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劇場二 一封不求回信甚至不求被啟封的信

    我們最愛的小燕兒：

    見字如面，展信佳。

    十年前，燕隊在發(fā)生變故的前一晚上用內(nèi)部的通訊設(shè)備給我打了個電話。他被人盯得緊，抓住僅有一次的機會，撥通了我的電話。

    我說要去救他，燕隊阻止我。他讓我繼續(xù)任務(wù)，不要暴露，不要功虧一簣。

    就在那么緊急的時刻，他卻跟我提起了你，問我知道為什么他的代號是swallow？我不知道，他說：因為我女兒學會的第一個英語單詞就是swallow。他沒有你的照片，只能興致勃勃地給我描述。

    說你皮膚很白，還有像葡萄一樣大又圓的眼睛，說你像白雪公主。提到你前段時間因為放學沒有人去接抱著大門的欄桿哭，手被著急關(guān)門沒注意到的老師不小心夾到還氣得跳腳。

    他一開始在笑，可后來就哭了，那是我跟他在血泊里滾了這么多次，唯一一次見他掉眼淚。

    他說：做我們這一行的，家人不能常見，朋友不能交心，電話來了一個任務(wù)就讓我們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但說到底，我們都是個凡人。怕子彈，會犯錯。怕死，還會愛人。

    你現(xiàn)在還年輕，不知道孩子對自己的意義。我以前也是，在部隊待久了，是個大老粗人。但就在有個小孩出生那一刻啊，就那個小團子。你在她面前，不敢說粗話，不能冒失。她哭了你想替她擦眼淚，都怕手上的繭刮了她嬌嫩的臉。

    我沒趕上過一次她的生日，連別人問她你爸爸是干什么的，她都得說：做生意的，我們很少見面。

    但是她去上興趣班，第一件事還是問英語老師：燕子用英語怎么說？

    老師問她：你很喜歡燕子嗎？

    她后來才告訴我媳婦：因為爸爸姓燕。我們以后提到swallow，就是爸爸！

    我站在這個地方，為那么多人討回命債，但我不能名正言順做她的爸爸。

    所以啊，當有人問我的愿望。我說就是站在這個地方，執(zhí)行好每一次任務(wù)，盡力保護每一個人的生命。

    我要讓平凡的人享受到平凡的快樂。

    阿亭，我們要站在這里，不是為了不平凡，而是為了平凡。

    后來我承襲了他的代號，一是為了紀念他。二是為了告訴所有人，即使偶有挫折，但為了平凡，我們生生不息。

    第三點，是我認識你之后才有的慶幸。原來在那么多年之前，我就了解過你，是為了靠你更近。

    小燕兒，我待在這里太痛苦了。暗無天日，與狼共舞。所以憑心而論，我從沒有祈求過任務(wù)完成，我要替燕隊守好這一班崗，以死效忠，以死為結(jié)。

    可直到遇見了你，我好像開始想以后，開始想活下去。

    燕隊在十年前說的內(nèi)容，我在今天終于有了感受。我們有這樣感受的根本原因，是因為那個人是你。

    你說燕隊過世的早，你們緣分淺。

    不是的，swallow，他這十年里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天，都在為這個名字而驕傲，都在完成這個名字的使命，都在等春天，回你身邊。

    小燕兒，我很愛你。十年前是燕隊未曾予你的箴言，十年后我也只能悄悄寫下這封信告訴你。

    無論結(jié)果如何，請你記得，在十年前的那個秋天的晚上就有人說過愛你。而時至今日，我仍帶著相同的愧疚以及愛意，祝你盼得春日。

    我想回你身邊。

    我永遠在你身邊。

    此致

    敬禮

    你的葉瑯亭