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惱人的春風刮過后,終于到了天氣穩(wěn)定的清明。柳條上的嫩芽在不經意間已經透出了顏色,由遠看去就像一層層垂下來的紗簾。各色的花苞款款綻放,在枝頭俏麗鮮艷。可童、裴兩府上下都覺得這春色不及眼前走過的人明媚,讓人由眼到心都舒坦。“這是我從老家專程帶回來的核桃糕,見者有份!管家伯伯、小桃小柳這是你們的!”童彤從自家府里一路過來,見著兩府的人都是笑臉盈盈,粉潤唇瓣吐出來的字似乎都帶著香甜。小桃見她拎著兩串紙包手指頭都勒紅了,趕忙放下手里澆花的銅壺,伸手接了過來,“哎喲怎么還勞小姐親自送!”小桃是裴府的丫鬟,但是也叫童彤小姐。因童、裴兩府是世交,關系親如一家。說來也奇特,童府只有童彤一位小姐,沒有兄長,而裴府則有三位公子,就是沒能得一個小姐。也因如此,童彤成了兩家的掌中寶,要月亮不給星星的。好在童彤也沒有恃寵而驕,從小就聰慧懂禮,像個小太陽一樣,走到哪里都暖人心肺,所以兩府的人都喜歡她。小桃把童彤帶到花廳,剛上了茶果,裴夫人就笑盈盈地走了進來。“彤彤來啦?這幾日都沒見你,怪想的!快讓伯母看看!”裴夫人伸著手,兩只眼睛都笑得瞇了起來。童彤起身端起小桌上的核桃糕,脆生生道:“我?guī)Я瞬赶矚g的核桃糕來!”“還是我們彤彤會疼人!”裴夫人揉揉童彤的臉蛋,抱在懷里一個勁心肝rou。“三哥他們呢?”裴府三位公子,童彤就數(shù)跟老三裴珞最親,所以稱呼起來從來都是以他開頭,府里的人也習以為常。裴夫人捏著童彤綿軟的小手,根本顧不上自己的兒子們,滿不在乎道:“祭祖去了,還沒回來?!?/br>童彤聽罷,柳眉微微皺起了一個褶,道:“三哥身體不好,可別出去一吹風又病倒了?!?/br>裴珞小時候大病過一場,打那以后身體就不怎么好,風一吹就能倒。調養(yǎng)到現(xiàn)在雖是不錯,可有道是病去如抽絲,平時少不得要注意著。裴夫人聽見她關懷自己兒子,只是笑了笑,并不擔憂:“放心吧,有你大哥二哥在呢。”童彤點點頭,看了看外面晴朗的天氣,覺得這時節(jié)應該沒什么事。“他們應該也快回來了,彤彤今天就留在這里吃飯吧!”童彤粉白的小臉上略有一絲為難,軟聲道:“我也很想吃伯母做的紅燒鱖魚,可是我還要陪我娘出去,可不可以先攢起來,我下次一起吃?”聽著她嬌憨可愛的話,裴夫人的心都化了,哪里會責怪她,只是心里越發(fā)舍不得放她離去。不過終歸是人家的女兒,沒道理霸占著。裴夫人捏了下她的的臉,笑道:“好好好,給你攢著,下次讓你吃個飽!”童彤又陪著裴夫人說了會話,那廂童夫人出了門順道過來接她,在大門口遇到了祭祖回來的童家父子仨,正說著話。裴寧和裴竣兩兄弟率先看到從花廳出來的童彤,笑著打了招呼后就識趣地讓了開來,給自家那個“病歪歪”的三弟一睹佳人的機會。裴珞坐在木制的輪椅上,整個人卻不減清貴,怎么看都不像個有病的人。童彤為此不知多少次納悶過,還是伸手探了探他微涼的手指,叮囑道:“三哥快回去吧,外面又起風了。”裴珞順勢握住她柔軟的小手,往自己身邊帶了帶,溫聲道:“彤彤什么時候來的?”“我來了好一會了,我還帶了核桃糕來,已經讓小桃給你放在房里了。你那份我特意讓那家店的老師傅沒加太多糖?!蓖幻嬲f著,一面走到他輪椅后,往里面推了推。裴珞巴巴地扭頭想要看她,見她推著自己走還以為她會留下吃飯,沒想半路就停了。童彤解釋了一番,裴珞不禁心中失落,可也不好讓她把自己親娘推了,只好望夫石一樣望著母女倆出了門。裴夫人看見童彤挽著童夫人的胳膊,羨慕得不行,抵了抵裴珞的肩膀道:“我也想讓彤彤挽著胳膊上街去,你到底什么時候才把人娶回來?!?/br>裴夫人的語氣委屈巴巴,又帶著極度的渴求,令裴珞都聽得想笑。他理了理袖子,一撐扶手站了起來,俊朗的臉上多了幾分與平日不同的精明。“就快了?!?/br>裴夫人見他精神奕奕的樣子,并沒有應有的驚訝,聽到裴珞的話更是美滋滋的,仿佛媳婦已經手到擒來了。裴寧和裴竣站在門廊那里,對著自己三弟一臉嫌棄,覺得他這么騙小姑娘怪不要臉的。明明已經活蹦亂跳了,非得裝出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博取同情,還累他們出門都得推著他,實在是心里不平衡。裴竣哼道:“我看就該告訴彤彤真相,讓你到時候吃不了兜著走!”裴珞眨了下眼睫,不露聲色道:“彤彤就是我的救命藥,你們要真給我弄沒了,我后半輩子就跟著你們過?!?/br>裴寧和裴竣齊齊一噎,一陣無言。不過裴珞這話他們倒也信,追根溯源他裝模作樣也是因為想博得童彤關注,要真攪黃了,他們三弟大抵就瘋了。不過總這么編下去也不是個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謊言越瞞后果越嚴重。裴寧裴竣想到這里,不禁有些開始同情自己三弟了。也不知童彤知道后會怎么生氣呢。童府的人大概都對裴珞和童彤的事情十分樂見其成,所以對自家三少爺人前人后兩幅樣子也不覺得什么,關鍵時刻還會替裴珞打掩護。所以裴珞也算是“恃寵而驕”了,仗著自己聰明的腦瓜子,有時候連自己親兄長都算計,讓裴寧和裴竣牙癢癢,卻又不能拿他怎么樣。不過關于裴珞的大事,兩位兄長雖說見不得他得意,可也不想童彤這“肥水”流了外人田,明面上還是一致對外。童彤生得嬌俏,人又可愛,自然大把的人喜歡,這里邊可不乏正當青春的小伙子。裴珞時常帶著童彤出雙入對,就為宣示主權,可也有性子擰的,才不管你裴珞什么心思,男未婚女未嫁的,誰還沒機會不成。就比如也是毗鄰而居的張家小公子張衢[qú]。這一帶的人家在生意上基本都有往來,平日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來往的機會也多。張衢跟童彤同歲,總是顯得比較好動活潑一些,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時間都會找童彤。張衢對裴珞的心思門兒清,可就是絲毫不管,跟裴珞明著對上眼的時候也是理直氣壯。要不是裴寧和裴竣攔著,裴珞可真就要上去揍人了。這日,張衢大中午就來找童彤,捧著一串斑斕的風箏,一路喊著進了門。童彤正是愛玩的年紀,前些天看見外面踏青的人不少,天上飛得密密麻麻,早就心癢了。“這風箏可真好看,你哪里找?guī)煾底龅???/br>張衢見童彤目露喜歡,咧著嘴道:“是我們府里的木匠,他慣會做些精巧東西,你要喜歡,趕明兒我再讓他多做幾個!”“要那么多做什么,我又沒多長幾只手?!蓖畵u了搖頭,捧起一只連著尾巴的蝴蝶風箏,看了看后品評,“不過我還是覺得三哥做的風箏好看,他畫的圖案也漂亮。”張衢看見她手里捧過來的風箏,確實精巧,可還是從鼻子里哼了一聲:“裴三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哪里會做這些東西,肯定不經用,風一吹就散了,還是拿我的去吧!”童彤仿佛沒聽到似的,捧著自己的風箏就往外走。張衢忙道:“我家的馬車就在門外,彤彤你要出去玩直接坐我的車便是!”童彤出了大門卻轉了個彎,徑直朝隔壁的裴府走去。“我去找三哥一起,他這幾天呆在府里一定悶壞了。”張衢一聽她又要帶著裴珞,頓時就拉下了臉,“帶他出去還不得一陣風吹跑了,我們也不用放風箏了,直接放他就是了。”童彤終究護著裴珞,嘟著小嘴道:“三哥才不像你說得那么弱不禁風,我看你才是瘦猴一樣,到時候跟緊點,別一回頭你就被風吹走了?!?/br>張衢不服氣地挺起自己的小身板,啪啪拍了兩下,沒等說出什么豪言壯語就岔了氣咳嗽連連。童彤露出一個嫌棄的小眼神,捧著風箏蹦蹦跳跳地跑進了裴府大門。門房對張衢也不陌生,他要進來自不會攔著。只是張衢慣不待見裴珞,愣是拗著脾氣杵在大門口沒跟進去。沒一會見裴珞跟童彤相攜出來,點著腳哼道:“怎么裴三公子今兒又勞動自己的兩條腿了,別走兩步就發(fā)了軟,屆時可沒人背你回去。”裴珞還沒說什么,童彤就沖他道:“我三哥又沒惹你,你怎么老是陰陽怪氣的。”張衢怕惹得童彤厭煩,張了張嘴委屈地閉上了。幾人待要走時,裴寧和裴竣打外邊回來,一見著張衢就熱情地拉住了他的手一陣寒暄,說是有些日子沒見了,弄得張衢滿腦子疑問,明明清明祭祖那天兩家人才碰過面。“一段日子沒見,小衢公子也長成大人了,可喜可賀啊?!?/br>“……”張衢看著裴竣臉上的欣慰,只覺得十分怪異。他忍著笑臉跟兩人說完,一回頭發(fā)現(xiàn)童彤他們的馬車已經不見了,頓時一蹦三尺高。裴寧作為老大,端的是一副老神在在:“哎喲瞧我們這嘴,說了這半天都耽誤了小衢公子的行程。行了,我們就不打擾了,改日再聚?!闭f著拍了拍張衢的肩膀,讓他好好玩。張衢站在空蕩蕩的門口欲哭無淚,人都跑了他還上哪兒找去!(這是一個沒啥重要情節(jié)的純糖小甜餅,讓寶貝們甜一下~)心意裴珞“病公子”的雅號到底不是白來的,陪著童彤出去放了一天風箏,回來就躺倒了。裴竣在一旁攏著袖子幸災樂禍:“讓你裝,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吧。”其實裴珞也沒什么,就是在吹了一天的風頭疼得很。只是裴家夫婦被他以前的樣子嚇怕了,一有個風吹草動就擔心得不行。裴珞把敷在頭上的巾帕扔向自家二哥,就嫌他聒噪。裴竣接住,在盆里擺了擺,又放回了他頭上,正想著要不要找個大夫來看看保險,就聽到了童彤的聲音,于是笑道:“得,你的良藥來了?!?/br>裴珞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盯著門口目光灼灼。裴竣哼了一聲,率先過去把門打開,看見童彤手里拎著攢盒,尚有些氣喘吁吁的。“我讓我娘燉了湯,三哥怎么樣了?”裴竣心中暗罵裴珞是走了狗屎運,一面接過攢盒將她讓了進來,“你一來他就生龍活虎了,這碗湯下去想必翻兩個跟斗都沒問題?!?/br>童彤抿嘴笑了幾聲,見裴珞好端端地坐在床上,也沒有精神不濟,松了口氣。“都怪我太貪玩,才拉著三哥在外面吹了那么久的風。”童彤耷著眉毛,顯得很自責。裴珞安撫道:“不怪你,我呆在家里久了也悶得慌,也沒記著時間?!?/br>裴竣也毫不客氣道:“就是的,他那么大個人了還不知道注意,彤彤你別理他?!闭f是這么說,裴竣卻自發(fā)地揭開攢盒,舀了一碗湯遞給了弟弟。童彤也見慣了他們兄弟仨表面互相嫌棄,見狀便笑笑地坐在一邊看裴珞喝湯。裴竣見他們嘀嘀咕咕說著話,也不當那燭臺了,叮囑了幾句掩門出去了,轉頭看見剛回府的老大,便道:“彤彤方才來了?!?/br>裴寧一聽,自覺剎住了腳,打算等他們說夠了貼心話再去瞧瞧裴珞的情況。裴珞把童彤帶來的湯喝了個精光,輪到喝藥的時候便有些沒肚子,不過為了病體著想,還是硬著頭皮灌了下去,一瞬間覺得喉嚨眼都滿了。童彤見他擰著眉頭,忙去端了杯茶來給他清口。“這些年喝藥也沒間斷,改天再讓以前的老大夫來看看吧。”童彤拿著手絹替他擦了下嘴角的藥汁,不減擔憂。“不礙事,如今這藥也是鞏固,大夫說我的身體已經沒大礙了。”這話好歹沒讓裴寧和裴竣聽見,不然鐵定要翻白眼。何止是沒大礙,根本就沒大礙啊!童彤單純,在她的印象里裴珞一直都是病弱公子的形象,這想法根深蒂固,所以由不得就會遷就些。裴珞偷摸享受著這種待遇,像是上癮一樣,好了也愣裝沒好。童彤看見他凳子旁換下來的外衫,閑著沒事便順手拿了過來,疊得整整齊齊。裴珞一雙眼盯著,忽然幽幽地嘆了口氣。童彤扭頭問他:“怎么了?”裴珞夸道:“彤彤這樣懂事賢惠,將來的夫君必然有福了?!?/br>雖是夸贊的話,可童彤心里反而覺得不開心,嘟著嘴惱道:“三哥真討厭,忽然說這個!我不要理你了!”裴珞眉梢微動,神色不變:“還害羞了?你現(xiàn)在也是大姑娘了,嫁人不是遲早的?!?/br>“我才不嫁!”“你不嫁難道還想留著當老姑娘不成?屆時可別賴著讓我養(yǎng)你?!迸徵髥?,面帶笑意,裝作玩笑。童彤沒覺察他的試探之意,笑道:“我倒覺得這主意不錯,我就賴著吃你喝你,把你薅個精光!”裴珞聽見這話,渾身上下都舒坦,嘴上卻是嫌棄不已:“就你這嬌氣包,我可養(yǎng)不起。”“養(yǎng)不起也得養(yǎng)!”童彤那腦袋拱了下他伸過來的手,嬌蠻的樣子也讓人討厭不起來。裴珞默不作聲將她的話都記在了心里,仿佛這就是一個證據(jù),懷揣多年的心愿更加堅定起來。過了個把時辰,童彤才從裴珞那里出來,經過花廳想跟裴家二老打聲招呼,不巧聽到他們說話。童彤原想悄悄離去,卻聽見裴老爺略顯擔憂的語氣:“三兒這病也有好些年了,現(xiàn)在也離不開藥罐子,要不請個懂行的訂一門親事沖沖喜?”裴夫人道:“這倒是,三兒也到了年紀,總不能再蹉跎下去。”“那我明日就去合計合計。”……童彤并不想偷聽,可腳底就像黏了膠,耳朵也不由自主地朝著花廳張,將裴家二老的話一字不落地聽了過來。她心里頓時有些脹脹的,說不出的難受,可要說到底難受什么,她自己也說不明白。童彤怏怏地回了府,小丫鬟瞧見她高高興興出去,悶悶不樂回來,還以為是裴珞的病又不好了,當下沒敢多問,伺候她梳洗后就跑去跟童夫人提了一嘴。臨睡前,童夫人來了房里,見童彤趴在床上像只沒精打采的貓,過去將她撈了起來。“跟娘說說,怎么忽然就不高興了?”童彤滿心的頭緒理不清楚,動了動最卻是委屈得掉下淚來。“喲,怎么還哭上了,裴珞總不至于欺負了你?!蓖蛉吮銕团畠耗I珠子,邊拍著她的肩膀哄。一提到裴珞,童彤就越發(fā)不是滋味,心里感覺又苦又澀。在童夫人再三誘哄下,童彤才說了自己方才聽到的事。童夫人是過來人,自然能看出來些門道,笑著點了點女兒的鼻頭,直說她傻。童彤癟了下嘴,被眼淚浸過的瞳仁更顯明亮,清凌凌地能照出人的模樣。“就因為你伯父說要給裴珞定親沖喜,你就哭了?”理由是這個理由,可讓童彤自己說就不清不楚了,所以她揪著自己的發(fā)梢,悶悶地不言語。童夫人循循善誘:“裴珞已經二十有三,是該定親了,你總不能一輩子黏著他叫哥哥,還不允他娶親?!?/br>“我沒有不允……”童彤囁嚅一句,卻很沒底氣。“那你還哭得這么傷心,不知道的以為你喜歡裴珞呢?!蓖蛉苏f罷偷偷去瞧她的表情,見她臉蛋上兩團紅暈,遂揶揄起來,“還真喜歡吶?”“沒沒沒沒……”童彤把一個字結巴出來好幾個,童夫人噗嗤一笑,見她又要惱,才收斂了幾分。“你個傻丫頭,喜歡又不是什么丟人的事,還扭扭捏捏的不肯說。你要再不說,你的三哥可真就被人定走了。”童彤聽出來些什么,抓住童夫人戳自己額頭的手指,急問:“誰看上三哥了?”童夫人見她著急的樣子,又忍不住一陣笑。“您笑什么嘛……”童彤擰著手指頭,又窘又不解。童夫人笑罷,又摸著她的臉蛋感慨:“以前慣會賴在我懷里撒嬌,如今也有心事了,當真是長大了?!?/br>“我如今也會撒嬌??!”童彤說著,張開手撲進自己娘親懷里,一副依賴。童夫人笑嗔了幾句,也不忍再逗她,說起了正經事:“你伯父伯母早前就跟我提過,想給你和裴珞定親?!?/br>“真的?!”童彤一下蹦起來,眼睛里像燃起了兩束小火把,熠熠生輝的。童夫人看著她的樣子,但笑不語。童彤訕訕地坐端正,揉著抱起的枕頭,一會笑一會擰眉的,又擔心地問:“三哥知不知道這事?他愿不愿意?”“先別問裴珞,說說你吧,你愿不愿意?”童彤扭捏了半天也沒好意思說,卻是小聲道:“三哥肯定不知道,他肯定一直拿我當meimei。”不然先前也不會說什么嫁人的話了。童夫人聞言,不禁多看了她幾眼,覺得她傻得冒泡。兩府上下都看出來的事兒,就她一個毫無所覺。裴珞要是能拿她當meimei,太陽都要打西邊出來了。童彤兀自想著,卻又覺得不對勁:“那伯父伯母怎么還張羅要給三哥沖喜?”童夫人又戳了她一記,毫不留情道:“你傻唄?!眲e人說說啥就信啥。童彤摸著被戳的腦門,撅嘴不解。此時裴府二老卻湊在一處喝著茶,相視一眼,心照不宣。“彤彤應該聽到了吧?”“小二看見人過來了,還說站了好久,想是聽到了。”“聽到就好聽到就好,三兒的一片癡情就看彤彤能不能領會了,若是真無意,也省的互相耽擱?!?/br>“看著吧,板上釘釘?shù)?!”裴夫人拍著自己的胸口,一臉肯定?/br>天造地設婚姻大事左不過占個天時地利人和,如今兩家長輩有意撮合,而裴珞和童彤也是郎有情妾有意,各自一拍手這事兒就輕易成了。童、裴兩家覺得再自然不過,可對張衢來說簡直就是天塌了。“童彤怎么就要嫁給裴珞了?!”張衢手里還捧著要送給童彤的一盒五彩石,聽到這個消息宛如晴天霹靂,手一松嘩啦撒了一地。下人們都知道他們少爺心悅童家小姐,可童家小姐自小就跟裴家三少爺要好,那也是有目共睹的,當下也不知怎么安慰。張衢一臉的心碎,當即就沖到裴府,啪地一拍桌子興師問罪:“你說!你給童彤灌什么迷魂湯了!”裴珞輕瞥了下桌子上被震得跳了兩跳的茶杯,端起來抿了一口,完全不把張衢的橫眉豎眼放在眼里。反是裴寧和裴竣,聽說張衢來了,隱隱覺得他會搞事,急急忙忙就跑過來了。裴竣拍著張衢的肩膀好生勸道:“這婚姻大事,總講究個你情我愿,彤彤無意于你,你又何必苦苦糾纏,反而叫人說你不像個男人!”裴竣每說一句話,就猶如往張衢身上插一刀,到最后安慰沒有幾分成效,反將人打擊得都快哭了。“男子漢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瞧你這像什么樣子!”裴寧抖開一條帕子,嫌棄地遞到張衢面前。張衢對自己的定位倒挺清楚,只是心里過不去這個坎兒,癟著嘴道:“你們說得容易,我就從來沒拿起來過,往哪兒放去?你們就護著裴珞,助紂為虐!”裴竣對他這拎得清的態(tài)度忍俊不禁,聽他說到“助紂為虐”,倒也深以為然。不過裴珞是自己弟弟,胳膊肘總不能往外拐,只能委屈了別人。“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少年繼續(xù)努力,我們看好你!”張衢發(fā)xiele一通,心里也好受了些,只是臨出門了,看見裴珞悠悠哉哉坐在那里,從頭至尾連句話都沒說,盡讓他兩個哥哥幫他打頭陣了,不禁憤憤得鼓起了臉。這就想抱得美人歸?偏不讓你如意!張衢憤然轉身,旋即就去了童府。馬上就要嫁給自己喜歡的人,童彤正是美得冒泡,時常對著鏡子就能發(fā)呆。童彤也知道張衢的心思,所以一直以來都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送禮也是有來有往,從不給他任何錯誤的訊息。所以她也不覺得有什么義務跟張衢解釋,知識見他滿臉氣憤而來,還是不免一愣。“童彤!你怎么能嫁給裴珞那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表里不一的負心漢?!”張衢一串話扔出來,可謂撕心裂肺,吼得童彤都有些懵。她怎么不知道三哥身上有這么些形容?童彤自然而然地就開始護著裴珞:“我三哥才不像你說的那樣!”張衢氣哼哼道:“怎么不是了,裴珞的病早就好了,可就一直裝模作樣,還不是為了博取你的同情?也就你還傻乎乎地對他好,他都把你耍得團團轉了!”“三哥的病好了?”童彤的關注點顯然有些不一樣,左右都系在裴珞身上。張衢一噎,都不知道再接什么話,好半晌才道:“他這么騙你,博取你的好感,你不生氣?”“我為什么要生氣?”童彤訝異反問,“你也說了三哥是為了博取我好感,我又何必對他的良苦用心而生氣。”張衢默默地看了童彤半晌,罷了目光幽幽地叫了她一聲。童彤扭過頭,就聽張衢扯開嘴角:“你可真是個缺心眼?!?/br>“……”童彤陡然愣了一下,轉而就像炸了毛一樣,“你才缺心眼!我喜歡我三哥愿意被他騙怎么了!”張衢不平衡的內心忽地就釋然了,暗嘆他們倆是什么鍋配什么蓋,只是見童彤對裴珞那么信任,語氣微酸地哼了一聲。張衢來找童彤的事,裴珞等人還不知曉,不然僅是裴寧和裴竣就要先剝了他一層皮。他們“助紂為虐”得來的弟媳婦,怎么能被別人給攪黃了!好在張衢年紀也小,喜歡不成也不至于死纏爛打,只是每每見到裴珞,還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兩家達成共識之后,成親的事宜也開始籌備起來。裴夫人欣喜之余,也不忘cao心自己另外兩個兒子。“你們作為兄長,已經落后了,也該考慮起來了。我看上次那個柳家的小姐就不錯,還有對街張老板家的大姑娘。左右都有生意上的往來,你們也多留意著些,要是覺得不錯我就讓李媒婆去說合說合!”裴寧和裴竣下意識就想摳摳已經起繭的耳朵,相視一眼異口同聲道:“先把裴珞的事辦了吧,我們不急。”裴夫人一聽,眉毛一豎:“什么不急!我急?。《辶甙司诺娜肆?,連媳婦的影子都沒有,你們是想打光棍不成?”裴竣聽她娘數(shù)了一堆數(shù),暗想她估計連他們的年齡都記不清楚,敷衍地點著頭道:“終身大事急也沒用,您看裴珞和童彤兩情相悅,我們總不能為了完成任務,隨便娶一個回來‘相敬如冰’吧?!?/br>裴夫人頓了頓,又道:“我也不是現(xiàn)在就讓你們找,起碼等三兒成親以后,這時間放得總夠寬了吧?”依兩家現(xiàn)在商量的情況看,裴珞和童彤的日子約莫就在秋季了,統(tǒng)共不過幾個月。裴寧一想,這哪是寬,分明不夠用!兄弟兩個一合計,表面上隨裴夫人的話,一轉頭就去找裴珞商量了,想讓他到時候把日子定得遲一些,也好讓他們這兩個單身漢多逍遙逍遙。可是裴珞處心積慮了十來年了,就盼著抱得美人歸,哪里肯聽?不顧哥倆威逼利誘,一口就回絕了。日子最終定在了八月初八,隨著童彤和裴珞每日蜜里調油,倏忽就至。裴寧和裴竣為了報他見死不救之仇,在喜宴上跟著眾人可勁兒戲弄裴珞,被裴夫人一把揪了出來,一人賞了一顆爆栗。“有你們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么?三兒要是醉得入不了洞房我抱不上大孫子,我就唯你們是問!”這洞房還沒入,他娘就惦記著大孫子了,可真夠心急的。裴寧和裴竣暗暗咋舌,又為自己即將到來的命運發(fā)愁不已。不過見裴珞已經喝得面色酡紅,還是躋身而上替他擋了不少酒。童、裴兩家結識的人不少,一圈下來已是月上柳梢頭。童彤天剛亮就被挖起來開臉打扮,此刻坐在寬大的喜床上,一個勁兒打瞌睡。裴珞腳步虛浮地拍開房門時,童彤猛地一個激靈,如夢方醒。親戚朋友見裴珞喝得有些醉,原本打算大鬧洞房的主意也就沒實施,略微玩笑了幾句就散了。小桃端了溫水來,童彤接過巾帕道:“我來吧,你去幫三哥煮點解酒茶?!?/br>小桃點點頭,轉身出去掩好了門。童彤把寬大的喜服袖子往上擼了擼,舉著細白的手臂朝裴珞伸過去。忽而一雙手將她一抓,一個翻轉后便看到裴珞略微醺紅的臉,那雙眼睛就像暗夜的星辰,熠熠生輝。童彤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你沒醉?”裴珞不置可否,卻是一俯身,湊近她微張的檀口。童彤忙別開臉,忽閃著大眼羞赧道:“門還沒關呢!”裴珞倒不覺得這個日子會有人不解風情地闖進來,不過見童彤緊張的樣子,在她唇上淺淺印了一下,起身去關門了。小桃端著解酒茶回來,喊了兩聲沒見童彤回應,只依稀聽到些喘息吟哦,頭一低急忙下去了。(淡久了,抓緊時間把rou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