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曲恒的異變

    祁罡神思恍惚的心緒因?yàn)榍憷?，目光落在祁罡身上，答非所問，愛卿，你看，年年中秋窗外嬋娟似水，游子莼鱸之思是否也歲歲相似？可也曾在哪時苦等過青鳥傳尺素，遙望明月寄親愁。

    曲恒一愣，偏頭看了看窗外，沉默片刻后，陛下，可是想起晅王了。

    祁罡怔了怔，笑了，五年前，送他離開時，也是中秋。今日····又是中秋。難道真的有所謂因果嗎？

    陛下何意？曲恒有些聽不明白祁罡所言，但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重。

    曲恒，你少時就是我的伴讀，陪著我走了大半輩子。曾經(jīng)的豪言壯志可都一一實(shí)現(xiàn)了？祁罡看著同樣滿頭白發(fā)，亦臣亦友的老臣子。

    曲恒因?yàn)槠铑傅囊痪湓?，神情恍然，瞳孔微怔，靜思往事，如在目底，灑脫一笑，曾有凌云志，曾許天下士，跨山海，平山川，山無遮，海無攔。立馬振山河，以筆開乾坤。隨后辛酸一笑，后來方知，書生意氣重，理想化海蜃。百姓們想要的，不過是，三餐有食，四季有衣，老來有子，床畔有伴。想來不過一碗人間煙火。

    立馬振山河，以筆開乾坤。祁罡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了，原來朕的曲首輔竟然有著如此凌云志。到是朕這幾十年來拖了首輔的腳步。

    陛下，切不可胡言。曲恒跪地，抬起頭，是臣太想復(fù)辟祁朝曾經(jīng)的榮耀和光輝，急于求成，一系列的措施讓百姓孤苦，民生凋零，藩王叛亂。是臣，是臣之過。

    你所想不就是儒門所思。祁罡擺擺手，起來吧。

    臣，無顏起身。曲恒愧疚的俯身，不敢起身。

    祁罡起身從御案臺前走出，走到曲恒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頭，士大夫與帝王共治天下乃是國策，儒門或許有些理想化，但出發(fā)點(diǎn)是好的，是想讓多災(zāi)多難的祁國重新恢復(fù)它的生機(jī)和龐大。

    在曲恒看不見的地方，空氣中細(xì)微的顫動如湖面漣漪泛起，祁罡眼神一暗，拍曲恒肩膀的手都頓了頓，目光直視空間里發(fā)生的顫動，自言自語般說道，所以，這一次需要朕親自動手了。

    什么·····曲恒不解，背后卻傳來一股陰冷的殺意，一股恐懼從心底瘋狂蔓延，雞皮疙瘩爬滿全身，猛然回頭，卻只來得及看見一道耀眼的白光，然后轟然倒地，人事不知。

    白光之后，祁訾晅身影顯現(xiàn)，白衣墨玉，孔雀藍(lán)的暗紋在白衣紛飛間若影若現(xiàn)，雅致又清絕，低調(diào)卻神圣。

    祁罡擔(dān)憂的看了眼曲恒，見他胸膛還有起伏，松了口氣。

    哥以為，我會殺了曲恒？見祁罡神態(tài)，祁訾晅勾唇一笑。

    祁罡轉(zhuǎn)頭看向祁訾晅，嘆了口氣，小晅兒，你知道我并非此意。你看，今日又是中秋夜。

    祁訾晅腳步一頓，隨后繼續(xù)前行，不甚在意，對啊，中秋夜。不過今年中秋，京都城怕是過不了團(tuán)圓夜。

    祁罡嘆息，知道祁訾晅并不想和自己提及中秋，甚至對中秋有一種莫名的排斥譏諷。

    方將軍已經(jīng)暫時將叛軍擋在了京都城外。但我方軍士，也死傷眾多。

    祁罡也不打算去碰觸祁訾晅不愿想起的東西，雖然他極力想要挽回解釋，可對于祁訾晅來說，當(dāng)年需要他安撫的少年早已在五年前的中秋夜被他自己親手推開。

    方海清。祁訾晅聽后，眼神有了變化，想到了方少羽，隨后說道，他是現(xiàn)在京都城中唯一的會守之將。

    什么意思？祁罡聽了祁訾晅的話，心中有些犯嘀咕。

    祁訾晅看著祁罡，溫和一笑，沒有解釋，反而看著地上的曲恒，手指在半空勾了勾。

    倒在地上的人，像是被空氣里看不見的繩索提了起來，如民間常見的提線木偶。

    垂著頭和手臂，詭異的站立在祁訾晅面前。

    小晅兒，你····做什么？祁罡看見如此的曲恒，突然不知該說什么，身后的李九功早已嚇得恨不得把自己塞進(jìn)地縫里。

    自然是讓我們的曲首輔這幾天要聽話。祁訾晅隨意說道，繞著他身體轉(zhuǎn)了轉(zhuǎn)，喃喃自語，還是小貓看的順眼些。

    什么小貓？你不是要李代桃僵，怎么把曲恒這么吊著····祁罡沒有聽清祁訾晅后面的話。

    李代桃僵····祁訾晅輕笑一聲，它比我更想。

    他？！誰？祁罡疑惑祁訾晅口中的他。

    祁訾晅沒有回答，而是指尖隔空點(diǎn)向曲恒，一股灰白色的氣流分化出無數(shù)透明的線將曲恒包裹纏繞，從眼耳口鼻鉆進(jìn)曲恒的身體之中。

    曲恒年邁的身體時不時扭曲的鼓起，面目猙獰，忍受巨大痛苦般，發(fā)出野獸壓抑暗啞的嘶吼。

    ?。。?！曲恒猛然睜大雙眼，雙手緊緊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眶充血，瞳孔收緊，眼白的地方出現(xiàn)一條條血紅的蛛絲，恐懼無神的看著天空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