽誤地秦毅身上跳了下來，秦毅只來得及點個頭，就被莫小米一把抓住手腕，拉著就往樓下走去。

“慢一點、慢一點，你小心再摔跤！”秦毅拉住莫小米，穩(wěn)住了身子，彎腰撿起了他丟在地上的高跟鞋，“是你的吧？”

“電梯……是怎么樣了？”莫小米彎腰手扶著膝蓋，氣喘吁吁地問。

“壞了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現(xiàn)在還在維修……倒是你從哪一層下來的，跑得滿頭都是汗?！鼻匾憧粗∶妆澈蟮陌滓r衣被汗水浸得半濕，黑色的內(nèi)衣若隱若現(xiàn)。他不自在地抓了抓鼻子，差點忘了自己正被莫小米拉著手腕，腳下一踉蹌，也差點摔跤。

“你沒事兒吧？”莫小米氣都沒喘一口就彎腰去看秦毅的腳踝。

“我沒事沒事，”秦毅趕緊給攙了起來，他知道自己定力不足，那袒露在眼前的半截白皙脖頸實在是誘惑力太大，“倒是你什么情況，你跑這么急究竟為了什么？”

莫小米沒回答，拽著秦毅就樓下走，這次下樓的步子總算慢了半分，她半咬著嘴唇，“劉思彤正在帶一個昏迷的女孩子離開，我擔(dān)心他可能對那個女孩子不利?！?/br>
秦毅的眉頭皺了一下，可隨即舒展開來，“你認識那女孩？”

“不認識?！蹦∶滋ь^看了眼墻壁上的樓層數(shù)，太好了，已經(jīng)是第4層了，“你車停在哪兒？”

秦毅深深地看了一眼莫小米，“我?guī)屃?。?/br>
莫小米笑了，“那我真是太幸運了?！?/br>
“秦毅，這是？”莫小米沒想到秦毅的車子后座居然坐著一個女孩，那女孩一頭利落的短發(fā)，黑色上衣破洞牛仔褲，儼然一個俏麗的高中女生模樣。

“這是我女朋友，小夜。小夜，這是我的朋友，莫小米。”秦毅嘴巴跟手都沒閑著，他們跑進停車場的時候，劉思彤剛好開車轉(zhuǎn)出了停車場。

“小米姐好，”小夜乖巧地沖著莫小米點頭，動作間，耳骨上一枚造型異常別致的耳釘搖出了一抹亮。

“這是我自己做的，”小夜注意到了莫小米的眼神，她開心地晃了晃腦袋，“獨一無二的材質(zhì)跟造型，雙頭獨角獸?！?/br>
“真漂亮，”莫小米發(fā)自肺腑地稱贊。

“小米姐喝口水吧，你滿頭都是汗，一定喝了吧?！毙∫剐χ岩黄康V泉水遞給了她。

“謝謝，”莫小米真的是渴了，她接過水，一口氣喝掉了三分之一。

“小夜，我臨時有事，中飯不能陪你了?！鼻匾泷偝鐾＼噲?，剛剛好看到秦毅的車尾燈。

“沒關(guān)系，那你停到路邊，我下車就好了?！毙∫构郧傻卣f道。

“真是個好女孩呀，成年了嗎？”莫小米一邊對著車外沖自己揮手的小夜微笑，一邊打趣秦毅。

“廢話，你看我像是未成年少女主意的男人嗎？”秦毅的車速適當(dāng)，剛剛好跟劉思彤的車隔了三個車身。

“像?！蹦∶讛蒯斀罔F。

莫小米本以為劉思彤會尋一個什么僻靜的場所方便處理“尸體”，沒想到他直接開出了城，七拐八拐就往郊區(qū)方向跑去，正當(dāng)莫小米滿心擔(dān)憂那個被塞進后備箱的女孩怕是支撐不了多久的時候，劉思彤總算停了下來，來到了一處莫小米從未聽說過卻極熱鬧的夜總會。

他們隔著一條馬路，看著劉思彤坐在車里沖著小弟亮了張什么卡，就被恭敬地迎進了停車場，莫小米這邊催促著秦毅跟著往里面沖，秦毅卻一腳踩死了剎車。

“我們進不去的！”秦毅似乎知道這個地方。

“怎么可能，哪有不讓人進的……”莫小米突然愣在了那里。

“觀察力不錯，送你10086個贊，終于發(fā)現(xiàn)問題所在了是吧，”秦毅掏出手機，“你稍等一下，你也并不能確定不是嗎？我現(xiàn)在打電話讓姜陽來幫忙，他有的是辦法，不會耽誤太長時……莫小米，我警告你，別過來……你別解我扣子，也別抽腰帶！”

“真是太迷人了，”莫小米看著自己一手打造出的造型，嘖嘖贊嘆，“襯衣再解開一顆扣子……沒錯就是這樣，簡直是完美?！?/br>
秦毅這輩子也沒想過，自己會淪落到這一步，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他以后根本還怎么在這座城市里混下去？

“他們只會被你這種勇于犧牲色相、拯救無辜少女的高尚行為所深深折服，你就放心吧。”莫小米收起手里的眼線筆，重重地拍打著秦毅的后背，“這次全靠你了！”

秦毅被拍的連連咳嗽，他在莫小米之后下車，有點兒緊張地在心里反復(fù)背誦著莫小米給他的四字箴言，“媚而不C”，一步一步靠近這座城市的最大的男同聚集地。

“姜陽在電話里說，他最快也需要25分鐘才能過來，這段時間里我們需要搞清楚劉思彤人在哪里，還有那個女孩的情況，其余的時候見機行事，明白嗎？”莫小米一看就是常干這種事兒的人，鎮(zhèn)定自若地指揮布局。

“你不當(dāng)警察，真是我黨的一大損失?！鼻匾憧粗⌒囊硪淼赜^察這夜總會的出入口，笑著打趣她。

“對吧，”她轉(zhuǎn)過頭，一臉被夸獎的得意，“我老爸也這么說，他說過，我能成為一是出色的女警，會比他還要出色。難道我沒跟你們說過，我老爸可是個出色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