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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周,陸沉帶著她回了莊園。這里和先前那套房子千差萬別,優(yōu)雅又古典,像歐洲貴族的居所。 她近乎癡迷的吸著花圃里玫瑰的香氣,讓園丁相當?shù)靡猓J為自己的花朵得到了認可,畢竟小孩子不會說謊,眼前的小女孩顯然已經(jīng)具備欣賞美的能力。 陸沉站在二樓的窗邊看著她,二十天足以讓她多長兩斤rou,體態(tài)和氣色都比剛開始好太多。這樣的喂養(yǎng)看得見成效,倒也讓人有成就感。 王姨在后面清理地毯下的灰塵,她的聲音透露著一種祖母般的慈愛:小姐真的很乖巧。 陸沉微微側(cè)身,對她回以微笑:聽得出來,您很喜歡她。 王姨點了點頭,又遲疑了一下,就是太乖巧了,從前是不是吃了不少苦呀。 他看向那個小小的身影,她正在和園丁挑選最美麗的玫瑰花。他說,我?guī)剡@里住吧,您也多看顧些。 噯,您放心。 午飯后陸沉問她:你愿意住在這里嗎? 她愣了一下:要搬來么? 他嗯了一聲:我工作忙,你住在這邊,有王姨他們照顧。 她突然有點糾結(jié)又有點不舍,她已經(jīng)習慣了那張長沙發(fā),習慣了只有兩個人的家。但她順從地說:我聽您的。 令她開心的是,陸沉讓人又準備了一套一樣的日用品,包括那雙白絨拖鞋。 她有點兒挑床。夜里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少了點什么呢?王姨領著女傭多給她墊了幾層絨毯,當然比沙發(fā)要舒適。她想起陸沉給她講過豌豆公主的故事。如果現(xiàn)在底下有一顆豌豆,自己能察覺到嗎?她在被窩里猛地搖了搖頭,這個問題讓她有種自取其辱的羞愧感。她沒有過過那種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日子,怎么能和真正的公主相提并論。 她輕輕下床,赤腳踩在地上,悄悄打開房門走到樓上。陸沉的房門合著,門底的細縫透出來一點光。 陸先生還沒有睡嗎?她猶豫著要不要敲門,但下一秒門就開了。 陸沉低頭看著她,他顯然是剛剛洗完澡,身上帶著濕潤的氣息,浴袍的領口敞著,正被他重新系得更緊。 怎么了,是睡得不習慣嗎?他注意到女孩赤著的腳,把門開得更寬了些,讓她進來。去坐著,別光腳踩在地上。 她從陸沉的身側(cè)溜了進去,她是第一次進這間房間,雖然是臥室,仍配備了書桌,電腦屏亮著,旁邊放了一疊文件。她不敢貿(mào)然坐在那里,糾結(jié)著坐在陸沉的床邊上,臀部只落了大概十公分。 陸沉坐在床另一邊,戴上眼鏡,問:是需要聽睡前故事嗎? 她回頭看他,猶豫地點了點頭。 陸沉抽了一本書出來,對她說:你可以坐過來一點,不用那么靠邊。 他翻開書頁,給她念。 她湊過來,抱著膝蓋、靠著床背,聽他念書。 陸沉的聲音平緩地念著,手指時不時翻動書頁,而余光看見她已經(jīng)睡著了,下巴壓在膝蓋上,發(fā)出小貓似的,輕微的咕嚕聲。 他思考了一秒,輕輕的抱起她,走向樓下。他把她放在被窩里,仔細地捻好被子。他直起腰板,借著走廊上透進來的燈光,看著她已經(jīng)有點嬰兒肥的臉頰。 陸沉心想,終于不像營養(yǎng)不良的瘦兔子了?,F(xiàn)在更像彼得兔,圓潤的、嬌憨的。他在養(yǎng)育她的短暫時光中感受到闊別已久的放松,他教導她、飼養(yǎng)她,就像對從前那一只小兔子。他為它收拾出來了一個柜子來安置它,偷偷留著給它的食物他給予生存資源,換來依賴、信任、陪伴和滿足。 而當她對待自己卸下心防的時候,不會料到他只是為了從中獲得病態(tài)的滿足感,而不是出于感情。人需要一些放松的時刻,在至暗時刻用以麻痹痛覺神經(jīng),不至于事業(yè)未成時就走向滅亡。這是他默許的對自己的放縱,只要不太過沉溺于此,他愿意承擔起一個監(jiān)護人的責任。 他站在黑暗里,細細品嘗著自己的自私。 女孩的身體微微動了動。陸沉聽見,她呢喃著講了什么夢話。她的發(fā)音模糊,他分辨出來是陸先生,是在叫他。他不確定,后面是否還叫了一句爸爸。 他帶上房門,而女孩睜開雙眼。 但凡陸沉剛剛使用了能力就能發(fā)現(xiàn),早在他抱起她的時候,懷里的孩子就已經(jīng)醒了,這是流浪街頭時形成的本能。他還是低估了她,或者說根本沒有把她放在眼里。 她能夠感受到陸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她不明白其中的情緒,更不能理解成年人復雜的內(nèi)心,卻本能地察覺到危險。 那一聲夢囈是她自作聰明,小孩子的把戲。她害怕裝睡被發(fā)現(xiàn),身體微微動了一下,那一句呢喃似乎是想要中止某些可怕的發(fā)展 她的心跳快起來,像是要撞破胸腔,那是一種兔子被rou食動物盯上劫后余生的虛軟。 哪怕他對自己很好 絕對、絕對不可以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