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zigong

    水流慢似靜止，無聲地蠶食著江燼九手腕，發(fā)間和心臟流出的血液。同樣無聲的，是那兩把在緩慢下沉的斧頭。

    一把砍在心上，瞬間切開了兩瓣心房，受阻于肋骨，才沒從她胸前穿透?，F(xiàn)在那幾根攔截的骨頭卻被火燒得越來越細，越來越脆，最終變成一撮一撮的灰，讓斧子掉落，將兩瓣心隔開。

    另一把砍在面門，自眉弓破開鼻骨，落于碎裂的齒間，很對稱似的?，F(xiàn)在也在更深地往下落，因為臉上不斷溢出的血忽而燃成火，燒著頭發(fā)，烤著煎著，直到變成一鍋不成形的豆腐腦。

    火隨著流出的血燒，點燃了半鏡江水。未流盡的血在她體內(nèi)燒，讓她上半身順著斧痕分成兩片，攔腰折斷，兩條腿也從大腿根部分離，遠遠望去，就像四座燃著香火的墳冢。

    余下的身體是她拼死保護過的，流出的血還是血，只是更像紅色的緞子，團團繞著，將她打包起來，直到剩余的她變成一顆布滿血霧的玻璃質(zhì)rou球。周遭的火受其吸引，逐漸聚攏，像無數(shù)人的手臂，在進行什么古老的獻祭似的，將旋轉(zhuǎn)漂浮的血rou托舉起來。

    水面也擁簇著，自遠古洪荒的浪打過來，讓火舌舔上月亮，球狀的琉璃血霧和琥珀色的圓月親吻著重合，像于鵲橋相會的一對璧人。

    遠處，即將死去的秦牧強睜開眼，他已分不清看到的是月亮還是他眼睛里漫溢出的血，直到一頭青白色的獸躍上浪潮之巔，銜取那團血月，從慘黃的月光處向他奔來

    巨獸銀白色的瞳孔在一躍而過的那秒鐘里盯死了秦牧，后頸的毛發(fā)如同晃動的銀河，閃爍著破碎的金箔，讓秦牧麻木的身體不自覺地戰(zhàn)栗，胸腔被斧頭劈開的血泵因而充盈入腦，將秦牧徹底拋入無盡的虛空。

    巨獸奔跑于原始的黑暗之中，玻璃質(zhì)的血霧跟隨著它，一齊躍過朔方軍上空。

    頃刻間，似墮入無邊地獄。

    青黑的圓墻內(nèi)皆是怒目圓睜的羅漢，就連天頂之上也倒掛著逼圍著，如果江燼九還長著嘴睜著眼，是怎樣都要尖叫幾聲的。但殿內(nèi)十分寂靜，巨獸將她余下的身體輕輕松開，放在一個墊高的蒲團上，側(cè)過獠牙，急促地喘息。

    天頂上一具骷髏飄下來，像是剛從壁畫上掙脫出來的，幾個枯白指節(jié)向血霧摸去。

    小丫頭莫怕。安撫著，那骷髏的手碎成了一顆顆小白石子，將血霧緊緊環(huán)繞起來，在上面急速地滾動。

    石子粒失重掉落，又瞬間重新組裝成一只手，指尖按著茫茫血氣里的羊脂玉似的一條縫隙，使喚著巨獸道：康朔，你來，我找著她的鳳靈了。

    巨獸同樣巨大的四掌隔著rou墊拍在羅漢殿里，引發(fā)了一陣地震似的響動，但骷髏渾然不覺，且抓著幾簇金色絨毛，迫使巨獸露出掌心，也露出利刃般的爪尖。

    用毛刺刺的爪尖替代冰冷的白骨按著那道縫隙，骷髏忽然不懷好意地，陰陰地笑了一下，接著附身巨獸絨絨的尖耳，簡單囑咐了幾句，就飄忽忽地飛到天頂之上，一尊羅漢亮了亮眼睛。

    那團血霧因為被按中了命門，此刻已不再霧蒙蒙的了。它變成了一個水晶似的玻璃體，血紅的羊脂玉的手感。

    巨獸銀白色的瞳孔盯了一眼天頂，似乎很不相信骷髏說的話，但他還是依言，將尖銳的爪猛插進那道縫隙，向兩邊撕扯開，像在剝一顆柚子。

    骷髏說這玻璃里面是rou體凡胎的zigong，里面供奉著江燼九的鳳靈，果然，玻璃外殼薄且脆，在碎裂的瞬間變成了幾股血色黏液，濺在巨獸額前的古老紋路上，滋味香甜。

    康朔壓抑著的獸性被這噴濺的甜液刺激，有如即刻爆發(fā)的火山。

    巨獸埋頭，帶著倒刺的舌頭不住舔舐著，獸類對血液的直覺使他很快便找到了那血香之源，他的理智知曉這蜜道深處躺著鳳靈，需要填上他的一瓣心，而勃發(fā)的獸欲則更早地因這軀體需要獸精日夜?jié)补嗖挪恢劣谪餐龆械脚d奮。

    想到骷髏叮囑的，他不止需要插入這密道，還需要在其中成結(jié)卡住，以便更進一步將圓鈍的rou冠擠進鳳靈初生的rou壺，將突起的尿道口抵住鳳靈間不容發(fā)的鳳宮，以jingye為飼巨獸胯下青黑色的利刃因此高高翹起，引出鏈狀玄鐵碰撞的聲音。

    那rou刃在人間找不到任何相似之物。形狀像馬蹄，頂上的rou冠出奇得大，像釘了掌的馬蹄一般粗壯，但柱身卻盤根錯節(jié)，像一棵佇立千年的老樹，接近囊袋的底部愈發(fā)虬結(jié)，入體成結(jié)后會更充血膨大。

    最奇異的是，這樣一根本應橫沖直撞無所顧忌的東西，竟然被幾圈玄鐵鏈圈禁起來。此時，勃發(fā)的欲望已使鐵鏈深深嵌入皮rou，等待著主人最后的號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