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前一晚縱欲過度，第二天的燕蕊綃是被葉瑯亭直接打包成一個行李帶上飛機的。直升機在地面上帶起的狂風(fēng)都沒讓她醒過來，等徹底清醒之后，是在萬里高空中，葉瑯亭給她安排的休息室。

    而他根本不受任何影響，坐在椅子上處理文件。燕蕊綃撐著起身的時候撇了撇嘴，明明出力的是他，怎么結(jié)果卻反過來了。

    葉瑯亭聽見這邊的響動，抬眼看了過來，跟剛清醒的人對視一眼。然后起身去了外面一趟，沒一會兒帶著推著餐車的李昆進來了。然后讓他把早餐擺到桌子上，招招手示意燕蕊綃來吃。

    看著她無精打采，舉著三明治有力氣拿沒力氣吃的模樣，葉瑯亭斜著額笑。果然招致一個白眼，燕蕊綃撇著嘴不服氣，你不怕體力透支的嗎？

    被白了一眼的人突然正經(jīng)起來，雙手交疊放在懷里，昨晚最后求饒的人是你。

    我那是替你后半輩子考慮。燕蕊綃反擊。

    葉瑯亭右手敲敲左手手背，好像真的在思考這件事，最后下定論：你現(xiàn)在要擔(dān)心的是，我會不會憋出問題。實在擔(dān)心我，就提升一下自己的體力。

    沒法兒聊了，燕蕊綃低著頭專心吃早餐。葉瑯亭也開始低著頭切著手里的培根，不再逗她。她看著對面的人腮幫子一鼓一鼓，抬腕看了眼手表，上午十點。對葉先生來說，這個點吃午餐太早，上午也沒有補餐的習(xí)慣。

    所以，一向?qū)τ貌蜁r間有著精密時刻表的人，為了等她醒來一起進餐，一次又一次的，忽視時間。甚至連叫醒她都不舍得。

    燕蕊綃心里原諒了他剛剛胡言亂語，心里比剛剛更妥帖。他向來不哄人，只是明擺著偏愛她罷了。

    飛機外的高度開始下降，李昆敲了敲門進來推走餐車。然后帶著一個文件夾進來，遞給葉瑯亭交代。這次問題確實出在自己人身上，代號F。

    前些日子霍利在Kanye受傷療養(yǎng)的時候，買通了他手下的人，找來份秘密資料。結(jié)果這人野心不小，直接來了路易的老窩。為了防止被反向算計，這次他學(xué)聰明了。直接找到濱城的官方，向下兼容順藤摸瓜找到一直辦事最牢靠的F。兩人一合計，霍利用超過他分成五倍的數(shù)量直接拿到了這條線的實際cao縱權(quán)。

    葉瑯亭看了眼寫在文件上的數(shù)字，笑了，下了血本啊這回。他除了想賺錢，更多的是跟路易置氣。這條線想要真的回本開始賺錢，大概需要保持現(xiàn)在的情況運作五年。

    五年，在他們這一行里，滄海桑田。

    飛機在停機坪跑道上開始滑行，巨大的慣性帶著燕蕊綃的腿不由得往前，遇到他的腿才停下。葉瑯亭分神聽著李昆的匯報，頭都不抬，但卻在桌下用腿勾住她的。他西褲的布料帶著陣涼意，燕蕊綃光潔的腿緩緩上移，想要摩擦生熱。

    反復(fù)挪了兩次，被他意味不明地一眼撂過來。只一眼，就叫她沒再動了，安安分分坐好。

    他們約了幾點見面？葉瑯亭合上文件夾問。F今天晚上為了慶祝這單生意，親自做東。

    李昆抬手看了眼腕表，晚上九點開始晚宴。

    葉瑯亭點點頭，又作了安排，一會兒下機后，我們分頭行動。八點半，我在對面的旋轉(zhuǎn)餐廳，要看到晚宴內(nèi)部的全部情況。

    李昆領(lǐng)了命退下，葉先生把文件夾隨手丟到桌子上，沒頭沒尾地問，你怎么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那些事？

    因為時差，他們抵達濱州時候，已經(jīng)快要日落。天際被夕陽染紅了一個角，漫出緋紅。等燕蕊綃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后，這抹紅爬上她的臉，喊著已經(jīng)牽著她胳膊大步向外走的人：葉瑯亭，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思想這么不干不凈呢？

    他這兩天被直呼大名的次數(shù)太多，但受之如貽。落地后接過李昆遞來的車鑰匙，帶著人上車直追著落日去。

    燕蕊綃也不問去哪兒，坐在副駕上看窗外的景色。濱城是座海島，路的兩旁是郁郁蔥蔥的椰子樹，天和云又高又遠，傍晚的風(fēng)帶著水汽拂過她的眼角眉梢。沒有白日里的高溫，反而多了一點清爽，她樂得舒適。

    車一路行駛到盡頭，在一個碼頭處停下。前方就是漫天無際的海，還有相擁著等日落余暉的人們。葉瑯亭把車停在這里，繞過車頭開門接她下來，帶著她踩著沙子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到里面。

    他們挑了人少的一處站定，傍晚的海風(fēng)帶了點涼意，葉瑯亭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他不喜歡在公共場合親密，但這樣一來，葉先生的氣味把她包裹起來，與她的全部相擁，更親昵。

    夕陽一點點在遠處被擦沒進海平面下，四周人潮涌動，但都很安靜。跟他們過去一起帶著的每一個時刻遇到的人都不同，這一刻的所有人，都在嘴角帶著不設(shè)防的笑意，被金黃的光籠罩著，柔焦了他們的周身，散發(fā)出柔和的光。

    多好笑啊，兩個亡命天涯的人，站在這里奢求永遠。燕蕊綃看著眼前甚至可以用美好來形容的一切，因為心底里不該有的奢求而多了點傷感。如果她沒感受到葉瑯亭西裝內(nèi)襯別著的槍的話，也許這份奢求還敢再沉浸的久一點。

    葉瑯亭本來淡漠地看著橙色的湖面，只是回頭看了眼她，帶著從湖面上渡來的光。他在這一刻仍然保持沉默，但只消一眼，燕蕊綃看見金黃的日光在他臉上鍍了一層像萬千旁人一樣柔和的光。波光粼粼的水安放著他身后的一切，以及被洗滌的瞳孔，萬水千山和不盡心思昭然若揭。

    他這個人，擔(dān)得起世人全力的歸依，心甘情愿的低頭喚：葉先生。也肯在這個瞬間，跟每一個普通人一樣為了她奢求世俗里的永遠，成為最普通的葉瑯亭。

    燕蕊綃向前跨了一步，在夕陽徹底消失的前一刻與他接吻，葉先生的氣息仍然在她周圍消散，但面前的人卻源源不斷地渡過來屬于他的印記。

    算了，與這樣的人相愛一天，便是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