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章 溫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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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喜看著那道熟悉的身影愈走愈近,衣袂被風(fēng)吹得飄揚,面容模糊在屋檐下的陰影里,分辨不出喜怒,卻一定是傲驕的,他站在門檻前,像要進來卻未進來,氣勢愈發(fā)凜冽,似乎隨時就會頭也不回的走掉。你不肯再前,我便朝你去好了。桂喜起身,腳步越來越快,笑靨生花,眼睛閃閃發(fā)亮。“二老爺回來啦!”她嗓音掩不去長盼已久的高興,許彥卿噙起嘴角,眸光放軟,緩緩張開手臂,站在那里等她。直到她暖熱豐腴的入了他的懷。縱是之前有再多不確定,此時也煙消盡散。“他乖不乖?”許彥卿嗓音溫和,手掌撫上鼓挺起的肚子,走時還不顯山露水,現(xiàn)已這麼大了。桂喜嗯了一聲:“白日里懶,晚間精神。”許彥卿暗忖這不是好事:“得改?!?/br>桂喜嗔他一眼,拉到喬玉林面前:“這是我?guī)熜中諉堂窳帧!庇种钢S彥卿:“這是我夫君姓許名彥卿?!?/br>許彥卿抬眸將他打量,淡笑伸出手:“名動京城的大武生消失許久,原來在這里?!?/br>喬玉林伸手與他交握,再松開,神態(tài)不卑不亢:“大武生早已塵埃落定,我是消匿于市井、過百姓生活的潘樨?!?/br>又道:“進屋坐罷?!?/br>許彥卿拉住桂喜的手挨肩坐,桂喜捧茶給他吃,又挑片瓜,去了黑籽遞他。他咬口贊道很甜,問喬玉林怎麼挑瓜,喬玉林也莫名其妙地講了半晌,方后知后覺,這樣的高門貴富老爺,哪用得他親手去挑瓜哩。許彥卿看桂喜用帕子抹鬢前的汗水,隨手拿起半新不舊的蒲扇,一邊替她扇風(fēng),一邊繼續(xù)吃瓜。他倒不嫌棄這樣貧舊的地方,喬玉林暗忖,再看桂喜小心收著親呢動作,似羞給他看見,而許彥卿則不管不顧。他在這里倒顯得多余。忽然聽得院門哐啷一聲,潘玉拎著菜籃子邁進檻來,他起身笑說:“你們坐,我去幫她一把?!奔催~步朝院里去了。許彥卿覷眼打量那婦人,掠過微隆的少腹,驚訝問:“可是他媳婦?”桂喜點頭稱是。“他倒沒閑著?!痹S彥卿感嘆,桂喜不愛聽,攥起拳頭捶他一下,他順勢握住,看著她的眼睛:“怎哭了,又紅又腫的,何時為我這樣哭過?”“這時候你還說這樣的話?!惫鹣部扌Σ坏茫蚓o唇不理他,想起身往院里去,卻被許彥卿拽住動彈不了,側(cè)首看他:“做甚麼?”許彥卿壓低聲道:“我們回去罷,很久沒抱你,想得很。”桂喜臉頰泛起紅暈,分別數(shù)月,其實她也很想他,輕輕說:“答應(yīng)留下吃飯的,不能出爾反爾呀。”許彥卿有些失望,沒再多話,松開她的手。桂喜忽然湊近親他的臉頰,許彥卿微怔,心底涌起欣喜,抬手扣住她的發(fā)髻。彼此嘴里都有西瓜清甜的味兒,許彥卿的舌喂進她嘴里,與那滑嫩的小舌糾纏一起,他不曾性急,也不強掠,只是舔吻她,飽含數(shù)月不見的思念和疼惜。這樣的溫柔繾綣比疾風(fēng)驟雨更是動人。桂喜嚶嚀一聲,抬手摟住他的脖頸。喬玉林半蹲在院里,揪住大公雞的腿丟進熱水盆里翻guntang毛,潘玉站在他身后,撫了撫被風(fēng)吹亂的鬢發(fā),朝堂屋方向看著門里那一對男女。現(xiàn)世安穩(wěn),歲月靜好,你我心心相印,這便是幸福罷。她羨慕地很。第一六二章故人去桌上擺了一盤澆淋燙油的清蒸魚,一盤螺螄rou炒青豆,一盤紅燒rou,兩盤清炒時蔬,一大碗黃澄澄母雞湯,一大碗熱騰騰粳米飯。喬玉林開了一壇金華酒,和許彥卿慢慢吃酒。潘玉撥了飯給桂喜和自己,咬著筷頭笑道:“這魚和雞湯是我的手藝,別的都是爺做的,你們嘗嘗味道可喜歡?”桂喜有些不敢相信,舀了勺螺螄rou青豆嘗了嘗,笑著頜首:“很好呢?!庇挚聪騿逃窳郑骸皫熜挚蛇€記得,有趟我去水塘扒著沿撿螺螄,卻掉進去差點淹死了。”喬玉林搖頭嘆氣:“你那會又倔強又調(diào)皮,也不曉怎麼活過來的?!?/br>“放心,跟著爺保你長命百歲。”許彥卿挾了塊紅燒rou,咬下肥的,把精瘦送進桂喜嘴里。桂喜紅了臉,暗自掐他腰間一下,潘玉噗嗤地笑起來。用飯畢,許彥卿拉著桂喜告辭離開,喬玉林和潘玉送到院門外,看著他(她)倆離去漸遠的背影,許錦打起馬車簾子,許彥卿俯身把桂喜抱起,撩袍一起跨進車里。車夫揚起鞭子得得調(diào)頭而行,駛出澆滿黑糞的畦畦田地,繞過被驕陽曬蔫的簇簇垂柳,不曉誰家在娶媳婦,一頂花轎帶著嫁妝吹吹打打而來,把馬車淹沒的沒了影蹤。喬玉林滿眼的火紅,下意識的朝前追了幾步,忽然炮仗噼噼啪啪轟天地響,震的他驀然驚醒。他心底有種空蕩蕩的感覺,那個歡喜多年的小師妹,終是青絲綰正,隨著良人走了。以后還能不能再見面怕是很難罷。胳膊被只手兒挽住,他下意識回首,是潘玉帶笑的面龐:“看不見啦,回罷!”他點點頭,隨她進了門檻,想起甚麼,從袴兜里掏出只鐲子給她。潘玉欣喜地戴上。喬玉林望著她雪滾的手腕搭著泛綠的鐲子,他想,竟也是很耐看的。許彥卿拉著桂喜急吼吼踩樓梯往房里走,一路傭仆福身行禮言二老爺回來啦,他也不理,桂喜舉著綃白團扇遮著額,頗有些掩耳盜鈴的意思。她要羞死了,二老爺這副樣兒擺明要干甚麼,恰瞟見大嫂馮氏迎面過來,笑著招呼:“二爺剛到府麼?”就聽淡淡“嗯”一聲,如陣風(fēng)擦肩而過。趙媽清咳嗓子:“老爺姨奶奶悠著些個。”便聽門“呯”的一關(guān),捂著胸口又添一句:“別唬著小少爺誒!”桂喜背脊貼上門板,許彥卿的手掌已把住她圓潤的腰肢,俯首湊近她的臉兒,熱烈而鷙猛的親吻不期而至,他舔含柔軟唇瓣,探進她嘴里糾纏滑嫩香舌,吮住用力地吸咬,手也不曾閑,脫去衣裳露出精壯的胸膛、里褲解了系帶,松松搭在臀上要落不落,露了悍野的窄腰及大片黑密毛發(fā)。桂喜的手無意觸上他腿間鼓隆龐大的一團兒,尺寸實在太驚人,唬得忙要縮回,卻被他握住硬按回自己那兒,嗓音喑啞渾沉地笑:“我這幾月除自己解決,可沒碰過女人,你今兒可要讓我盡興才是。”桂喜咬他的下唇一記:“我可懷著呢,你找別的女人去。”“找別的女人?你還不得鬧死我?!痹S彥卿的大手探進丁香花紋的前襟,揉握住豐腴飽滿的雪乳,紅若瑪瑙的奶尖兒正抵著他指腹略糙的圓繭,不由俏盈盈地挺脹起來。第一六三章說謝芳趙媽隔著門稟報:“喬大夫來了。”許彥卿背脊一僵,有些恍惚:“他來做甚?”桂喜低呀一聲,推開他的手,把潞綢肚兜拉正遮掩飽脹的雪乳,再掩起衣襟,羞著臉兒說:“倒把他忘記,今個是來問診的日子,他還有樁事要同你講呢。”許彥卿聽得蹙眉,神情倏然顯得緊張:“甚麼事情?可與你身骨有關(guān)?”桂喜搖頭:“是謝芳的事兒?!碧掷砹死砦y的鬢發(fā)。許彥卿松口氣,又不解:“謝芳的事同大哥講就是,為何要告知與我?”他一面拎提袴子系帶,一面請喬大夫進來。喬大夫入房便是這樣情景,桂喜挺著肚端坐桌前,頰腮紅暈未褪,吃著手邊一碟金絲紅皮小棗,許彥卿只穿荼白袴子,松松掛在腰間,赤著精壯半身,執(zhí)壺斟茶吃。他玩笑道:“外道許二爺行走臥處皆衣冠整潔,今卻是個例外?!?/br>許彥卿語氣不太好:“我在自個房里,想怎地就怎地,不穿袴子也使得?!?/br>喬大夫便曉自己壞了二爺?shù)暮檬聝?,清咳一嗓子不再多言,坐下替抿嘴輕笑的桂喜左手把脈。桂喜曉得許彥卿抑忍辛苦,有些好笑又心疼,拈一枚棗子喂他嘴邊,許彥卿張口連她細嫩的指尖一并咬住。喬大夫滿臉無奈:“左脈跳得太快,息數(shù)難把握?!毙愣鲪蹮o度,當(dāng)他不存在麼。桂喜急忙縮回手,面龐又添一抹新紅,只看向窗外斜橫一枝石榴花,許彥卿慢慢穿上里衣,拿過本書看起來。一只黃鶯兒啁啾唱了半晌,一縷夏風(fēng)拂過,它飛走了。喬大夫診脈畢,道一切安好無事,桂喜借故出了房,讓他倆說事,看謝芳坐在明間繡虎頭鞋,遂進去笑說:“你也歇會兒,趙媽說小囡囡長得快,怕是沒穿完就小了。”謝芳抬首恰看到她肚子,也抿起嘴角:“我看秦媽她媳婦懷娃,整個人胖腫的不像樣,你倒是只長肚子,別處還跟前時一般?!?/br>桂喜有些煩惱:“其實也胖的?!睋徇^下巴尖兒,又比比胸前,再添一句:“屁股也圓了。”謝芳湊近她耳邊玩笑:“二爺一定很喜歡。”桂喜伸手要戳她額頭,可看著那瘦削脫骨的面龐,轉(zhuǎn)而握住她的指尖,輕輕說:“喬大夫正同二老爺說你的事呢?!?/br>謝芳不太抱希望,她不過是個低賤的小妾,縱是大奶奶做出甚麼傷天害理的事,她總是明媒正娶的太太,動不得的。桂喜看出她的心思:“太太是人,小妾就不是人了?若不是迫到無路可走,誰又愿意做小妾來著!你別泄氣,我聽聞高府家有個姨娘提出和老爺離婚,還得了筆錢,從那宅子里解脫出來。不扯遠的,就那謝家小姐都能拋頭露面,在洋學(xué)堂里上學(xué)呢。如今風(fēng)氣變了,到底和從前不一樣,總有說理的地方,二老爺此趟不替你作主,我也不依?!?/br>謝芳嘆口氣:“你不依又能怎地?”想起甚麼又問:“二爺此趟回來,和表姐的婚事怎麼辦?”桂喜咬著唇道:“他若不肯作主,天下沒王法麼,我?guī)銏蠊偃ィ膊缓退^了,他愛娶誰娶誰,再與我無關(guān)?!?/br>謝芳看著她驚喘口氣:“說甚麼呢,你是真被二爺寵壞了?!?/br>桂喜笑了笑,謝芳還是不懂,如菟絲花般依附男人過活,倒不如自己站成一棵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