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裴驍銳
140·裴驍銳
明明已經(jīng)成年了,可這一刻他卻還是變成了當年那個小孩,獨自面對著那個惡魔般的女人,好像只是她隨手捏出來的一個工具。 他說不上來的難受,甚至不懂自己為什么會突然陷入這種強烈的情緒里,他渾身冷到像是掉進了冰窟,現(xiàn)在就只想離開這里去找自己的小狗。 裴譯不知道這一晚是怎么熬過去的,屋內(nèi)隱約有了蒙蒙的光線之后,他抬頭看到窗外的天一片陰沉,正在不停往下落著淅瀝小雨。 天亮了,他扶著床站了起來,想出去找到手機,給于筱冰打個電話。 客廳里沒有人,他的手機就放在茶幾上,裴譯走了過去,彎腰正要拿起來,就聽到那個女人的聲音從后面?zhèn)髁顺鰜怼?/br> 我看到你相冊里偷拍她的照片了,你女朋友臉挺嫩的,等她三十歲了估計也還是現(xiàn)在的模樣吧。 她倚在臥室門口,垂眼看著自己的指甲,慢悠悠地說道:她每天在家里照顧你,穿著圍裙給你做那么多菜,給你洗衣服換床單,把你給養(yǎng)得白白凈凈的。 說到這里,她抬眼看向了他,找女朋友也找個這么像我的,你就這么離不開我嗎?裴譯,你還沒斷奶吧。 他胸腔里的心臟像是失控了一樣,因為恐懼而狂跳不止,就連手指都在發(fā)抖。 他甚至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這種慌亂無法形容,就像是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信念體系又一次崩潰了一樣。 裴譯覺得她說的話根本就連一點道理都沒有,認識于筱冰之前他又不知道她會為他做這些,而且她倆的性格也一點都不一樣,長得也完全不像。 但身體的恐懼還是停不下來,明明是站在家里,可裴譯卻感覺自己在幾千米的高空中走鋼絲,前后出口都距離他很遠。 他渾身冒冷汗,進退兩難,而低頭往下看就是萬丈深淵,想解脫就只有一個死。 這是一種看清自己處境之后才不斷蔓延上來的冰冷恐懼癌癥晚期的人第一次看到自己身體的檢查報告或許就是這種感覺。 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好像有點活不下去了,他這輩子可能馬上要完了,有個這樣死纏著他不放的mama,哪怕是于筱冰脾氣這么好的人也不可能會接受他。 裴譯腦子里一團漿糊,耳邊也在嗡嗡作響,他像具行尸走rou一樣,拿上手機,開門了客廳的門,走到了外面去。 密密麻麻的小雨針尖般淋在他的身體上,可他卻像沒感覺到一樣,渾身都冰冷,喉嚨不斷涌上腥甜的味道。 他幾乎是無意識地走在路上,沿著那條為了運送建筑材料所以臨時修建的水泥路不停往前走著。 身旁時不時就有大車載著材料駛過,他沒有方向,哪里有路就走哪里。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他遠遠地看見了一些工人,意識這才逐漸回到了他的腦子里。 爸爸在這里。 裴譯的嗓子眼突然有點發(fā)酸,有種解脫的感覺,他的腳步逐漸加快,幾乎是用跑的沖進了那個項目部。 他頂著正在上班的人奇怪的目光,渾身濕透地跑到了項目經(jīng)理的辦公室里,里面沒有別人,爸爸正坐在位置上打電話,里面還開著燈。 雨滴貼在窗戶玻璃上,明亮的室內(nèi)光線讓陰雨連綿的室外看起來更為陰沉。 裴驍銳抬眼看了眼自己的兒子,抬手示意他稍等,還在跟電話那頭交談,聽起來是在了解現(xiàn)場那邊的排水情況。 幾分鐘后,他掛斷了電話,起身拿了件外套,走到裴譯面前,擦了擦他還在往下滴水的頭發(fā)。 小譯,什么事? 裴譯感覺爸爸對他很好,話還沒說出口,他就已經(jīng)開始哽咽起來了,眼淚也不停地往下掉。 mama出軌了,昨晚她還找了個不認識的農(nóng)民工發(fā)生關系。 眼前的男人愣了一下,皺起了眉頭,不要亂說。 沒有亂說真的,我看到了。 他說話時聲音沙啞得不行,邊開口邊抽泣,裴驍銳看裴譯已經(jīng)變成了這個樣子,摸了摸他的肩膀安撫起他。 別哭,我會去處理的。 裴譯感覺自己的眼淚根本就停不下來,他這輩子都沒有這么失控過,眼前一片模糊不清,情緒就像找到了一個口子,開始不停往外涌。 爸,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 裴驍銳用力拍了他一下,你有什么錯的? 裴譯哭著搖頭,哽咽道:我不該幫她瞞這么久,我恨她,我真的寧愿她死了。 裴驍銳嘆了口氣,又開始糾正起他的想法。 男人要是非分明,她做得不對,但這么多年來不是她在家里照顧你嗎?我會去把事情弄清楚的,她要是犯了錯誤,我會讓她承擔后果,但你也要認清現(xiàn)實,她是那個生你養(yǎng)你的人。 裴譯被安撫下來了,感覺像是一下從高空的繩索上被帶到了地面。 他終于踩到了平穩(wěn)的土地,就算跌倒,也只是摔了一跤,最嚴重就是傷筋動骨,但不會一頭栽下去就徹底萬劫不復。 裴驍銳跟他說完之后,又接到了現(xiàn)場打來的電話,像是出了什么比較緊急的事。 他讓裴譯在這里等一下,拿了外套就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